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認認真真地看他
池悅站在房間門口，想得有些出了神——
大學時代，寢室裏麵秉燭夜談，這是每個女孩分享心事的時刻。
在校園裏的四年，每個女生都渴望著擁有一段年少時期最美最好的愛情。
自己那時候有許墨弦，寢室裏的其他女生，也陸陸續續地有了男朋友。
所以大家在晚上會聊很久很久，分享著情竇初開的悸動，甜蜜，以及一些無法處理的小迷惑……
唯有白茉，聽到這樣的話題，自始至終都隻會沉默。
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這個IQ高達180的天才少女無心情感。
直到有一次，白茉在同學聚會上喝了一點點酒。
她屬於那種沾酒必醉的人，不過是小半杯葡萄酒，就讓一張白皙的小臉酡紅欲滴。
池悅在扶著她回宿舍的時候，聽到了白茉的喃喃——
“我不想喝酒，隻不過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卻不知道他究竟在哪裏。所以連一句生日快樂，都不知道應該對誰說……”
她就說了那麽一次。
說的時候，聲音輕得像那晚上的慘淡月光，瞬間便被風吹散了，留不下任何痕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白茉似乎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
池悅也很貼心地沒有再提半個字。
可是那個時候她知道了，小Q有自己喜歡的人。
她也會好奇這個人是誰？
或許是籃球場上某個揮汗如雨的男生？
還是在圖書館裏埋頭苦讀的某位學長？
這些小猜測讓池悅惦記了好長時間，可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原來，是顧子夜……
不同於那些熱情洋溢的男生，也不同於沉穩內斂的那些學長。
顧子夜……永遠白襯衫黑西褲的他，給池悅的感覺就像是一幅點蒼留白的水墨畫卷，隻肯給人寥寥幾筆的念想，不肯讓人看到他的全部……
“想什麽？這麽出神。”
熟悉的氣息鑽入鼻腔，池悅還沒反應過來，容修已經伸手，將她重新拉回臥房，“不怕冷？”
一邊說，一邊又將她打量了一遍——
她隻穿了一件湖水藍色的吊帶睡衣，在燈光下如同一塊打了熒光的漢白玉雕塑，黑色的長發蓬鬆地落在肩頭，真絲的睡衣柔軟地展現出她姣好的曲線。
容修的喉嚨上下聳動了一下，不等她回答，已經將她往下微微一扯。
池悅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兩個人一起滾落在房間的黑絲絨沙發上。
身體，下陷。
他，在她之上。
頭頂的燈光打下來，如蜜流瀉，將他的五官都鍍了一層蒙蒙的金輝。
池悅抬頭，燈光刺得她有片刻的眩暈，等眼前恢複清明，他的臉便毫無預兆地撞入她的眼簾……
或許她一直是清楚容修的容貌的。
可是，卻一直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他。
從來沒有。
以前，他讓她厭惡，隻想要逃離……
可是現在呢？
現在……
池悅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情緒，隻是這一刻，當她的目光再度觸碰到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頰時，她沒有和往常一樣，立刻移開自己的視線……
反而怔怔地，愣愣地，就這麽看著。
斜飛入鬢的濃眉，高挺的鼻梁，深邃如淵的黑眸，還有薄實的唇瓣……
還有他堅毅下頜上的那一道淺淺的小溝……
胸口有些溫溫熱熱的力量，一遍一遍地衝刷著心中的那片海灘，最後在沙灘上雕刻著，似乎要將這張臉雕刻出來，然後，將沙灘變成烙印……
“好看嗎？”他突然出聲，低低啞啞的聲音，有些粗糲的質感，如砂紙一樣摩挲過她的臉頰。
池悅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心裏窘迫，想要移開自己的視線。
可想了想，卻沒有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在這靜謐的夜裏，兩個人的視線交相穿梭，似乎慢慢地形成了一張網……
這張網既不密實，又不疏漏。
似乎在過濾著往昔的一些什麽，又似乎，想要留下一些什麽……
這張網慢慢地浮起，似乎就要將它淘換出來的精華展示在池悅麵前……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等到這張網張開，就突然聽到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這麽晚了，誰還會出去？
容修眼中劃過一抹理智，他飛快地放開她，兩個人並肩走到陽台。
“是顧子夜的車！”池悅全然地呆住。
黑夜裏，汽車的尾燈已經消失在莊園大門口，她隻來得及勉強看清那個車牌。
剛才在房間裏的那一份迷蒙心情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白茉的滿滿擔憂。
她趕緊旋身奔出房間。
容修緊隨其後。
“你了解顧子夜嗎？”悠長的走廊上，池悅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劈頭蓋臉就問出來，“任何接近你的人，冷墨都會調查吧？你能告訴我，他的底細嗎？”
“孤兒，八歲被白家領養，除此之外，我知道的和白茉知道的一樣多。”
顧子夜就像一團迷霧，看似有害，卻又不能將人怎麽樣。
冷墨即便是查，也隻能查到這些。
一個孤兒而已，而且還在全世界範圍內做學術的孤兒，又怎麽會讓冷墨花費太多精力？
在確定他不會對容修產生威脅之後，安全部門也就把顧子夜歸為無害的類型了。
池悅默了默，終究沒有再問。
她站在原本屬於顧子夜的房間門口，來不及平複好自己的呼吸就看進去——
房門是虛掩著的。
白茉還穿著那套粉色的睡衣，如同一個嬰兒一樣，在黑色的床單上那麽用力，那麽用力地將她自己蜷縮成了一團。
就好像一個嬰兒，在母親子宮裏那種最原始的自我保護的模樣。
她背對著門口，所以池悅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隻能看到她瘦弱的脊柱如同鋼珠一樣，一個一個地在背部突起，隨時都像是要爆出來，穿透那層薄薄的白皙皮膚……
這樣的畫麵如同刀片一樣，快而狠地劃過池悅的心髒，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整個胸腔都在痛，還沒思考過來，就已經抬步快速地走了過去，飛快地用床單包裹住小Q的身體，“想哭就哭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