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四年後
池悅吐過之後,飛機也到了平流層,穩定下來。
言詢讓池悅靠在他的肩膀上,擰開一瓶礦泉水給她漱口。
大約是因為身子太過羸弱的關係,池悅吐過之後,就沒了精神,昏昏沉沉地靠在言詢的肩膀上,就著礦泉水瓶漱了口,思緒就不甚清醒起來。
言詢看著池悅巴掌大的蒼白小臉,在池悅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深深的心疼。
他想,那個人怎麽會舍得如此對她,他一定會後悔的吧?
擁著池悅的力道,更緊,言詢的眼底,閃過一抹堅毅。
池悅昏昏沉沉地睡著,卻並不安穩,兩瓣幹涸的唇瓣,一張一合地說著些什麽,言詢俯下身去聽,卻聽到一縷輕微的,卻讓他心痛的聲音:“容修……容修……”
她在喊著那個人的名字,喊著那個選擇拋棄她的人的名字。
言詢盯著她半晌,而後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徹底忘記了這個名字。”
可惜,已經睡過去的池悅,卻聽不到這個聲音了……
……………
四年後。
一個閑靜的小莊園裏。
“悅悅,都收拾好了。”池澄從樓上下來,一手拎著一個行李箱。
四年過去了,所有人的身上,都發生著變化。
曾經陽光健康的池澄,氣質內斂了很多,變得成熟深沉,隻是在麵對池悅時,眼底的那抹柔光,卻從來沒有改變過。
而池悅,也脫離也當初的青澀,五官更加的成熟立體,一舉一動,皆是別樣的風情。
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池悅隨手捋了一下散亂的長發,轉過身來對池澄點點頭,“那我去叫醒鳶鳶。”
手腕,被池澄輕輕地抓住,池澄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池悅,“悅悅,你真的想好,要回國了嗎?”
池悅心裏一緊,有什麽感覺一閃而逝,卻被她刻意忽略,“嗯,想好了,已經四年了,也是該回去看看了。”
頓了頓,她又輕聲補充一句,“而且鳶鳶的病情……我聽聞國內有個這方麵的專家,治好過好多的小朋友,我想帶鳶鳶去看看。”
“可是……”池澄心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雖然都過去四年了,可是,四年,還不足以讓人忘記前塵往事。
當年的那件事,並沒有被所有人遺忘,隻是放在角落裏,上了一層細灰,但灰塵並不厚重,隻要輕輕吹一口氣,就會又立即殘忍地顯露出來。
他害怕池悅,一見到那個人,又會重新被推回泥沼裏去。
池悅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我和他早就說清楚了,他已經成功連任了總統,又和葉家聯姻,我們在彼此的生命裏,什麽都沒留下。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鳶鳶……”
一說到鳶鳶,池悅就難受得想流淚,池澄隻得拍拍她的肩,終止了話題。
池悅走到兒童房,見床上並沒有那個小小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拉開旁邊衣櫃的滑門。
一個大約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正蜷縮在衣櫃裏,瞪著眼睛望著虛空,臉上麵無表情。
池悅蹲下身,將孩子從衣櫃裏抱出來,一邊道:“鳶鳶,我們要趕飛機了,去飛機上睡,好嗎?”
被叫做鳶鳶的小女孩,隻是麻木地瞪著眼睛,沒有回答池悅的話。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她和別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樣。
三歲的小孩子,已經開始調皮搗蛋了,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是,鳶鳶沒有。
她的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甚至對母親,也沒有一般小孩子該有的依戀。
她就像是一個做工精致的仿真娃娃,可愛是可愛,卻像是沒有生命一般。
池悅微歎了一口氣,抱起孩子下樓,池澄已經把行禮搬到了車上。
鎖上大門以後,池悅又再一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她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而後轉過身,抱著孩子鑽進了車後座。
池澄一邊開車,一邊擔憂地詢問,“鳶鳶還是老樣子?”
“是啊。”池悅連連歎氣,“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家庭依賴,醫生已經確診,她是自閉症患者。”
“鳶鳶現在還小,我相信等她大一點之後,一定會走出來的。”除了這樣空洞蒼白的安慰,池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鳶鳶剛生下來的時候,十分健康,隻是不怎麽愛哭,越是一天天的成長,池悅就越是發現她不太對勁。
莊園的隔壁,住了一對新婚夫妻,他們的孩子,總是很調皮,才兩三歲,就整天在花圃裏打滾,滾得一身的泥,那位太太總是向池悅抱怨,孩子太調皮了,照顧起來太費精力了。
可她卻不知道,池悅的心裏,多麽希望鳶鳶能夠像隔壁的孩子一樣調皮。
哪怕她整天把自己弄得很髒,哪怕她成天隻知道惹禍,也比現在,不吵不鬧,不說不笑的強。
自從發現孩子的不同之處之後,池悅找過很多的醫生,可醫生們都說,自閉症兒童,康複的幾率很小。
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絕望,池悅都挺過來了。
隻是,每當想到鳶鳶的情況,她還是忍不住會發愁。
這次聽聞國內有個很著名的專家,專門研究自閉症這個方向的,治愈過好幾個兒童。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池悅這才決定,回國。
甩了甩頭,池悅不再願再多想孩子的事,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別處。
“哥,我聽說最近有個姑娘在瘋狂的追求你啊,怎麽樣,好事將近了嗎?”
池澄輕笑一聲,“得了吧,我照顧你們母女就夠了,女人就是老虎,我可無福消受。”
“你也馬上就要三十而立了,如果遇到合適的,還是考慮考慮吧,不用顧慮我,我又不是養不活我們母女。”
“說我的時候一套套的,那你自己呢?”
“我……我和你,是不一樣的。”池悅低低道。
池澄察覺自己失言,忙閉了嘴,專心地開起車來。
池悅深吸一口氣,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心思,卻不知道飄向了哪裏。
茫然,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