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襲擊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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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杜正一無聲地穿過審訊室,黎緒和趙之言相隔不遠地倒在地上,都還活著。他從他們之間悄然走過,能夠感覺到他們穩定的呼吸吹拂著地麵的灰塵。
他抬起手,熟練地將一隻冷光的火球送上天花板。新的光源取代了審訊室原來那詭異的慘淡藍光,屋子在穩定的火光中明亮起來。黑曜石的桌麵在屋子正中反射著妖異的光亮,杜正一隻不過略微注意了一下那張桌子,他腦中的竊竊私語立刻響亮了起來。
他皺起眉頭,再一次集中起注意力,堅定地將那些竊竊私語屏蔽在自己的意識之外。他向前走了幾步,小心的不去觸碰黑曜石,長條桌麵上那口水晶棺材比那塊巨大的黑曜石看起來還要不祥。那口棺材把這裏弄得就像一座停屍房,或是一座古老的墳墓,不過他不能確定自己胸口的壓抑,到底是來自於這座地穴,還是來自於黑曜石中沉睡的古老靈魂。
但是當他走近仔細觀察之後,發覺那口水晶棺的製造年代並不算古老,至少沒有辦法兒跟那塊黑曜石相比。他懷疑水晶棺的形式是在模仿人類的某種實驗器具,他不禁抬起頭環顧四周,四麵牆上懸掛著美輪美奐的掛毯,乍然看去他以為掛毯是有些中亞風格,但接著他發現它們要比他所以的那個時代古老得多。
仔細看去他發覺這些掛毯在描述一係列複雜的故事。他能辨認出玄鳥降落的景象,古老的先民們在神殿中祈禱,人類匍匐在聖山之外的更遠處,渺小的幾乎可以忽略。神殿的式樣比孤山洞穴深處的神殿更為古老,形製有些拉美西斯二世的影子,帶著許多文明大雜燴的影子。杜正一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在遠古的時代,地域的限製對魔法師來說不像對人類那樣不可逾越。
他迅速瀏覽了四麵牆上的故事,掛毯完整地敘述了魔法師隨玄鳥而降於這個世界,又經曆魔鬼的諸般考驗,最後在神殿中超脫成為神靈。唯一讓杜正一有些在意的是,與一般神話傳說中一人得道眾生仰慕不同,在這裏每一個成神的圖景中,成神的都是一群人。上一幕他們手挽著手,仿佛同聲祈禱,在下一幕中他們便一同成為雲端之神。隻不過這個念頭也不過在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他並不在乎這些曆史學者才會感興趣的原始隱喻,轉而探測起掛毯的成分,在掛毯的材質和年份之間進行了深究,很快就找到了一組矛盾的數據。
掛毯的羊毛成分是唐代朔方郡的特產,瓊林有許多上一個聖殿遺留下來的物品,多半是唐朝後期的產物。杜正一自小生長在這裏,對這些很熟悉。這本來沒有什麽,但萬物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趨於湮滅,即便有魔法的精心護理,也隻不過能稍稍延緩這個過程而已。
所以問題就出在這裏。掛毯是不可再現的唐朝白氈底,隻是太新了,不像穿越了千年的物件。材質和時間之間的矛盾也許大部分人不會注意到,但杜正一向來縝密。他很擅長尋找矛盾,而矛盾一旦存在,再多真實的細節也不過就是謊言。一個細微矛盾,就可以戳破最宏大的幻象。
一旦意識到了這一點,杜正一立刻收回了所有對審訊室結節的探測,謹慎地將所有的意識都包裹在護盾之內。他知道這座古老的審訊室密布著複雜的結界,層層疊疊由零星意念構成的鎖,如同藤蔓一般包裹住了這裏的四壁。在這些幻象結界的最外層,才是真實的門鎖,囚犯根本無法突破這層宏大的鎖,走出這間審訊室。甚至囚犯根本連最基本的真實都找尋不到,更不要說還能找機會離開。
換言之,如果是杜正一深陷此處,他最能隻能保證自己的神誌是清明的。這個前提還得是他的身體處於良好的狀態,精力充沛,身體健康,有能力構築思維的護盾。沒有哪個魔法師能在這間審訊室被啟用的狀態下成功越獄,除非……杜正一無奈地想到,除非有誰像羅奇那樣,幻象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他從沒有真正想過,羅奇看不到幻象究竟意味著什麽,因為最符合邏輯的答案,無疑是最匪夷所思的。
杜正一環顧四周,想象以羅奇的視角看到的會是什麽,也許是事物的本原,是石頭堆砌成的牆壁或是黃土夯實的洞穴。他不太知道能看清事物的本質有時候是不是一件好事,被人帶到地底下的洞裏,還不如看到輝煌的幻象更讓人感到安慰。
他皺起眉頭,焦慮在他的胸口裏腐蝕出越來越大的空洞。他憑空凝結出一隻試管,迅速取走了水晶棺中的一部分液體。他根本就不想去想這隻水晶棺是用來做什麽的,也不想知道羅奇現在是什麽樣子。
他做完所有收集采樣的工作,這才極不情願地轉回頭去仔細查看地上的兩個人,他必須得決定怎麽去做,而且還必須要快。
趙之言的脖子上有一圈勒痕,似乎是被人的手勒出來的。他可不覺得羅奇有那麽大的力氣,能讓趙之言這樣的二級執行法師毫不反抗地任憑他去掐脖子,那情景想想就很可笑。但如果排除這個可能,那就隻能猜測黎緒和趙之言反目成仇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態就有些搞笑了,那大概就是趙之言把師黎緒詛咒成了一個睜著眼睛的植物人,植物人師又把趙之言勒了個半死。
杜正一希望他能從這個角度編出一份報告來,否則的話,羅奇就會震驚整個魔法世界,而且還能有幸拿到大半個魔法世界的通緝令。
杜正一陷入了思考,不過他向來沒有耐性,沒超過三十秒他就知道自己至少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肯定沒時間可浪費在寫報告上。他留在地底隧道上的傳感水晶向他發出了警報,有人已經朝這裏來了。
他站起身,抬起雙手,毫不猶豫地向地上躺著的兩個已經失去了知覺的可憐人發動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