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容修形容不出是個什麽感覺,隻是心裏突然就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樣的感覺,卻很短,很快,快得他來不及抓住。
有容修在場,洗剪吹最終還是向池悅道了歉。
其實仔細想來,也不過小事一樁,池悅也並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
隻是,鳶鳶的狀況,本來就讓她很敏感,再被人這樣說,就更加的敏感,這才控製不住的暴走了。
雙方調解好以後,池悅疲憊地走出警察廳,懷裏的鳶鳶,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進入了夢鄉。
今天東西是買不成了……
池悅煩躁地甩甩頭,往前走了兩步,高明那張隨時笑得跟狐狸一樣的臉,出現在眼前——
“池小姐,閣下有請。”
池悅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拒絕,“不好意思,我沒空。”
高明像是看破她心事一般,笑著道:“請池小姐不要擔心,閣下已經結婚生子,而你也有了新的生活,閣下沒別的意思,隻是有兩句話想問問你,就當是個朋友敘敘舊而已。”
就當是個朋友敘敘舊?
池悅無言冷笑,她和容修之間,哪有什麽可以敘舊的情分。
不過,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跟在了高明的後麵。
有些話,她也想趁這個機會說清楚。
警局旁邊的僻靜處,停著一輛嶄新的勞斯萊斯幻影。
高明走到車前,拉開車門,請池悅進去。
池悅矮身鑽進車裏,容修就坐在她的旁邊。
驟然一下隔得這麽近,池悅的心跳,又不受控製地跳快了幾分。
“你找我,想說什麽。”她聽到自己顫抖得沙啞的,失真得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容修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對高明道:“高明,開車。”
池悅下意識道:“不用了,就在這裏說吧,說完了我就走,我想總統夫人也不太想看到我這個舊人出現在你麵前吧。”
容修輕哼一聲,點頭,“好吧,高明,你去外麵守著。”
高明恭敬地下車,關好車門,守在外麵,像是一根標杆。
“有什麽事,你直接說吧。”高明出去以後,池悅暗自做了一個深呼吸,再度開口。
容修的視線,落到池悅懷裏的鳶鳶身上,“這個孩子……”
好像知道他要問什麽一般,池悅幹脆地答道:“不是你的,我就知道你會想歪,但是當年的事,你也許忘了,我還記得,你說,我不配懷你的孩子,我一直深深地記得這句話。所以,我不可能再為你生孩子。”
這番話,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說出來。
說完以後,池悅才發現她的手心裏,浸出了一手的冷汗。
容修卻輕輕一笑,“你誤會了,我不是想問這孩子是誰的,我是想問,這孩子是什麽情況,是不是生病了,畢竟,我看她狀態好像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樣。”
池悅一愣,隨即臉一陣紅一陣白。
然後,又暗自苦笑一聲。
是啊,容修怎麽可能會懷疑鳶鳶的身份呢,畢竟當年兩人最後的那次性事,他根本就沒給自己懷孕的條件。
是她太過心虛敏感,還是,其實還是有點心有不甘?
池悅低頭溫柔地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懷裏熟睡的鳶鳶,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她坦誠了鳶鳶的病情,“是兒童自閉症。”
容修的眸底,飛快地閃過了一抹驚訝,“抱歉。”
“所以你特地找我,就是為了關心我女兒的病情?”
容修抿了抿薄唇,不說話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要找池悅,隻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高明就已經把池悅帶過來了。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想法,再見麵,也隻是驚訝多過於其他。
驚訝池悅抱著的那個孩子,驚訝她變得和四年前有些不一樣了,竟然會在大街上和人起爭執,大吵大鬧。
他驚訝於她的變化,所以一時衝動,就讓高明把她找來了。
可是然後呢?
能說什麽,能做什麽?
他們早就……什麽都不是了。
池悅挑起眉頭,故意做出不耐的樣子,“既然閣下沒事要說的話,那我就回去了,對了,忘了祝你新婚快樂。”
“老夫老妻了,不是新婚了。”容修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池悅沒什麽表情地糾正道:“是哦,你看看我這記性,那我祝你家庭和睦,事事順心。”
說完,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容修看著她的動作,眉頭微蹙,卻並沒有拒絕。
就這樣吧,他想。
池悅既然回來了,就代表她一切都看開了。
他們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實在是沒有了再攪合在一起的必要。
這一次的見麵,已經算是衝動,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看著池悅抱著孩子一步步地往前走,越走越遠,容修收回目光,沉聲對高明道:“開車,回辦公室。”
…………
池悅已經想不起來她是怎麽從容修的車上下來的了。
當時腦子裏麵,好像什麽想法都沒有,隻是憑著直覺去做。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抱著鳶鳶,站在了路邊。
鳶鳶雖然還小,但也還有將近三十斤的重量的,這樣長時間的抱著,她的手臂早就麻了。
或許,單親媽媽最艱難最痛苦的,便是這個時候。
沒有人可以依賴,沒有人幫你的忙,女人沒有男人那邊強壯的體魄和力量,就算是已經快抱不動孩子了,也必須得抱住。
因為沒有人可以給你搭把手。
池悅忍不住想,葉婉清應該比自己輕鬆得多吧,容修那麽喜歡孩子,肯定會把葉婉清的孩子寵上天的。
而鳶鳶呢……
鳶鳶什麽都沒有,還生了這樣棘手的病。
“媽……”鳶鳶突然醒了過來,有些麻木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好像在詢問,她為什麽要站在這裏cos木樁。
池悅仰起頭,將眼底的淚意逼回去,溫柔地笑著對鳶鳶道:“寶貝,我們回家吧,媽咪給你做好吃的。”
鳶鳶對所謂的好吃的,並沒有什麽興趣。
隻是神色淡然地倚靠在池悅的懷裏,嘴裏小聲地咕嚕著,“她要她媽媽……”
鳶鳶分不清人稱稱謂,池悅卻是聽懂了,拍了拍她的腦袋,又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