第十四章

  這劇情簡直離譜。


  明千算萬算, 怎麽都沒算到祁敘辦公室裏竟然還有一個臨時休息的臥室。


  人幹事?你是不是出去吃個飯也隨身準備個臥室在餐廳?


  麵對祁敘的發問,明知道再多解釋都是無用。


  她要怎麽說?

  說自己是夢遊來的?還是沒找到回2808的路,找到這裏來了?


  沒一個解釋得通。


  明幹脆扯開話題, “何助理不是說你下班了嗎?”


  “我現在在上班麽。”祁敘覺得好笑, “我已經睡著了,是你闖進來的。”


  明:“……”


  閉了閉嘴,“那你怎麽不回家啊。”


  “明天早上六點四十的航班, 加班晚了就沒回去。”


  “那你也應該鎖門啊!不怕賊嗎?”


  祁敘偶爾才在辦公室留宿, 今晚加班準備出差的文件太累, 一時沒注意。


  況且,辦公室裏處處都是監控,他從不擔心安全問題。


  “賊?”祁敘從床上站起來,慢慢踱步靠近明, 耐人尋味看著她,“你這樣的?”


  日,這人上半身不穿衣服就走過來了。


  明餘光已經瞥到了他的肌肉線條, 耳根一熱,趕緊低下頭,“停――!你站那說話就可以了, 別過來。”


  祁敘一頓,沒再往前走, “我的地方你要求倒不少, 說吧, 為什麽過來。”


  明這會腦子裏好像有幾百隻蒼蠅飛來飛去, 亂成一團, 幹脆也不想借口了,老老實實承認, “我有東西被那個師傅送到你這裏,我又急著要,所以才過來拿的,你別多想。”


  祁敘記起了什麽,轉身拿起放在床頭的日記本,“這個?”


  明抬眸,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裏,手也微微攥緊。


  他不會已經看了吧?


  不對,本子是鎖著的!

  應該還沒看。


  明心裏慌得一批,臉上卻努力鎮定如常,“對,可以還給我嗎?”


  祁敘卻把日記本拿在手裏上下打量,“是什麽?這麽晚了還要找回去。”


  明揣著一百二的心跳說:“是……我記錄的一些烘焙食譜。”


  “食譜?”


  “嗯。”明麵不改色,“我朋友明天來酒店找我玩,我想做點喜歡的甜品給她們吃,你不介意我用一下你的烤箱吧?”


  明都佩服自己的應變能力了。


  好半天,祁敘的注意力才從本子上挪開。


  他應該是信了,走過來把日記本遞給明,“要吃什麽叫餐廳那邊做好送過來就是,我不介意你用烤箱,但萬一燙到了怎麽辦。”


  “……”


  這個男人不僅完全信了自己的鬼話,還關心她的安危。


  明的良心突然有點痛。


  她把日記本拿回來緊緊握在手裏,好像重新掌握了命運似的,這才完全踏實了下來。


  “嗯,我會注意的。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


  說完她就去開門,祁敘卻從後麵輕輕按住門,“就這麽走?”


  床頭燈昏黃曖昧,男人的身體完全傾壓在麵前。


  暗色光暈勾勒著他的身體輪廓,隱隱綽綽曖昧至極。明根本不敢抬頭,強自鎮定說:“那不然呢,難道你還想跟我聊詩詞歌賦人生理想?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改天,我現在沒空。”


  ……反應迅速,伶牙俐齒,知道巧妙地規避風險。


  祁敘不禁輕笑,玩味地說:“好,改天。”


  明剛在心裏鬆一口氣,忽然感覺到男人往她口袋裏塞了什麽東西,接著又說:


  “我出差這幾天會比較忙,你如果有事要幫忙就去找管家,實在不行也可以來這裏找何正,知道了嗎。”


  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跟明說話,聲音好像被月色親吻過,低沉裏傾瀉著溫柔。明心裏莫名蕩開一層微妙的漣漪。


  她匆忙垂眸別開臉,“知道了,那晚安。”


  “去吧。”


  ……


  直到走出電梯,明的心還在持續劇烈跳動著。


  像從一個巨大的籠子裏跑出來,身上還留著那裏的味道。


  是祁敘給她的,一種曖昧到不知所措的慌亂。


  明隻想趕緊離開這裏。可站在進來時讓何正幫忙刷卡的關卡那裏,她又傻了。


  進來要卡,出去也要卡啊。


  明撓了撓頭,正想著是不是再上去一趟,忽然想起祁敘往自己口袋裏塞的東西。


  她馬上拿出來,發現果然是一張卡。


  隻不過和何正的不太一樣,這張卡上麵刻了些英文,看上去更加高級精致。


  明試著把卡放在感應區,嘀一聲,門開了。


  “……”


  明猜測這應該是祁敘持有的總裁專屬之類的卡。


  他竟然就這樣放心地給了她?


  他就這麽信任自己?


  剛剛也是,隻是隨口說了句想做蛋糕,他就擔心自己被燙傷。


  她沒提門卡的事,他也會細心地把卡放在自己口袋裏。


  這種能真心實意感受到的貼心在顧遠身上是看不到的。


  明心情複雜地走出寫字樓,清涼的夜風掠過臉龐,她站在寂靜廣場外想――


  現在的她是明還是林芸芸。


  祁敘和顧遠到底是一類人嗎。


  明想得到一個答案,卻發現――


  自己好像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

  祁敘第二天就坐飛機離開了京市。


  紀沐陽和明的事,因為祁敘的及時幹預沒有在網絡上發散,知曉的那一部分媒體也被封了口。整件事好像從沒有發生過,波濤洶湧地開始,無聲無息地結束。


  單純對於這件事,明對祁敘是真心感激的。


  而且這段時間經常在一起,這人突然走了,明發現早上在超豪華大床上醒來竟然有些冷清寂寞。


  還好,祁敘離開後的第三天,簡寧從魔都鬼混回來了。


  這人一回來馬上就約了明和管星迪出來喝茶,以敘姐妹情。


  三姐妹時隔兩周再聚頭,明對簡寧開玩笑:“你再不回來,我和星迪就要報警貼尋人啟事了。”


  簡寧:“至於嗎,我不就是去魔都玩了幾天。”


  簡寧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看手機,甚至嘴角會流露出一些自己都沒察覺的蜜汁笑意。


  管星迪和明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地繞到簡寧身後,發現她在回微信,照讀道:

  “寧寧,你喜歡的那款包我訂到了,晚點一起出來吃飯――臥槽簡寧你在跟誰發消息!”


  簡寧聞言立即摁掉屏幕,“管星迪你討厭啊,幹嘛偷看!”


  明和管星迪雙雙對簡寧發起了凝視技能。


  簡寧被看得發毛,隻得老實招認,“好了好了我說,之前我不是追尾了一輛車嗎,就是那個車的主人啦,他在追我。”


  明和管星迪頓時起哄,“不得了不得了,簡大小姐竟然戀愛了,到哪一步了?”


  “什麽戀愛。”簡寧傲嬌中透著羞澀,“還在考驗期,我沒答應他呢。”


  說是這麽說,但提到這個男人簡寧的話瞬間就多了起來。


  名校畢業,有顏有錢,最關鍵的是――


  “他好會說情話哦,一會不見就發消息說想我,撩死我了。”


  管星迪:“嘔――”


  “吐屁啊你。”簡寧不服氣,“你當初戀愛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跟我們炫耀的!”


  明冷眼看這倆人互嘴,“別爭了,你倆都不是人。”


  三姐妹當初玩在一起的時候發過誓,說好誰先戀愛誰是狗。


  結果管星迪當了第一條狗,現在簡寧也不甘示弱地準備當第二條。


  剩明一個人體會著做人的艱辛。


  剛剛還互嘴的倆閨蜜這時又同一陣線,老母親的口吻勸明:“,別單著了,談場戀愛吧,真的太香了。”


  明:“……”


  也不知怎麽,腦子裏莫名就跳出了祁敘的臉。


  明走神了。


  某種意義上,自己和他現在算是打著朋友的幌子戀愛嗎?


  應該不是吧。


  簡寧都說了,她那個對象一分鍾見不到她都會說想她。


  祁敘從來不會。


  他都走了好幾天了,除了早安晚安的問候,沒跟自己說過任何超出朋友之外的話。


  他倒是嚴格遵守著自己當初說的朋友條約,一點都不越界。


  明咬著吸管喝飲料,“我才不談,男人有什麽好的,我隻想演好戲。”


  倆閨蜜想了想也是,一左一右諂媚錘肩:

  “那你趕緊奮鬥吧,我們等著抱你大腿。”


  明:“……”


  和姐妹們聚完餐,明正準備回酒店,田安妮忽然給她打來電話,說了最近的規劃。


  “過幾天給你拍宣傳照,然後官宣簽約的事,微博認證之類的都會跟上,另外我給你配了個助理,今晚就帶她過來你們認識一下。”


  “今晚?”


  “對,這幾個月不給你安排活動,先跟我應酬混臉熟,今晚帶你去參加一個大佬們的局。”


  明有些抗拒,“……姐。”


  田安妮知道她的顧慮,“我跟著呢,怕什麽。”


  明也明白,別說在娛樂圈,現今任何行業人情交際都是很重要的能力。


  她已經比很多人幸運,有田安妮幫她篩選,避免了那些不必要的應酬。


  明便答應了下來,“好。”
-

  晚上九點,某高級會所。


  明按照田安妮的吩咐稍微打扮了一番,到會所的時候,助理芮芮等在門口。


  雖然兩人已經提前加過微信,看到真人,芮芮還是不免讚歎到:

  “明姐姐你真人比照片還好看!”


  明謙虛地笑了笑,看她身後,“安妮姐呢?”


  芮芮說:“她已經先上去了,我們走吧。”


  去包廂的路上,明才從芮芮口中得知,今晚原來是蔣禹赫組的局。


  亞盛娛樂在內娛幾乎獨領風騷,如今和韓國那邊合作做一檔高人氣的選秀節目,這次的局,也是為了給韓國過來的製作團隊接風洗塵。


  不知怎麽,聽說是蔣禹赫的局,明心裏瞬間就踏實了不少。


  她明白這種安全感不是來自蔣禹赫,而是蔣禹赫身後的祁敘。


  會所二樓的豪華包廂可以容納三十人同時娛樂。


  明進去的時候房間裏已經坐了十多個人,她一眼看見最中間位置的蔣禹赫,正低頭和旁邊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交談著什麽。


  芮芮領著明在沙發一側位置坐下,“安妮姐在那邊跟劉導說事呢,我們等會。”


  “好。”明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應酬,悄悄觀察著周圍,“這麽多人啊,彼此都是認識嗎?”


  “害,不認識的來了不就認識了嗎。”芮芮見她一臉嚴肅,倒了杯飲料給她:“別緊張,圈裏的局都這樣。待會等安妮姐來了帶你去敬一圈酒就完事,習慣幾次就好了。”


  其實明也不是緊張,正如芮芮所說,有些不習慣罷了。


  她起身,悄悄說:“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回來。”


  芮芮:“要我陪你嗎?”


  “不了。”


  洗手間要往外走幾步,雖然也在包廂裏,卻是單獨被隔開的一個空間,私密性很好。


  走到這裏,音樂聲已經小了很多。明在洗手台那補了妝,正準備回去,紀沐陽忽然走了進來。


  他一愣,“明?你怎麽也來了?”


  突然看到紀沐陽明也有些意外,她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我經紀人讓我來見識見識。”


  “你簽給安妮姐了?”


  “嗯。”


  “挺好的,她很會帶新人。”


  “……嗯。”


  兩人尬聊了會,明怕田安妮找自己,正說要走,紀沐陽忽然開口道:“明,上次的事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


  明怔住,而後笑著擺手,“沒事,幹嘛道歉,你也是好心幫我搬家。”


  紀沐陽點點頭,過了片刻,終於還是問到了重點――


  “你跟SG的祁敘,在一起了?”


  “什麽?”


  明指自己耳朵,暗示外麵的音浪太大,聽不清。


  她聽見了,隻是裝沒聽見。


  因為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和祁敘目前的關係實在太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也沒必要和別人解釋。


  “師兄,安妮姐可能要找我了,我先出去了。”


  明說完就錯身離開,剛走出兩步,紀沐陽又在身後喊住她:

  “明。”


  紀沐陽又怎麽會看不出明是在故意避而不答。


  他歎了口氣,“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可看到你還是忍不住。我不知道你和祁總到哪一步了,但我聽說他有一個彈鋼琴的未婚妻。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女的突然出國進修去了。”


  “我去年在蔣總的局上見過那個女人,你……很像她。”


  “明,我希望你好,但不希望你成為別人填補寂寞的工具。”


  明就站在那聽著,沒回頭。


  頓了幾秒,她轉過來輕輕笑,“謝謝,我知道。”


  回到包廂,音浪持續維係著火熱的氣氛,明耳邊卻好像失去了聲音。隻剩紀沐陽的話反複在耳邊回蕩。


  原來不是白月光,都到未婚妻的地步了。


  那分開的時候祁敘一定很痛苦吧。


  是什麽原因分開的呢?

  家庭不允許,感情生變,還是別的?

  所以連別人都看出來了,委婉地暗示她自己隻是祁敘用來填補寂寞的工具,自己之前竟然還會因為那一點微小的貼心而動搖,而感動,而懷疑。


  罷了,她這個替身為什麽要自作多情。


  正胡思亂想著,芮芮拍了拍明的腿,“姐,安妮姐叫你過去。”


  明回神,看到對麵的田安妮在朝她招手,趕緊端著飲料走過去。


  田安妮看上去喝得不少,和大佬們都已經打成了一片。


  她把明挽到身邊,熱情介紹:“吳製片,這可是我親妹妹,您以後多照拂著點。,這是吳製片。”


  或許是被剛剛紀沐陽那番話影響到了,明大腦有些空,努力笑了笑,“吳製片您好,請多指教。”


  “這是劉導。”


  “劉導您好,請多指教。”


  明就這樣跟著田安妮從左起位置一個個敬過去,走到一半,忽然被不知誰伸出的腳絆了下,人差點摔倒,手裏端著的酒也都灑了出去。


  灑在一個男人的腳上

  “……”


  明來不及去看被誰絆了,趕緊抽紙想去擦,卻聽到熟悉的陰陽怪氣――


  “幹嘛呢明,故意的吧。”


  明怔住,直覺不對,抬眼看過去。


  這才發現灑到的竟然是之前被她拒絕了的那個陳公子。


  那人叫陳金宇,此刻吊兒郎當地坐在沙發裏,旁邊摟著陳融。明明一個是渣男一個是賤女,偏還做出一副恩愛的模樣。


  明發出了想吐的聲音。


  田安妮不知道明和這兩人之間的過節,解圍道,“陳公子也在?不是故意的,讓她敬你一杯好不好?”


  田安妮說完便暗示明敬酒。


  可明低不下這個頭。


  很明顯剛剛那個伸出來的腳是陳融的,她就是想要明出醜。


  的確,上次在紀沐陽生日會上被趕走的屈辱陳融還記著,她早就在陳金宇麵前嘴了明很多難聽的話。如今抓住機會當然要反羞辱回去。


  “哪敢讓明敬我們酒啊,人家可是大明星,之前還看不上我男朋友,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配不上她呢。”


  明:“……”


  她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田安妮終於察覺了不對勁,現場人多,她不想把事情鬧大了難看,便倒了杯酒笑道,“怎麽可能說這樣的話,肯定是個誤會。來,陳公子,這杯我敬你。”


  陳金宇卻沒理會田安妮,甚至跟旁邊的朋友閑閑地嘲諷起來:


  “之前跟老子玩什麽假清高,現在還不是要過來敬酒,這些電影學院所謂的校花係花,價格給合適了,保證一個叫得比一個浪。”


  陳金宇是圈裏有名的公子哥,暴發戶有幾個小錢,喜歡投資電影包女明星。


  人沒什麽品位,說出來的話自然也粗鄙低俗。


  旁邊的朋友牽強一笑,並未附和他。


  陳金宇說完衝明拍了拍自己的腿,“要喝可以,坐上來。”


  田安妮當然知道陳金宇的品性,隻是沒想到他會當麵這樣羞辱明。


  她帶藝人有一個原則,在任何場合下,要保證藝人的尊嚴。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江敏月的女兒。


  田安妮臉也當即沉了下來,正要斥責兩句,手裏的酒忽然被明奪走。


  緊接著,麵前洋洋得意的男人被淋了滿頭。


  陳金宇懵了,酒水順著頭發絲往下淌,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明,“你他媽潑我?”


  原本還熱鬧的包廂頓時安靜不少,坐在對麵沙發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明也不知道是在發泄什麽情緒,仍嫌不夠似的,轉身抄起桌上一杯酒照著陳融潑去,新賬舊賬一起算。


  “你倆賤到一堆了,鎖死吧,別出來惡心人了。”


  田安妮:“……”


  現場音樂徹底停了。


  眾人震驚得都微張著嘴。


  陳金宇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頓時火冒三丈站起來,一副要打人的氣勢。


  紀沐陽心想不好,剛想起身過來幫明解圍,隔了三個位置一直在看熱鬧的蔣禹赫忽然輕輕誒了聲。


  陳金宇動作一頓,回頭。


  雖然在氣頭上,但最起碼的底線和理智他還是有的。現場坐著的誰都可以得罪,蔣禹赫不行。


  蔣禹赫靠在沙發上頗興致地問:“真要下手啊?人家可是女孩子。”


  “女人怎麽了,她算什麽東西,敢拿酒潑我?女人我也一樣打!”


  蔣禹赫玩味笑一聲,“行。”


  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往外打了個電話。


  “在忙?沒什麽事,就是告訴你一聲――”


  “有人說要打你女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