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不歡而散
天將黑未黑，張小橙站在顧家門口，有大學畢業第一次去面試時的緊張。
那時面試還有汪瑩陪伴她為她打氣。而現在是生人尷尬症晚期的她獨自一人為了閨蜜幸福而努力。她站在別墅門口，從撥通電話到顧長安開門迎接，彷彿過了一萬年之久。
「顧先生，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情…」她糾結掙扎想把語言組織斟酌好。
「先進來吃飯再說不遲…」顧長安打量著對面女子，她嬌小可愛，眉眼如畫，溫柔又耀眼，是沐雪年輕時模樣。他忍不住拉起她的手。
他們默默無言地走過院子里林蔭小道，顧長安走的緩慢又一絲不苟，帶著一種宗教般莊嚴。他曾這麼牽著沐雪的手無數次在初夏夜晚走過江南柳蔭河畔。除了蟬聲不再，一切都和那時沒有什麼兩樣。身後女子宛若珍珠一般柔和溫潤，她走在他身後，教一無所有惶恐不安的他找到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溫暖。
哪怕現在的他早已心如鐵石，卻依然那麼嚮往當年簡單而真實的溫暖。
餐廳大門打開的時候，顧准同蘇倩怡正切切低語，討論今晚客人到底會是誰。顧長安高大身影把身後緊握他手的張小橙遮擋的嚴嚴實實，一直到兩人走到餐桌旁，首先站起身的蘇倩怡才瞬間睜大好看的眼睛！
客人居然是她！那隻狐狸精！看顧爸爸對她疼愛憐惜神情，兩人關係明顯不一般！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下流無恥的女人，居然毫無羞愧地父子通吃！看起來滿臉清純無辜眼神，其實都是套路和包裝！
她不信真正清純的妹子會放棄顧准選擇顧爸爸。哪怕顧准現在一無所有，她這樣相信愛情的單純好女孩依然會陪著他奮鬥，做他的賢內助。
哼，這心機婊一定是借誘惑顧准靠近顧爸爸，電視劇里武媚娘就做過這種事情！歷史上狐狸精都愛這麼做！她們都是紅顏禍水個個心思深沉，為上位不擇手段！這出身草野的妖媚綠茶婊，才不會和她蘇倩怡一樣，真心真意去愛一個人。
顧准現在一定很受傷很可憐…她緊緊握著顧准冰冷的手，甚至不忍心回頭看他受傷的神情。
換了誰，母親早逝父親又同兒子搶女人都會難過受傷吧！
她蘇倩怡會一直站在顧准背後為他打氣，替他承擔痛苦。哪怕他們父子大打出手，狐狸精哭鬧爭寵最後憑藉小包子上位，顧准被掃地出門凈身出戶，她也會帶顧准回家，讓爸爸媽媽支持顧准創業。她和顧準會是童話里歷經千辛萬苦走在一起的公主王子，永遠都幸福。
她純粹的愛顧准這個人，除此以外什麼都不在乎。
「這是我新認識的女朋友，張小橙。」顧長安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單刀直入地介紹道。
「這是我兒子顧准和未來兒媳婦蘇倩怡，你們都認識一下。」
「伯母好！」蘇倩怡甜甜地笑彎了眼睛。
「伯母看起來好年輕，又和爸爸好般配。」她一番話說的顧長安十分開心。
於是抬起頭看了一眼顧准。
顧准正用一種冰凌般的眼神看著張小橙。在顧長安記憶里，只有高一模擬考唯一低於六百五十分那次，顧准對著那份成績單才有過這樣的眼神。
「爸，你這位新女朋友，恕我不能接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這句話。
這場景讓尷尬症晚期的張小橙差點病重不治！第一，她對顧長安沒有任何感情；第二，她同顧准也沒有任何超校友情誼。顧家這二位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子，同她都只有數面之緣而已。她做夢也想不到會有萍水相逢的父子兩名為了她起衝突…
「我只是來吃個晚飯，我有些餓了…」她弱弱提醒，在顧長安開口講話之前。
劍拔弩張的兩名男子終於可以把目光重新移回到這名笑靨如花的溫柔女子身上。
她拿出一隻看起來有些寒酸的浪琴律雅男士表，這是為了吃這頓飯她特地咬牙花了七千大洋買的。
「生日快樂。」她道。
顧長安有些恍惚，他依稀記起那眉目如畫的女子如九天仙女般為他帶上生平第一塊手錶的情形。
「外國進口的浪琴錶。市裡張主任送給我的。生日快樂！」沐雪不好意思地低頭，身為城附近村子最有名美女，她被安排在縣招待所上班，時常有來往闊少送她禮物。大部分禮物都被退回，唯獨這塊海外關係帶回的手錶，她愛不釋手，偷偷收下送給情郎做禮物。
那時候顧長安壓根不懂人情世故，他安之若素地收下手錶，還在事後恨鐵不成鋼地指點沐雪要她少同張主任往來，後來，沐雪被縣招待所開除，理由便是亂收客人禮物。
丟掉工作，未婚先孕，情郎遠走，始亂終棄！四件壞事，他顧長安每件都有參與，是他一手把沐雪推進地獄。
兩款一模一樣的手錶，讓他的記憶完全重疊，或者從一開始，他就不想從這一場自我救贖的夢裡醒來。
他將積家藍色雙翼除下放進口袋裡，伸出手示意張小橙替他帶上這生日禮物。
蘇倩怡咬著嘴唇，她花三個月零花買的表比這隻浪琴錶不知好多少，卻依舊敗給這狐狸精。還好顧爸爸尚有理智，沒有拿出值錢玉佩亂髮。
張小橙笨手笨腳將手錶套上，額頭幾乎都冒出汗珠。顧准那冰冷而逼人的眼神讓她頗難承受。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不由自主地更靠近顧長安。
「爸，我們吃飯吧！倩怡也餓了！」顧准說話時雙手在發抖，蘇倩怡靠緊他輕輕用右手撫摸他的後背。
「那好，都吃飯吧。」
四人沉默地切蛋糕，吃晚飯。
「顧准，你送倩怡回學校，畢業前還是學業為重。」飯後稍坐，顧長安威嚴地說道。
「這位學姐，已經很晚了，你不打算同我們一起回學校？」顧准並不理會顧長安的言語，而是轉臉對張小橙道。
「顧准！！」顧長安站立而起：「注意你說話態度！」
「爸！我說錯什麼了！她就是我學姐，中文系的學姐！難道你兒子和未來兒媳送你女朋友返校你還不放心嗎！」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顧准臉上！顧長安狠狠怒視自己的兒子。他一輩子的遺憾和逆鱗絕不許任何人冒犯，哪怕是顧准。
「顧准！」蘇倩怡尖叫，她著急地衝出撫摸著顧准臉龐，淚珠滾滾而下。
「可惡的狐狸精，壞女人！勾引完顧准又勾搭他父親！你不要臉！」
「顧准，我們走，離開這個可怕的家。」她拉起顧准雙手，向門外衝出。
「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目送兩人離開，張小橙臉色蒼白，她無意捲入這種父子反目倫理劇，尤其雙方都不是她的菜。
「顧先生，我該告辭回家了。」她道。
「我送你。」顧長安早溫柔地挽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