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春開梅花
第81章 春開梅花
庄柔被馬車左拐右轉的帶到了一條小巷子中,隱約聽到了音律之聲傳來,想來那教坊司已經快到了。
楊清沖她笑了笑,「你放心,沒有調/教過的罪女是不會接客的,你應該不會有事,小心點行事便可。」
「……我可以抓個人打到說為止嗎?」庄柔沉默了會小聲說道。
「不行,一定要忍耐,千萬不可亂來。」楊清笑了笑,突然又問道,「還有什麼兇器,都拿出來吧,一會進去有老媽子搜身。」
庄柔抿了一下嘴,從胸口裡掏出了護心鏡,又從褲腳里抽出兩把匕首,再拉著袖口往外到,鐵刺就不斷的掉了出來。
楊清無語的看著她,苦笑道:「還好我多問了一句,不然這麼多東西怎麼藏得過去,還有沒有,再拿出來。」
「沒有了,現在真是赤手空拳了。」庄柔伸出雙手,除了剛戴上的銀鐲子,便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盯著她的手看了看,楊清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從裡面貼著手腕的裡衣裡面抽了一根如同釵子的長針。尖頭打磨的非常鋒利,要是從側面對著脖子來一下,那肯定就能要了人的命。
「還說沒有,這是什麼!」他拿著這根長針問道。
庄柔沒解釋,只是嘟著嘴說:「這下可真沒有了,沒有趁手的武器,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
「沒事,每天我們都會派人進來玩,到時候會注意動靜的。」楊清把長針給收了起來,讓她放寬心。
嗯?
庄柔眨了眨眼睛,「喝花酒也能說得這麼好,那你會來嗎?」
「大概會吧,反正我們來此也很正常,如果有人對你不利,就跑到人多的地方,會有人給你解圍。」楊清叮囑道,這地方可不像其它地方,男人可都變得衣冠禽獸,剝下那層君子皮了。
「知道了,放心吧。」庄柔點點頭,還能被吃了不成?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楊清便先行出去,過了一會他拉開帘子,對著庄柔擠了擠眼睛,伸手拉住她的手,便粗暴的拖下來。
庄柔一臉發懵的被扯下車,便見這是在一個大宅子的側門,門口站了個臉嘴冷漠的宦官,他半垂著眼對楊清不冷不熱。見庄柔被扯下車來,便扁扁嘴說道:「就是她?」
「公公,她就是那主薄的庶女,因為主母容不下而送走,錯過了抄家。這不正好被查了出來,便順路抓了回來,按規矩送到這裡來。」楊清笑了笑說道,語氣態度有些軟,果然這事還真適合他來,換成其它幾位可能早打死這宦官了。
那宦官冷眼打量了一下庄柔,從鼻孔里哼了聲,「太老了,又來個老菜幫子。」
庄柔一下便愣住了,我!老菜幫子?
她心中一怒,雖然別的女孩十五六歲就訂親成婚,可十八就說老,這也太過份了吧!
「喲,還是個脾氣驢的。」見她睜大眼睛看過來,宦官便冷聲說道。
楊清不想在這裡多待,便抱拳說道:「公公,人已經送到,在下就告辭了。」
「不送。」宦官冷淡的應了聲,從身後便跑出兩個小廝,一左一右就把庄柔給拖進了院中,身後的門砰得就關了起來。
庄柔還有空抬頭看這裡,此處應該是進出物資的地方,教坊司每日吃穿用度都是不小的量,此處看起來就像個商棧。
她被兩人抓著就跟著那宦官進去,來到扇上了鎖的大門前才停下,宦官從身上掏出銅匙下了鎖。把門一拉開,裡面便有四名守衛看了過來,對著他便一抱拳,「錢公公。」
錢公公沒搭理他們,而是走了進來,那兩名小廝把庄柔往裡一推,人並沒有進來,反而是把門給關了起來。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就見錢公公把剛才掛在外面的鎖拿了進來,給鎖到了這邊來。防守還真是嚴密,這隨便進出一下還要提著鎖。
「跟著我走吧,你都這麼老了,又不是小姑娘,不用我來硬的吧?」錢公公看了眼庄柔說道。
這個是自然,庄柔又不是來這裡賣弄清白的,便點了點頭,「嗯。」
見她還算是聽話,錢公公便帶著庄柔順著路向前走去。
此處是個不大的院子,開了兩道門,院中兩邊各有一排房屋,應該是守衛等人所居住之處。而前面那道門沒有人守,卻也是上著鎖,沒有鑰匙不能夠進出。
這可是教坊司,又不是天牢,防守竟然如此的嚴密,跑得了誰啊!
沒走幾步兩人就到了裡面的那扇門前,錢公公又是開鎖推門,進去後轉身又把門給鎖上。看著這一幕,庄柔很能體會他為什麼臉這麼難看了,要是她也這樣整天又是開鎖上鎖的,早就把鎖給砸了。
不過她的目光沒在錢公公身上,而是在其它地方,這門後面是個非常大的院子,院中是一大片青草地,草地上有搭著一大四小五塊檯子。
檯子中間有過道相連,包括檯子上都有房頂擋陽,檯子邊上有一圈屋子。四周連棵樹都沒有,要是有人想翻牆逃跑,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時雖然是大清早,但這裡已經有很多男女,大家都在上方的檯子上,女的在學習琴和舞,男的則在學習雜耍或是舞藝。旁邊的屋子中,隱約看到有人影,亂七八糟的器樂之聲混和在一起,顯得特別的吵雜。
教坊司主要就是做這個,裡面跳得最好的人,還會被選入宮中。但大部份也只是白天在學藝,晚上便要去前院接客,陪那些權貴官員們吟詩作對歡唱通宵而已。
庄柔目光落在那邊,除了些儀態萬千,一看便是久經歡場的紅牌名憐之外,正在學藝的全是些十歲左右,或是更小些的男童女娃,像她這樣十八的果然是老女人。
就連那些有丫環數人的紅牌,似乎有很大一部份都沒她老。
「走。」錢公公冷笑著讓她看了一會,旁邊已經有兩名小宦官安靜的候著,還有位侍衛站在一旁保護他。畢竟壞事做的多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喪心病狂之人跑出來,給他來一下那可怎麼辦。
他們一往前走,庄柔只得跟了上去,但瞧著那些學藝的人,她便隨口問道:「公公,我這樣的老醜女,是不是在後廚幫忙或是做粗活就行了?」
「嗯?」竟然敢和自己說話?錢公公不屑的瞅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得說,「比你老的還多得去了,像你這樣年齡大的已經沒必要學,學三日規矩然後就接客吧。」
庄柔一下便停住了,這和楊清說的不一樣啊!
「別說你是這樣進來的,那些臉上塗鍋灰的更多,在我這也得洗白凈了看臉。十八雖然老了些,但姿色還有些,陪些品階不高的官員還是可以的。」錢公公哪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便冷笑道。
反正還有三天,到時候再說好了,指不定來點的人全是小郡王的,庄柔便應道:「反正也不能離開這裡,那就聽從公公的安排好了。」
錢公公臉上雖然很淡定,心中卻有些不舒服,這裡可是教坊司,送來的全是被抄家的官員家眷,平日錦衣玉食過的舒坦,來到此地那是什麼樣的都有。
想尋死的多,打罰之後順從的是常態,能夠咬牙切齒坦然接受的也不少,但這種好像無所謂的人卻是第一次看到。
他不由得問道:「你爹是何人?」
「死了。」庄柔不假思索的應道。
錢公公皺了皺眉怒目道:「我是問你家中的情況,老實說來。」說著便從旁邊小宦官手上接過了本冊子翻了起來。
庄柔笑了笑說道:「公公何必緊張,我自然是林梅花,至於我爹是誰,那種人還用得著提嗎?」
「至少是你父親,從小知書達理,卻如此的冷漠,可算是不孝。」見她竟然笑得出來,錢公公便喝斥道。
「我才不認識那種人,上對皇上不忠,下對百姓不義,對子女更是無愛。把我從小就扔在莊子之中,任由些老奴打罵虐待,無養何來孝。如果不是他,我怎麼可能站在此地,還請公公別同情那種人。」庄柔看著他,目光之中充滿堅毅的神情,半點畏懼都沒有。
錢公公冷笑道:「這裡是教坊司,你只要進了這裡,就得聽我的話。就算是禮部的官員也沒用,此處我是監官,你別以為此番話說出來,那些酸腐只會嘆自己生不得志,只能在此教罪女的人能對你好一點。」
見這傢伙竟然想了這麼多,看來那些玩琴棋書畫的人,私下應該非常看不起他,什麼都沒提就有點腦羞成怒了。
庄柔便笑道:「公公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知在哪裡學規矩,這大半輩子可就要靠公公吃飯,還想早點學好規矩,得到公公歡心呢。」
「哼,油嘴滑舌。」錢公公發現她一點也不像位官家小姐,更像個在市井之中打混了多年的老油子,這些被打發出去的庶女,為了生存還真是不擇手段。
之前不就有一位,硬是回到宅子中,查到自己親爹貪墨錢財的罪證就直接交了出來。親爹頭被砍了,兄弟叔伯全被發配充軍,她跟著那群姐妹嬸姨全被帶到了這裡,連她母親可都沒放過。
寧可大家一起倒霉,也不放過一個,喪心病狂的庶女可真多。
「公公,你知道這世上最快樂的事是什麼嗎?」庄柔笑眯眯的看著他,「便是看著本來富貴之人,現在落得悲慘凄苦的嘴臉,麻煩公公見到林家之人時,還請指給我看看。」
她露出個喜悅的神情,「我離家之時太小,都不記得那些怎麼淹死我娘,再把我棄在那莊子上惡婦的女人什麼樣了。」
雖然她不是林梅花,但楊清可是說過,此人確實存在過,只是幾年前便生風寒沒有人管,在那破舊冷屋中活活熬死了。
庄柔借用她的身份,說幾句重話,就當算是付個租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