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們的故事
朱俊鯤看了看奶奶，猶豫著要不要說，說實話，他那麽大人了，還跟奶奶講自己的感情問題，真的讓他難以開口，就像剛剛早戀的小男生被家長抓了包，準備跟爸媽坦白，這個時候的朱俊鯤竟然還有點害羞。
奶奶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雖然他早就從跟在她身後牙牙學語叫奶奶的小孩子長成了可以輕易摟住她的大人，可是在自己眼裏，這個孫子永遠都是小朋友。
“哎，俊鯤啊，你們年輕人的感情現在是越來越複雜了，整天因為這個因為那個覺得不合適，不好，不可以。哪有那麽多不可以啊，你說，人的一生，就這麽短短幾十年，一眨眼的時間就過去了，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有多不容易啊，人呢，都是有缺點的，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完美情人，哪有啊，遇到個不錯的，就要好好抓住嘍，別太貪心，總覺得會有更好的，到頭來一場空，什麽也沒有。”
奶奶拍了拍朱俊鯤的手，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裏，雖然那手早就比她的手大出了好多，可每次奶奶給朱俊鯤講道理的時候，總是這樣的動作。
朱俊鯤將奶奶掉落在額前的碎發輕輕別在她的腦後，“奶奶，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強求不來啊。”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酸澀，那是褪去了所有偽裝所呈現的真情實感，那是岑菲羽從來也沒有看到過的讓人憐惜的模樣，那是一次次被傷害卻怎麽也不想放手的心酸。
我知道你不愛我。
我知道你不可能愛我。
可哪怕這樣，我也想要留在你身邊。
“俊鯤啊，這個人年紀大了，總是喜歡回想一下以前發生的事情，我最近越來越經常想起來以前你爺爺追我的場景了。”
朱俊鯤抬眼看著奶奶，奶奶卻摩挲著手上那枚早就失去光澤的婚戒，“你知道那會兒，你爺爺是怎麽追我的嗎？”
“你爺爺啊，死腦筋一個，哪會那些什麽花言巧語哄我，每次約我出來，除了傻笑還是傻笑，唉，我都想不明白，我是怎麽喜歡上他的。”
朱俊鯤輕笑，奶奶雖然嘴上那麽說，可是心裏喜歡爺爺喜歡的緊，他沒有出聲，等著奶奶接下來的話。
“哎呀，這麽多年了，我也不記得太多了，人老了不中用了，這個腦子啊，有的時候亂糟糟的，可是有些你爺爺的事情，我卻記得很清楚。”
那個時候生產還很落後，經濟並不發達的時候，偏偏一個家裏又生很多孩子，那個時候女孩不吃香，家裏兒子才是最寶貝的，什麽都先顧著兒子來，兒子吃飽了才有女兒的，兒子穿暖了才會給女兒添衣。其實不光是大人，連小孩子自己都覺得，男孩就是比女孩優越。
所以在學校裏，男孩欺負女孩是常有的事，有的時候老師也不管，隨便說兩句安慰一下受害者便已經是極大的包容，有的老師甚至顛倒黑白，那個時候，女孩子大多過的不幸福。
“而你爺爺就不一樣了。”奶奶說道。
奶奶是個愛笑的人，朱俊鯤雖清楚這個，可每次提起爺爺的時候，奶奶眼裏的溫柔和愛意還是會讓朱俊鯤羨慕，如果他心上的那個人，也可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那該多好。
“你爺爺啊，有的時候反而會被女孩子欺負。”奶奶頓了頓，給朱俊鯤疑惑的目光一個肯定的答複。“你爺爺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甚至對於女孩子會有格外的關照，我當時也是因為這一點被他吸引住了，而最讓我意外的是，你爺爺竟然會做手工。”
“做手工？”朱俊鯤詫異，他怎麽從來不知道爺爺還會做手工。
奶奶似乎對自己孫子的這個反應很是滿意，是的，是做手工。
“不過這個幾乎沒有人知道，因為他隻做給我。”
“開始我還好奇，誰會在我的座位上放這些小玩意兒，雖然做工有些粗糙，可是我真的很喜歡。所以呀，我就偷偷都收藏起來，然後我發現，第二天，第五天，第八天，第十天……”
奶奶笑著說，“每隔幾天，我的桌子上總是會出現個新的玩意兒，後來日子久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多了，大家都在猜，會是誰啊，可是猜來猜去的，也始終沒有猜到，竟然是你爺爺。”
“然後呢？最後怎麽知道的。”
朱俊鯤忍不住發問，卻沒想到奶奶笑得更開心了。
那天奶奶一個很喜歡的小豬不見了，她很是著急，以為是誰把自己的小豬拿了去，正到處找著，剛好看到爺爺手裏在把玩一隻豬，這跟自己收到的那隻一模一樣，一定是他偷的，所以奶奶理直氣壯的上前討要，卻被爺爺拒絕了。
“你給我！這是我的東西！”
“這不是！”
奶奶氣結，可是這是隻有她才有的東西，爺爺怎麽可能會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奶奶拉著爺爺大吵一架，引得全班都被驚動了，誰也沒說服誰，可是誰也不讓著誰。
聞訊趕來的老師將奶奶好一頓數落，並且奪走了奶奶手中緊緊攥著的小豬。奶奶終於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老師是有些偏心的太過明顯了，不過也幸好老師，算是給了爺爺奶奶一個感情的催化劑，爺爺看著在一旁委屈的直掉眼淚的奶奶，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送出了自己手中的小豬。
“這個給你，你留著吧。”
奶奶“哼”的一聲將頭別過去，她不想理會這個討厭鬼，“對不起，你拿著吧。”
而讓奶奶沒有想到的是，爺爺第二天，背了一個無比大的書包來到了教室。
剛一下課，他就把奶奶神神秘秘的叫出去，然後打開自己的包，“諾，你看。”
奶奶震驚了，竟然全都是自己收到的那些小玩意兒。
“你怎麽會有這些？”奶奶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而爺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說，“我很喜歡你，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們在一起吧。”
“真的，俊鯤，那是我十幾年來，聽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最動聽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