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訓話
“阿姨好！您回來了。”秦池趕緊跟林曉梅問好。
門外的人對門裏的人說“您回來了”，擱別的地方會很奇怪，但是在張家就再正常不過了，誰讓梓楓的老媽是一名護士呢，排班從來都不走尋常路，大夜小夜輪番交替，今天能在十二點之前回來已經算作息正常了。
梓楓妹子也緊隨其後，化身小棉襖，拉著老媽的手甜聲說道：“媽，您下班多久了？我正想說，這個時間您也該回來了。”
林曉梅看著門口這倆笑嘻嘻跟自己打招呼的女兒和半個兒子，眼睛一眯，眉頭一皺，露出狐疑的神情。
多年的鬥爭經驗告訴她，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
“得虧我聽見門口動靜走過來聽了一耳朵，說吧，什麽事打算瞞著我？”
敲山震虎的一問之後，林老媽還不忘補充一句：“我這的政策你們也是知道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主動交代吧。”
梓楓當然被老媽唬得一慌，從小到大，她不怕爸爸，就怕媽媽林曉梅。
這事兒即便跟她沒關係，也架不住長時間被老媽PUA之後有了心理陰影和條件反射。
而秦池這邊，要是換成以前的原主，大概會被林曉梅的話所震懾住，但是現在的秦池可是一個成年人，聽到這一番詢問之後，隻會覺得林阿姨這人真好，對待孩子太有責任心了。
“行了，別在門口杵著了，再吵到鄰居，有事進屋來說。”
林曉梅說著，轉身先一步往客廳走去。
梓楓看向秦池，對他擠了擠眼睛，然後麵帶同情地拍了兩下這家夥的肩膀，大概是想告訴他多多保重。
秦池看她這麽煞有介事的樣子，一陣莞爾，然後他就鬼使神差抬手揉了揉妹子的腦袋，把她的短發給弄亂了。
嘎。
梓楓一愣，睜大眼睛呆住了。
看她這樣，秦池也自知這動作有點“過分”了，當即愣在那裏。
如果是真兄妹，這個舉動就挺正常挺自然了。
但是，他們倆就是拚湊一起的，連塑料兄妹都算不上，而且之前關係僵到妹子都希望“彼此老死不相往來”。
也就今晚稍有改善。
即便如此，被摸頭殺也是挺讓人猝不及防的。
四目相對，老媽在前，如之奈何。
梓楓呆了片刻之後，眨巴幾下眼睛，用有點結巴又有點不滿的語氣，小聲說道：“你，你都弄亂我頭發了……”
“咳咳，不好意思，沒，沒忍住。”秦池訕訕一笑。
什麽叫沒忍住？
梓楓本想質問一下，又發現這話題好像沒法聊，直覺告訴她再聊下去吃虧的有可能是自己。
妹子不再多言，對著秦池噘了噘嘴輕“哼”一聲，再次表示不滿，然後，整理了一下頭發，邁步進入房間。
秦池趕緊跟上。
……
張家的房子有一百多平，三室兩廳，格局還算不錯。
秦池進來後環顧四周，發現整個房間的布置，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而他也有種熟悉感，仿佛自己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一般，這份體驗不可謂不奇妙。
說到房子，有件事兒就讓他感慨不已了。
原本以梓楓家的實力，買兩居室的就差不多了，太大的沒必要而且也會很吃力。
不過，架不住秦池爸媽願意幫襯啊，買房子的時候添了一筆錢，算是無息借貸那種，而且是不限期的，這才讓張家多出來一個臥室。
要不然秦池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
正所謂一飲一啄，豈非前定。
不過，秦池轉念又一想，假使當初梓楓家裏隻買了一個兩居室，那他會不會跟梓楓妹子住一個房間呢？
嗯，就像電視裏演的上下鋪那種。
想想還是有點惋惜啊，都怪爸媽太熱心了。
秦池在心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借此平複一下被少女弄得有點晃神的心緒。
“坐下吧，誰來說？”
林老媽坐在沙發上，一副公事公辦的亞子。
梓楓看向秦池，秦池清清嗓子，故作小心地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阿姨，我來說吧。”
“嗯，小池你有話直說就好，隻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阿姨不會責罰你的。”林曉梅又示之以寬，策略用的爐火純青。
秦池努力尋找那種哀傷的感覺，語氣低沉地說道：
“您可能也已經知道了，高考成績今天出來，我……考砸了。”
果然，林曉梅那邊是有秦池的準考證號這類考試信息的，早就已經主動去查了分數。
她聽了秦池提到成績，暗道這孩子到底是受了影響，當媽的心頓時就軟了。
“孩子，你別太灰心，一次沒考好而已，咱們再來一年，學校我早就谘詢過了，我會幫你辦複讀手續。”
也不知道這個“早”是多早，八成是高考之前就已經谘詢過了吧。秦池暗自吐槽。
“謝謝阿姨，謝謝您處處為我考慮。”
“這都是我該做的，我隻盼著你能好好學習，將來能考一個好的大學。”
“嗯，我會的。”
梓楓在旁邊坐著，看著這倆人突然就母慈子孝起來，莫名有種自己很多餘的感覺。
然後，妹子就拿起桌子上的香蕉，扒開之後狠狠咬了一口，然後……越吃越餓。
不過，顯然老媽沒那麽簡單被迷惑住。
“那你們這麽晚出去幹嘛了？梓楓衣服上有點髒，小池你的身上好像還有酒味。”
看來是繞不過去了。
秦池“羞愧”地低下頭，緩緩說道：“剛查到成績的時候，我心情很不好，給我媽打電話沒人接，發信息也沒回，心情就更沮喪了，我就去了酒吧，喝了幾杯酒，我也是第一次喝那麽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喝斷片了。”
“去酒吧喝酒？”林曉梅聽到這裏，眉頭皺起，“小池，阿姨跟你說過很多次，別的我可以不管，煙酒不能碰，這些對你身體沒有一點好處。”
“阿姨，我錯了。”秦池不敢反駁，連忙認錯。
“這事兒先不說，那你喝醉了之後呢？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林老媽顯然還是更關心秦池的安全。
畢竟，一個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在酒吧喝醉了，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秦池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後來應該是醉倒在酒吧門口了，是服務生用我的手機給梓楓打了電話，梓楓這才趕過去把我接了回來。”
秦池說到最後，看向梓楓妹子，麵露感激的神色。
正在啃第二根香蕉的梓楓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戲份，趕緊把香蕉皮合上，接著秦池的話說道：
“哦，對，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騙子呢，後來發現是真的，就打車趕過去了，想著您可能在忙，就沒來得及跟您說。”
“謝謝你，梓楓。”秦池真誠地說道。
“不，不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
妹子說完一愣，發現這台詞怎麽有點耳熟。
“沒事就好，”林曉梅心下稍安，然後接著嚴肅道，“不過，小池，這事兒我必須要好好說說你，這次遇到了好心的服務生幫你打電話，那你有沒有想過，下次如果遇到壞人怎麽辦？即便下次有人幫你打電話，那要是我、梓楓還有你張叔都恰好接不到電話怎麽辦？”
就像剛才說的，一個男孩子在外麵喝醉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林曉梅越說越覺得有點後怕，然後不自覺語氣嚴厲起來。
再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林老媽就開始從各個角度去批判秦池這種行為的不正確性和危險性，還拿出手機，打開一個類似微博的app，給他看各種醉酒之後發生危險的案例。
“……觸目驚心，都是慘痛的教訓啊……哦，對了，這裏還有一個感染艾滋的，我知道你現在還小，可能不懂這些，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太危險了……”
秦池情知她是擔心自己，哪敢回嘴，隻是乖乖低頭聽訓，間或說一句“我錯了”。
既然繼承了原主的身份，該承受的“母愛”也要承受。
“當！”
屋裏的一座老式石英鍾敲了一下。
正在訓話的林曉梅抬頭去看，發現已經夜裏十二點半了，這才刹住了車。
“……時間這麽晚了，我今天就說這麽多，往後你要聽話，知道嗎？”
“知道了，阿姨，我肯定不會再去酒吧喝酒了。”秦池保證道。
“嗯，去洗澡吧，洗完趕緊睡覺。小楓你去我臥室的洗手間洗，也趕緊睡。”
聽了母親大人命令，秦池和梓楓趕緊起身，各自回房間去拿浴巾和換洗衣服，出來後再奔各自洗澡的洗手間而去。
男生洗澡本就很快，加上又是夏天，速度就更快了。
打開噴頭，先衝一會兒熱水，然後在頭部、咯吱窩、下部打上洗發水或者沐浴露，搓巴幾下，再衝，搞定。
等秦池神清氣爽地從洗手間出來，發現林老媽還在客廳待著。
看到秦池出來，林曉梅就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杯水說道：“剛衝好的蜂蜜水，水溫剛剛好，快喝了吧，喝完早點睡覺。”
“謝謝阿姨。”
秦池道了一聲謝，走過去端起水杯，先試著喝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很不錯。
然後，他咕咚咕咚將整杯水一口氣喝完。
腹中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