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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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州橋永恒的夜晚,成串的紅色燈籠在伸向街市的屋簷下搖晃著,過不完的上元節,每一塊壞了的屋瓦、碎了的地磚都將在第二夜裏複原。
杜正一匆匆走在州橋的街市上,他對這裏很熟悉,再往深處走路邊有一棵大柳樹,樹下有一眼水井,不定期的州橋草市的管理者們會在那裏圍出一圈展銷會。不過今晚這裏很安靜,杜正一在水井廣場周圍轉了一圈,隻有幾張新麵孔從這裏走過,對他也沒什麽興趣,沒有人特別多看他一眼。
再往前走會路過一間賣違禁藥品的店,有些藥會短時間地刺激法師的大腦,瞬間增大他們的能量。而且有意思的是,幾百年前這裏隻是賣草藥和一些礦物質粉的地方,可隨著人類開始發展科學以後,一切就大不一樣了。
人類的化學和醫學不斷發展,研發新藥的能力也空前進步,雖然開發新藥總是有人類自己的目的性,但是研發過程中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大量的副產品,法師在其中挑挑揀揀,結果豐富了自己的禁藥庫。
州橋草市三十三間店鋪,有一些已經成了過時的空屋子,有一些生意沒有以前好了。還有一些店鋪,比如說過了藥店不遠的寵物店,最好永遠別被羅奇發現。杜正一往店裏看了一眼,稀奇古怪的生物,有一些個頭雖然不大,但看起來比窮奇還怪,跟羅奇一樣讓人頭大。
杜正一盡力快速地穿過街市,他一直沒有發現那女人的蹤跡,便加快腳步直奔街市盡頭的賭場。如果還能找到她,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那裏,來州橋的人多半會把賭場當做最後一站。
越朝裏走,街市上的人就越少,到了接近賭場的地方人又多了起來。杜正一盡量不讓自己引人注意,賭場仿佛吸盡商業街的風水,越靠近賭場的店鋪生意越是冷清,這附近的人要麽是要去賭場,要麽是剛剛醉醺醺地出來。
杜正一讓過幾個醉漢,觀察著賭場周圍。賭場氣魄宏偉的古樓就立在河邊的橋頭,挑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燈籠,當中一個墨筆寫的“賭”字。其實一般法師沒那麽好賭,隻不過出入這裏的法師,畢竟也是法師中那一小部分不安分的人。
杜正一從前也去過那裏,裏麵是一個更嚴格的沙盒,牢牢地限製著魔法的使用,不然賭場也就不是賭場,會完全徹底地變成一場法師抽老千大戰。
但是今天杜正一剛剛靠近賭場就慢下了腳步,他的注意力被緊鄰賭場的一家店吸引了過去。那家店此刻是黑洞洞的,簷下也沒有燈火,看起來像是已經倒閉了,門卻開著。牆角的屋簷下,一個瘦削的穿著袍子的男人正靠在牆上抽煙,外頭的氅衣上銀色的暗紋在昏暗的光亮下幽幽地閃著一點光。
杜正一完全停了下來,靜靜地觀察著他,他的臉朝著另一個方向,正在打量著賭場的大門。隔壁賭場的燈火落在他的臉上,杜正一認出來他就是在酒館裏找茬的戴瑋。此刻他一臉頹廢無聊,唯一的一點精神都在那雙張望著賭場的眼裏。可還能靠在這麽個角落裏,可見是在等人。要麽,就是在放風。
杜正一回憶了一下戴瑋身後靠著的這間店鋪過去是賣什麽的,似乎他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那裏還是開門營業的。他記得是一座古董兵器鋪子,古董兵器最大的價值就是跟法師提供武器原型,此外還有那麽一點收藏價值。杜正一瞥了一眼戴瑋,他還在麵朝著賭場放空,眼下就是個好機會,他可以走進去看看那女人是不是在裏麵。
杜正一沒有再猶豫,戴瑋隨時可能回頭看見他,如果他喊起來至少屋裏的人會有所準備。杜正一無聲地走進了店門,店裏靜悄悄的,杜正一順手摸了一下門口的小桌,觸手沒有灰塵。這裏應該一直都在營業的,買賣古董兵器一直是個穩定的行當,尤其是在黑市裏。
杜正一的夜視能力不錯,借著外麵的一點光,他大致能看清屋裏物品的輪廓。左前方的牆上有一道門通往店鋪的裏間,房門虛掩著。
他靜靜地穿過房間,推開房門。門後沒有人的氣息,一道樓梯通往樓上。
他順著樓梯向上看去,二樓有一絲燭火搖動的光亮。他立刻明白,二樓的窗戶一定被封死了,所以剛才從外麵才沒有看到任何光亮。
杜正一輕輕地按了按樓梯,又是這種老式的木質樓梯,跟古鎮的房子差不多,每天羅奇跑上跑下的時候都能踩的震天響。現在他要上去的話,就必須使用消音魔法,不過他搞不準那類偷偷摸摸的魔法是不是也在州橋的沙盒裏被禁止。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杜正一連忙止住動作,凝神去聽。
女人的說話聲音很小,仿佛耳語一般,即便杜正一的聽力很好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詭異的是,她仿佛在跟人說話,說幾句便會停一會,但杜正一卻聽不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杜正一琢磨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如果她是在打電話那可就尷尬了,隨即暗罵自己居然被羅奇傳染了傻病。
杜正一沒有再猶豫,他踏上了樓梯,幸運地消掉了自己的聲音,一步步緩緩靠近了二樓的門口。
二樓是個寬敞的開間,他一上樓就看到了那個黑衣的短發女人,她坐在一張沙發裏,身邊的小幾上點著一根紅色的蠟燭。
除她以外,屋裏再沒有活人的氣息。
屋裏也沒有風,封死的窗上懸著的窗簾卻搖曳著。杜正一怔住了,接著他的頭痛猛烈地發作了,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樓梯的欄杆,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他瞪著屋中無風起舞的窗簾,他知道屋裏還有著什麽,他的心髒狂跳著,他知道他遇到了什麽,他的深層意識記著這熟悉的恐懼。這種恐懼來自三年前,從那以後他的生活就再也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