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入贅
鬧成這樣,楊廠長完全有正當理由可以把齊家人全部趕出肉聯廠,但在宋恩禮的提議下最終還是決定留下老齊父子和齊麗娟,隻把其他沒有在廠裏上班的齊家母女趕出去,不過留下的三人也不是一點處罰沒有,除了基本工資,廠裏的其他福利待遇一律無法享受。
終歸是叫人挑不出一點刺兒來。
楊廠長在她走後立馬回辦公室給小田打了個電話,言語中滿滿都是恭維,“小嫂子對嚴書記那是真在乎啊,明明可以把那一家子全攆出去好好出口惡氣,顧忌到咱書記的身份怕造成不好影響愣是忍了。”
小田掛了電話後馬上又轉給嚴朝宗,說得自是比楊廠長還要誇張上幾分。
這段時間下來,他算是徹底明白那姓宋的小女人在他們家書記心目中的地位了,跟著書記這麽久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失魂落魄的樣子,明著是書記躲她,實際上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受折磨。
還是早點說和的好。
嚴朝宗聽罷,卻隻是沉默。
那一聲“宗先生”讓他不得不對自己的身份重新定位,以前可能會欣喜若狂的事,如今卻是各種矛盾交加。
他的情感更傾向於小田的說法,可是他的理智在不斷告訴他,小姑娘之所以會這麽做,完全是想保護一個她敬愛的長輩,哪怕他心裏是那麽的不想承認。
“去知會一聲,隨便尋個由頭先把那母女幾個打發回鄉下,別回頭又跟姓林姓李那倆似的背後下黑手。”他摁摁眉心,伏案繼續工作,不再去想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
小林跟李利民的事傳到嚴朝宗耳朵裏時,兩人已經一路遊街批鬥到省城,後來嚴朝宗才知道這事是蕭和平的意思,一番調查後更是得知兩人曾經跟宋恩禮一同出現在江源縣火車站,宋恩禮期間還消失了數個小時甚至沒趕上列車。
縱使無法得知其中細節,也足夠叫他攥一手心冷汗。
自家書記總算出手,小田寬心不少,歡天喜地的下去安排去了。
宋恩禮留下齊家父子的確是為著嚴朝宗打算,不過齊麗娟嘛,她卻隻是覺得就這麽讓她離開實在太便宜她,留下來自會有人替她磋磨!
把她送回軍屬院,小孫便回了團部跟蕭和平複命。
在老齊媳婦她們跳出來質疑的時候,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給宋恩禮惹麻煩了,所以在一五一十老實交代完後,他主動請罪,“政委,我有錯,您懲罰我吧。”
蕭和平臉都讓他氣青,大手一揮便是十公裏負重,“下次再敢出門不帶腦子給我把後山那條道跑平了再回來!”
小孫腿一軟,差點沒哭出來。
後山那條道是最難跑的訓練場地,坑坑窪窪不說還高低起伏得厲害,一趟跑下來比他們平時在普通場地上跑五次都不止!
把那條道跑平整?
還不如直接讓他死了算了!
“保證沒有下次!”
“老蕭!”盛利鬼頭鬼腦打門外探進來半個身子,打破了辦公室裏沉寂,小孫頓時長出口氣,臉色看上去也鬆快不少,“政委,那我就先出去了。”
蕭和平甩甩手,不耐煩的打量盛利,“你咋又來了,調過來三天來了不下三十趟,我這兒是有肉味兒咋著?”
“去!你才是狗呢!”盛利嬉皮笑臉搭上他肩頭,“我可是聽說有姑娘哭著上這兒來找你,一口一個蕭大哥,咋?媳婦懷著娃你沒憋住?”
蕭和平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告之:我又不是你。
“這話不是我說的。”盛利調侃完他,總算麵露正色,“你心裏有個準備啊,高國慶同誌已經把你這事兒報師長那兒了,剛好我從師部回來,讓我帶話喊你過去來著。”
“他咋就這麽熱心腸!”
“還有更熱心腸的呢,他已經派人去肉聯廠把那姑娘接過來了,這會兒正在師長辦公室哭來著。”
蕭和平挑著眉尾,斜睨著他,“我咋聽著你還挺樂嗬?”
“不算不算,就是覺著有意思,你說你小子咋就這麽背呢!又是方珍又是那啥女工,我結婚這麽多年遇到的事兒還沒你這一年的多。”盛利倒沒覺得高國慶靠這麽點小事就能給蕭和平造成啥大的麻煩,不看僧麵看佛麵,好歹還有個省食品公司書記的叔叔在上頭頂著。
他純粹隻是覺得好笑,高國慶這麽著急想在自己婚禮前放一波鞭炮熱鬧熱鬧,別到時候整成啞炮悶著自己才是!
不過不久之後,他總算也體會了一把啥叫做樂極生悲。
“那是因為你醜。”蕭和平輕飄飄丟給他一句,差點沒給他噎得背過氣去。
師長辦公室裏,渾身狼狽的齊麗娟正坐在沙發上默默掉眼淚,兩隻掛了血的手死揪著褲管不讓自己哭出聲,生怕自己的哭鬧聲大了會給自己塑成個潑婦形象,如果不看那鼻青臉腫的模樣,倒是楚楚可憐。
她剛才是被倆解放軍同誌硬從那麽些個女工的拳頭底下解救出來的,身上的棉衣早就讓她們扯得不像樣子,扣子都掉了好幾個,渾身上下都是傷不說,頭發還被揪掉一塊,看著實在淒慘。
其中那名叫小江的解放軍同誌跟跟她說了,這可是她唯一一次給自己討回公道的機會,絕對不能搞砸了!
“師長,您瞧瞧,這好好的姑娘都給揍成啥樣了,我覺得宋紅旗同誌這回實在過了,明明是蕭和平他自己作風有問題,咋能把責任全都推到人姑娘頭上,還故意在廠裏挑撥離間,仗著自己叔叔是大領導就把她們娘兒幾個趕出去,這不是仗勢欺人嘛!這跟舊社會的地主老財有啥區別!”高國慶每次說話總喜歡梗脖子,仿佛隻要用那種義憤填膺的架勢就能增加他所說的話的可信度似的。
師長歎了口氣,捏了撮六安瓜片提著熱水瓶往軍綠色的搪瓷茶缸裏衝水,抬頭看了眼高國慶,又歎了口氣,覺得頭疼。
剛從蕭和平那兒得來的好茶似乎都沒那麽香了。
不說別的,就那沙發上那姑娘的這副尊榮,哪怕沒挨揍那也好不到哪兒去啊,蕭和平他得是多瞎才能放著家裏好看又能耐的媳婦跟這麽個貨色搞破邪?
“師長。”蕭和平正好推門進去聽見,竟一下子笑開。
師長回頭朝他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都聽到了?那就跟小高好好說說,他也是關心部隊紀律,沒有惡意。”
“說啥?沒有的事兒您可別坑我,我媳婦脾氣大著呢,敢情回家挨揍的不是您……”
“啥!宋幹事居然敢揍你!”齊麗娟一下子抬起頭來,激動得忘了自己那張沒法見人的臉,反應過來後又立馬勾回腦袋,披散的頭發把整張臉遮了個完全,小聲抽泣著:“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為我,蕭大哥你也不能挨揍,都是我的錯,我等會兒就去找宋幹事求她原諒,她打我罵我都沒關係,隻求別再把氣往你身上撒。”
“嗬!又來個一往情深的,這是我今年看的第幾個了?男人長得好果然也是個麻煩,活該回家挨媳婦揍!”盛利踱步到她跟前,眯著眼睛試圖稍微還原下她原來的長相,“嘖,就這副德行我勸你還是少折騰了,我們文工團衛生隊多少漂亮姑娘都沒能入蕭政委的眼。”
那句衛生隊的沒能入蕭政委的眼頓時刺激得高國慶原地爆炸,他覺得盛利這話就是在諷刺他。
蕭和平看不上的讓他撿回去當媳婦了!
他蕭和平能娶上省食品公司書記的侄女當媳婦,而他高國慶卻隻能找個要啥沒啥的小護士!
“一個大男人,堂堂正團政委,居然回家讓媳婦揍!你這是把咱們解放軍的臉麵往地下踩!”他再次梗起脖子,在腦海中無數家暴鄭豔麗的片段中總算找回了些男性尊嚴!
娶上省食品公司書記的侄女又如何!
堂堂七尺男兒卻得對媳婦點頭哈腰跟個孫子似的,連句重話都不敢講,這跟入贅有啥區別?
盡丟男人的臉!
“所以小高你娶個護士這是打算讓她以後能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省得一趟趟往醫療室跑?”
“你!”
“我啥?”蕭和平逼近高國慶,居高臨下的睨著他,“要說作風問題,整個師部你高國慶敢說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你跟小周到底為啥結婚你比我心裏清楚,別以為你饑不擇食別人就不忌口。”
“說得好!”門口鼓掌聲傳來,辦公室裏的人齊刷刷看過去,方珍氣勢洶洶闖進來,直接把沙發上的齊麗娟拽起來,“就這種貨色,還敢勾搭蕭政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高國慶氣急,恨恨瞪她:咱倆不是統一陣線了嗎,你咋胳膊肘往外拐!
方珍理都懶得理他,隻討好的看向蕭和平。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能維護心上人,你高國慶算個啥?
自從她的副省長公公把高大妮從公安局弄出來後,方珍一直得意到現在,誰她都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