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第493章 姐
第493章 姐
莫左想了想,心中一橫。
就算是丟了面子,也不能失信於人,不就是叫聲姐姐,有什麼大不了!
於是,他讓大家散了,反正人已經挑出來,就繼續去商議奪取回魚灣碼頭的事。
庄柔也不想參與他們的商議,只要下水幫他這一次,就算是還了之前的救命之恩,省得他總嘴不離以身相許。
她回去時,就見院外趴了幾個小孩,在那探頭探腦的往裡看,但大門緊閉根本就看不到銀霸。
「你們想進去瞧瞧?」庄柔站在他們身邊問道,小孩們頓時被嚇得落荒而逃。
瞧著他們一下就跑了個沒影,要是沒有戰亂,他們肯定比現在還要無憂無慮。就是為了那些權勢,總有人算計百姓,連個安定的日子都不給過。
庄柔本來只是想破點案子抓幾個壞人,怎麼就遇到了這麼大的變動,都叛逆試圖造反了。
她搖搖頭推門進屋,就看到銀霸靠著牆像座小山一樣在睡覺,腳邊放著裝肉骨頭的盆。那肉骨頭都被它咬碎,給胡亂扔在了床上。
誰也不指望著一頭野獸還知道收拾,庄柔把骨頭撿到盆中端出去,便打了桶水,在院中擦拭她的盾牌。
上面沾滿了血跡和污漬,隨便一擦便有血水流下來,讓人分不清盾牌中間的紅色到底原來就有,還是血染上的。
本想來看銀霸的孩童,也嚇得不敢再來,庄柔也樂得清靜。
傍晚時,林水根又端了些吃的東西過來,順便告訴她,已經商議好今晚上就行動。戰機不能拖延,越早拿下回魚灣碼頭越好。
庄柔也是這樣認為,她剛被百姓出賣過,並不太相信所有的人,誰知道哪個女人突發奇想,覺得用他們能換回自家男人,就把他們給賣了。
早點奪下回魚灣碼頭,省得夜長夢多。
晚上她要和林水根從水路繞到碼頭,銀霸不可能跟著她過去,只能讓它和莫左在一起。他們得等碼頭外的閘門打開,就要衝進去滅掉裡面的叛軍。
到時候只會派幾人在這裡守著村子,一是防止有人出去報信。二是如果沒打下回魚灣,還能繼續回到這裡。
銀霸跟著莫左去碼頭外,真出了什麼事,也可以幫個忙。
庄柔端著晚飯進屋,銀霸已經醒了,正翻著自個身上的毛,時不時的抓到點東西放進了嘴中。
這一幕讓庄柔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傢伙不會是長了跳蚤吧!
難道在京城,哥哥都沒給它洗過澡,任由它就這麼臟下去?
而銀霸聞到肉香味,抬頭興奮哦哦的喊了起來,起身就想來拿東西吃。
庄柔拿走一張餅,把剩下的東西一股腦的塞給了它,看著它狼吞虎咽吃得歡,便說道:「我要出去辦事,你先跟著那個穿紅披風的傢伙,明天我倆就能見了。」
「嗚?」銀霸哼了哼,邊吃東西邊茫然的看著她,顯然是不知道她的意思。
太複雜的話聽不懂啊……
庄柔只得邊說邊比劃了半天,最後無奈的把它帶到門外,找到輛破馬車,指著這馬車讓它坐在上面不準離開,才算是和它理清。
銀霸坐在馬車上,也不打算下來了,反正有吃的坐哪裡也一樣。
而庄柔則去找了林水根,讓他吩咐下去,等他們晚上去打回魚灣時,就用馬車拉上銀霸過去。
它翻牆特別厲害,又力大無窮,關鍵時候能起大用處。如果放任扔在村裡,突然暴發野性,就算有傷在身,把全村百姓都撕了也有可能。
林水根不解的問道:「既然這麼危險,你為什麼要養如此兇猛的野獸?」
「它救過我的命,怎麼能扔下它不管。像它這樣兇猛的野獸,又不怕人和火,沒人管肯定會闖到村莊裡面。」庄柔轉頭看向遠處的銀霸,它正躺在板車上啃著根光骨頭。
「到時它會被官府追捕,總有一天得死在人的手上,而且也會傷到無辜的百姓。」
這時那些小孩又圍了上來,遠遠的看著銀霸,想上前又不敢,拿著些棍子和小石子,在作死的邊緣試探著。
「上次它被人用樹枝戳了后,當場就把人撕成了碎塊,你說放在這裡,被那些小孩逗一下,你們是不是可以省口糧了?」庄柔平靜的說道。
林水根一看,頓時頭大如斗,立馬沖了過去把那些小孩全給趕走了。擔心他們轉頭會繼續騷擾銀霸,便叫了兩名手下來守著。
他明白了,絕對不能把銀霸放在這裡,殺人殺紅了眼的野獸,反而會對他們不利。
「我明白了,出發時會把它帶走,但它路上真的不會亂殺人?」林水根答應下來,但很質疑銀霸的腦子。
庄柔笑道:「我和它說過了,到時候緊跟著那個穿紅披風的人。」
紅披風?
林水根突然反應過來,誰還能穿紅披風,那不就只有莫將軍了。
好嘛,這還給將軍送了個野獸侍衛。
算了,反正也是些夾雜了兒女私情的混濁事,愛幹嘛就幹嘛吧。
他不想趟這渾水,將軍為了賭約的事正煩著,自己就別進去添亂了。
正想著,莫左走了過來,看著她就粗聲粗氣的說道:「姐!時辰已到,快走吧!」
他的聲音格外粗糙,語氣聽起來似乎在叫犯人午時已到,要拖出去砍頭上路似的。
而且他那聲姐,叫得庄柔回不過神來,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反應過來是叫自己。
林水根立馬退後幾丈,只希望自己矮小一點,好顯得不起眼些。
這傢伙,還真叫了,只是語氣聽起來還真是充滿了怨氣啊。
庄柔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沒開口說話,莫左就惱羞成怒得喝道:「笑什麼笑!別得了便宜就賣乖!」
媳婦沒娶回去,卻給別人做了弟弟,正心煩意亂的時候,好死不活的銀霸突然坐直身子,朝他很不服氣的哦哦嚷了起來。
莫左不用學什麼獸語,看銀霸那挑釁的樣子,就知道它是想搶弟弟的位置。
本來怒氣滿滿的莫左,突然之間就泄了氣,他竟然和一頭野獸在爭著給庄柔當弟弟。
這叫什麼事!
「懶得和你這頭什麼也不懂的野獸說。」他狠狠瞪了銀霸一眼,就轉頭對庄柔說道,「你先和水根出去吧,路上他會和你交代好,如果喘不上氣就早點出水。」
「死了我可不好交代,真是麻煩。」
庄柔白了他一眼,「難道你手下將士死了就好交代了?可別忘了他家中也有父母妻兒,全都讓你不好交差,專門嘮叨我幹嘛。」
莫左氣得咬牙忍了忍,沒好氣的說:「就你厲害,趕快走吧!」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庄柔抿著嘴瞅了他一眼,就提著盾牌走到板車前,遞給了銀霸,還多加了個包裹放它這,然後便比劃起來。
「這個給你拿好,有人過來殺你就用它擋住,千萬別給人搶走了,這是好東西。」她比劃完拍了拍盾牌,使勁推到了銀霸的懷中。
因要下水,她那些帶厚鐵的鞋子,還有獸頭護膝和身上的軟甲都得取下來,不然下水這些重物得耗死她。
銀霸也是爭氣,把盾牌就死死抱在了懷中,還朝她咧嘴露出牙齒笑了笑,捶了幾下胸口。
見它聽懂了,庄柔總算是放心了,「那我走了,一會再來接你。」和銀霸告別之後,她便去找林水根了。
林水根帶了四人,馬後掛著很大的包裹,給庄柔也來了一匹馬,六人就騎馬出去了。
回魚灣碼頭離這個小村子不算太遠,急行軍的話半個時辰就可以到,步行走的慢一個時辰也能到達。
當時挑選在這個村子紮營也是有考慮,去回魚灣可以近一些,但想要從水路繞到回魚灣,那可就離這個村子遠了。
他們得先走到綏中河邊,還得不能離回魚灣遠,才能坐船過去再下水。
出了村子不遠,在一間廢棄的土屋中,他們都換上了從屍體上扒下來的叛軍衣服。還給庄柔也準備了一身,讓她也換上。
庄柔才不願意貼身穿上這髒兮兮的死人衣服,加上她並不壯實,便直接把衣服套在了外面,還寬了些。
林水根打了量庄柔一眼,真像餓了幾個月的少年流民,為了口吃的入了叛軍。但臉似乎乾淨了些,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小塊炭,在庄柔臉上畫了幾下。
然後讓她自個揉開,把臉弄髒才算過關。
庄柔不懂男人在想什麼,難道流民或是窮兵就不能幹凈點嗎?
不過想想身為將軍的莫左也能臟成那樣,就更別提別人了,她便閉了嘴。
而且不止是他們幾人故意弄的髒兮兮,連馬也是不洗就算了,似乎還糊了些泥和血水之類,瞧起來剛被什麼人打了個落荒而逃。
但就憑著這一身髒兮兮的裝扮,六人騎馬在官道上賓士,竟然沒人阻擋。最多在過關卡時,他們兇巴巴的吼一聲,耽擱了郡王的事,就唯你是問!
這句話一出口,也不知叛軍有多害怕周龍,便會立馬閃開條道,讓他們六人通過了。
等他們快接近綏中河時,便轉了方向,走上了無人的郊外,順著大河的流嚮往下遊走。
走了兩個來時辰,天黑路難行,他們摸黑好不容易在預期的時辰到達了一個不足十丈的河坡前。
其它地方都是河水湍急,河岸不是石壁就是高坡,根本就下不了水。只有這塊地方,彷彿被人挖出來一般,多了這麼片可下水,緩和的斜坡。
眾人下馬,林水根開始取馬上的包裹,那四人則下到河中,從河水中拖出了條小船。
他們提前把小船用石頭壓沉在了河岸邊的水中,就算是有心人看到了,也只會以為是廢棄的沉船。
林水根從包裹中拿出一疊桐油布,還有軟軟的豬水泡,看著庄柔說道:「你有什麼東西怕濕,用油布包一下。這豬水泡我倆一人兩個,防止體力沒時游不上來。」
「這是空心草莖,如果河面上有船或是草,我們就能用這個潛在水中。」
庄柔沒託大,把東西都接了過來,她把隨身帶的筒子打開,把葯和身上的銀票都用桐布包了起來。
包了石灰的蠟球也不知道有沒有破損,她還是用油布包裹了一層。
就算要下水,身上的兵器也不能取下,只有盾牌和那些護膝太重,拖著在水中只有死的份,她才留給了銀霸。
那四人把船中的水倒掉,還從石縫中把槳拿了出來,推入水中試了試不會進水,便說道:「林大人,可以了。」
「嗯。」林水根看了一眼庄柔,「走吧,他們划船接近回魚灣,而我們泡在水中扶著船沿同行。等到了回魚灣,我們再潛下水游過去。」
竟然連船都不給坐,庄柔默默的走到河中,停在過膝的水中幾息感覺了一下,便回過頭對林水根說:「林大哥,我要是得了風寒,你們可得給我找個好大夫。」
林水根笑了起來,「庄姑娘能自薦,想必對這寒冬下水很有把握,只怕在下游不動時,還得請庄姑娘幫一把。」
「真的是冷呀,破了回魚灣讓莫左馬上準備大量熱水,我想你也需要。」庄柔伸展手臂,活動了一下身體。
這種天氣下水,可真是痛苦的回憶,會凍死人的。
此時四人也坐上小船,劃了幾下小船便往河中飄,庄柔和林水根則把手扣到船邊的繩索上,很快腳便踩不到底,跟著小船往下游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