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說實話,明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放鴿子。


  過去追她的那些男人,別說放鴿子了,一秒鍾都不會遲到。


  當然,在聽音樂會這件事上,是明媱爽約在先,所以祁敘如果也回敬她一次,她不介意。


  她介意的是,祁敘爽約的原因。


  前天晚上在車裏都說好了今天會一起來聽音樂會,當時也沒聽他說第二天有事,而且是要出國的大事。


  怎麽就那麽突然?

  偏偏那麽巧,今棠昨天發微博說出了事故。


  不怪明媱把一切聯係到一起,事實上從一開始她就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對於祁敘來說存在的意義。


  所以現在,白月光一條微博,祁敘就不顧一切地出國,她理解。


  隻是也說不清心裏那種不爽的感覺是什麽。


  回到宿舍,明媱翻出日記本。


  替身觀察日記是時候更新了。


  【五月十八日,晴。


  今天約了他聽音樂會,不過他失約了。


  我能理解,跟白月光受傷了比起來,陪替身聽音樂算什麽。


  得知他不能來的消息時我沒覺得有什麽,但當我發現他疑似是去看白月光之後,我竟然有一點失望。


  這種感覺很真實,我想我開始慢慢理解林芸芸了……


  但我不是林芸芸,劇裏忍受渣男就罷了,劇外我堅決不做軟包子!


  所以我決定,等他回來假裝哄我的時候,我要很冷酷。】


  寫完,明媱又看了一遍,還是能強烈地感受到那種空落落的感覺。


  你真的沒那麽重要。


  宋導口中那種卑微,痛苦,絕望,愛恨交織的感覺,明媱漸漸悟出來卑微的精髓了。


  剩下的那些,慢慢來吧。
-

  音樂會過後好幾天,祁敘沒有聯係過明媱,明媱也相當有骨氣,沒問過他半句。


  這期間明媱在影視基地附近找到一處不錯的房子,影視基地在偏遠郊區,附近都是一些老房子,所幸還算幹淨整潔。


  今天是明媱搬家的日子,簡寧沒空,管星迪特地回學校幫她的忙。


  兩個姑娘在宿舍裏收拾好行李,正準備往樓下搬,明媱手機響了。


  她跟平常一樣拿起手機,正準備按接聽,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後,手收了回來。


  喲,這男人終於想起自己啦?


  還以為他去了一趟法國,成功把白月光追回來,從此不再需要她這個替身了呢。


  看來是沒成功。


  明媱還記得自己在日記裏發的誓,要冷酷。


  於是她很冷酷地把電話掛了。


  管星迪好奇道,“幹嘛,誰啊?”


  明媱:“一個騙子。”


  話說完,明媱又覺得,好像自己也算不上什麽好人。


  如果祁敘是男騙子,那她就是個女騙子。


  兩人騙到一起了。


  明媱的東西不多,一共就兩個行李箱,所以兩個姑娘搬得還算輕鬆。


  推著箱子到了校園後門,明媱拿出手機約車,剛打開APP,祁敘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明媱猶豫了下,手在接聽的邊緣徘徊。


  她不是那種心狠的姑娘,可想起自己被他放鴿子,還冷了這麽多天,她心裏就氣。


  尤其是代入了林芸芸後,更是覺得自己渣男可惡。


  明媱及時收起了自己的心軟,再次冷酷地掛掉了電話。


  這邊剛剛掛斷,那頭又有電話打進來。


  明媱以為還是祁敘,結果看了一眼,竟然是紀沐陽。


  她愣了下,接起來:“紀師兄?”


  “明媱,剛剛我在學校裏看見你了,搬著箱子是要去哪?”


  明媱下意識回頭看,嘴裏回答著,“我搬家,宿舍就剩我一個了,今天搬走。”


  話音剛落,一輛奔馳房車停在明媱麵前。車門打開,一個小姑娘很謹慎地出來,


  “媱姐,沐陽哥讓你上車,我們送你過去。”


  明媱愣了下,婉拒道,“不用了,我和我朋友——”


  明媱想說有管星迪幫自己,可頭一回,管星迪已經很殷勤地把她的兩個箱子搬到車上了。


  明媱:“?”


  管星迪搬完跑過來搓了搓手,暗地跟明媱擠了擠眼睛,“加油,我帶頭磕!”


  明媱:“……”


  反正跟人沾邊的事自己這兩位閨蜜是一件都不做。


  管星迪直接跑路了,留明媱尷尬地在原地進退兩難,可行李都上了車,她總不能又矯情地拽下來。


  人家隻是說送你過去,又沒說要把你怎麽樣。


  沒辦法,明媱隻能硬著頭皮跟著紀沐陽的助理上了車。


  房車發動離開。


  沒人注意,身後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一輛黑色賓利也緩緩跟了上去。
-

  明媱找的這套房子就在影視基地附近,小區雖然不新,但很安靜,環境也不錯。


  紀沐陽把明媱送到小區後沒有馬上走,幫忙把行李一起搬到了房子裏。


  他沒帶口罩,在樓梯間的時候有人把他認了出來,一度搞得明媱很尷尬。


  “紀師兄你去忙你的吧,我這邊可以了。”


  紀沐陽玩笑道,“怎麽,都不請我吃頓飯?”


  明媱愣了愣,趕緊拿起鑰匙和手機,“不好意思我一忙都忘了,走,午飯我請。”


  “下次吧。”紀沐陽笑著攔住她,“我下午還有戲要拍,馬上要過去。”


  紀沐陽說完轉身往外,明媱跟上去,“師兄我送你。”


  房子在一樓,出門就到了外麵。


  明媱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把包裏一瓶買來還沒喝的水給了紀沐陽,“師兄,飯不吃,喝口水吧?”


  紀沐陽沒有拒絕,接過來擰開,邊喝邊說,“別總是師兄師兄的,叫我沐陽就可以了。”


  明媱張了張嘴,愣是沒喊出口。


  紀沐陽看出她的不習慣,笑道,“行了,回去吧。”


  “嗯,再見。”


  紀沐陽的房車很快從小區駛離,明媱也轉身準備回家,側身瞬間,餘光忽然掃到一抹熟悉的黑色。


  氣場很強,隻是停在那,就讓人有種無法忽略的壓迫感。


  明媱怔了幾秒,起初是懷疑,後麵便是不敢置信。


  祁敘的車?


  是自己眼花了還是……


  不,她沒眼花。


  因為這個男人下車了。


  明媱大腦頓時亂成一團,什麽鬼,他從哪裏冒出來的,他不是在國外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祁敘走了過來,一步一步靠近。


  明明沒有做錯什麽,明媱卻莫名有些心虛,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點。


  祁敘走到麵前,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很淡。


  “為什麽不接電話。”


  他這語氣,把本來還有些心虛的明媱一下子點燃了。


  什麽態度?好笑,我為什麽不接電話你心裏沒點數嗎?


  雖然知道自己拿的隻是替身的劇本,不該有那些“非分之想”的情緒,但明媱就是不想戲裏戲外一樣憋屈。


  她也冷冷地回,“你打我就要接嗎,誰規定的。”


  一句話噎得男人無話可接。


  說實話祁敘現在很不爽。


  他回來後第一時間來學校找明媱,打她電話不接,結果卻看到她上了紀沐陽的車,一路跟過來,剛剛還欣賞了一出送水的親昵戲碼。


  知道明媱可能是在不高興自己失約的事,祁敘竭力按捺住情緒,耐心解釋:


  “公司在巴黎的一家酒店開業當天發生嚴重事故,所以我才緊急飛過去處理,不是故意失約。”


  明媱不知道祁敘說的是真是假,她也沒興趣去求證。


  “無所謂,反正音樂會也結束了。”


  明媱說話帶刺,處處抗拒。


  祁敘平日裏算不上脾氣好的人,工作上的事連軸忙了好幾天,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坐得已經很累,回來還被明媱冷臉相對。


  手機這時又在內袋裏震動起來,猶如火上澆油,他有些煩躁,沉了口氣克製住——


  “我還有事,先走了。”


  接著轉身上車,關門,走人。


  走得十分冷漠幹脆。


  比明媱拚了勁兒做出來的冷酷冷多了。


  明媱:“……”


  人家林芸芸不高興了,作一作,顧遠還會做做樣子哄一下她呢。


  祁敘是個什麽品種的渣男?


  這就走了?


  連敷衍都不願意你找什麽替身啊,找保姆好了。


  明媱委委屈屈,賭氣似的看著賓利離開的背影說:“走就走,有本事別再出現了,找你家白月光去吧。”


  說完也回家關上了門。
-

  祁敘一上車就按掉了不停震動的手機。


  這已經是他下飛機後家裏打來的第五個電話了。


  祁衡遠叫祁敘回去一趟。可他先去了電影學院,耽誤的這個把小時裏,家裏好像催投胎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打過來,打得祁敘煩不勝煩。


  半小時後,車停在郊區的祁家別墅。


  祁敘很少回這裏,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過來吃頓飯,也是吃完就走,從不留宿。


  書房裏,祁衡遠和鄭容都在。


  祁敘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好。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淡淡的語氣,“有事嗎。”


  祁衡遠還未發聲,鄭容先開了口,“阿宴取消機票了,說暫時不會回來。”


  祁敘麵無表情,“是嗎。”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鄭容語氣不友善,“明明之前他定了下周回國,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又不回來了?”


  祁敘終於明白這兩人火急火燎把自己叫回來的原因。


  他輕輕笑了笑,“所以你覺得是我叫他不回來的?”


  鄭容正欲說話,祁衡遠打斷她,後又看著祁敘,“你去巴黎見過阿宴沒有。”


  鄭容幹脆直接下了判斷,“為什麽你一去巴黎阿宴就改變主意不回來了?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祁敘懶得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瑣事上,告訴鄭容:


  “您兒子回不回來,我沒興趣,也不關心,倒是您的手——”


  祁敘目光與語氣同時變冷,一字一頓,“少往洲逸伸。”


  鄭容麵色微變,卻依舊鎮定,“我?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嘴上不懂沒關係,心裏清楚就好。”祁敘無謂與她牽扯,起身離開。在書房門前又停下,似提醒也似警告,


  “再有下次,別說我做事不尊重長輩。”


  晚上八點,祁敘的車從繞城高速快速駛過。京市的夜晚很漂亮,高樓大廈流光溢彩,處處透著紙醉金迷的欲.望。


  可站得越高的人,往往內心也是孤獨的。


  祁敘一路兜風,把車停在繁華江邊,下車,靠在車身抽了根煙。


  這些年祁敘根本不願意踏入這個家。


  母親過世後三年祁衡遠便以祁敘不能沒有母愛為由娶了繼母鄭容。起初鄭容的確是做足了好媽媽的姿態,可不到兩年,弟弟祁宴就出生了。


  之後的故事就跟所有的豪門一樣俗套,隨著弟弟祁宴長大成人,鄭容的野心也越來越大,SG集團的“太子”之爭這些年一直波濤暗湧沒停過。


  江風清涼,祁敘所有堆積在一起的疲憊和情緒都逐漸平靜。


  一同冷卻下來的,還有在明媱那壓抑的煩躁。


  其實不難理解,小姑娘臉皮薄,自己一聲不響出國公幹,到音樂會開始之前才想起回複她說不去,她不開心,鬧鬧性子也是正常的。


  他實在不該跟她計較。


  想起明媱在酒店誤喊自己哥哥的樣子,那張臉,已經擁有一切被寵愛和原諒的理由。


  祁敘驀地輕輕一笑,拿出手機給明媱打電話。


  撥通三秒後——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祁敘沒多想,給明媱發微信:【睡了嗎。】


  對話框卻迅速跳出一行字——


  【“誰先開口誰是狗”已經開通了好友驗證,請先添加對方為好友。】


  祁敘皺了皺眉。


  這女人把自己刪了?


  還有這個新換的名字……


  是算好了來罵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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