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信丟了
陳大梅氣噎,重重將抹布砸矮櫃上,“不高興你擼了我去!”
八塊錢是稀罕,可為了這八塊錢不知道得罪多少人,成天被人戳脊梁骨,連個屁大的毛丫頭都來指責她,這八塊錢她寧可不要!
“別生氣啊陳大姐,有事兒找老高唄,教育孩子他最有一套,何必氣著自己。”宋恩禮皮笑肉不笑。
一提到高國慶高大妮就慫,氣呼呼把滿盆髒碗丟他們家燒飯桌上又走了。
“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成天賴床上不起,衣裳不洗屋子不打掃連飯都不做,有娘生沒娘教,還真好意思,呸!”陳大梅往外狠狠吐了口唾沫,
宋恩禮笑笑,繼續低頭捯飭那堆板栗。
蕭和平喜歡吃肉,所以在燉板栗時她特地又切了不少肉塊添進去,砂鍋裏的湯水一開,咕咕咕的翻滾著,飄出帶著濃濃肉香的白煙,隔老遠都能聞見。
天色暗下的時候,幾個軍官下班打了晚飯回來,進院便道:“指定又是老蕭他媳婦在做飯,咱院兒裏可沒手藝比她好的婆娘。”
“叫你媳婦聽見準能削死你。”蕭和平跟在他們後麵進門,第一件事便是去廚房找宋恩禮。
本來從不進廚房的軍官們也忍不住跟進去,好奇問,“小宋你做啥好吃的呢,香得人饞蟲都勾起來了。”
“陳大姐給的板栗,我拿來燉了一大鍋湯,待會兒給你們盛一碗回去嚐嚐。”
“那敢情好。”
“好啥啊。”軍嫂們把自家男人推開,“去去去,八百年不進廚房進來就找吃的,人紅旗擱了好些肉呢,你還真好意思。”
“哪有好些肉,就是筒骨而已,一毛錢的東西。”宋恩禮掀開蓋子攪了攪,用小勺嚐了嚐鹹淡。
知道軍官們會不好意思,她自己到他們家碗櫃裏拿了碗,一家一碗,幾顆板栗幾顆肉塊不多不少,陳大梅家晚上沒燉,所以給她也分了一碗,陳大梅怪不好意思的接過去,非說明天等她燉了也叫宋恩禮嚐嚐她的手藝。
大夥兒都知道宋恩禮有在肉聯廠工作的朋友,而且她本人隨時都能去肉聯廠上班,比別人更容易弄到肉,所以就沒跟她客氣,不過軍嫂們也沒好意思白拿她的,紛紛從自己的午飯裏拿了些東西給她,一個二麵饃或者倆貼餅子又或者幾個素餃子,裝了滿滿倆飯盒。
本來宋恩禮就沒給自己準備晚飯,打算跟蕭和平分著吃再墊倆早上從家裏帶來的煮雞蛋完事,這麽一來,倒是把晚飯給湊夠了,而且看蕭和平手上拿著的那倆沉甸甸的飯盒,明顯還有富餘。
蕭和平怕她燙著,叫她拿飯盒,自己端著砂鍋上樓。
滿滿一砂鍋的燉板栗,被宋恩禮分了後就剩下兩截筒骨和底下一點點板栗肉塊,蕭和平嚐了一口,得意道:“我媳婦這手藝就是好,怪不得滿大院的人都羨慕我。”
“嘚瑟吧你就。”宋恩禮把四個飯盒全打開。
食堂今晚吃的是高粱米,清炒黃瓜和茄子炒油渣,一個也沒她喜歡的。
她把裝著高粱米的飯盒蓋回蓋,將軍嫂們給的口糧推到他麵前,“高粱米留著明早煮粥喝吧,晚上咱吃這些。”
蕭和平把素餃子單獨給她挑出來,自己拿了個貼餅子啃,宋恩禮將筒骨夾出來給他放碗裏,又從空間拿了根吸管出來插筒骨裏,“我不愛吃這些油膩膩的東西,交給你了。”
之前在家時宋恩禮就經常燉筒骨湯,蕭和平也知道他媳婦不愛吃肉,就給她剝雞蛋吃。
門外走廊裏突然咣當一聲,嚇得宋恩禮差點沒叫蛋黃噎著。
緊接著便傳來孩子的吵鬧聲,“不做飯想餓死老子!再不滾去做飯我就告訴大伯去,看大伯不收拾你!”
宋恩禮分辨不出到底是誰,但肯定是高國慶那倆侄子其中之一。
十來歲的孩子老子老子的,也是討人嫌。
高大妮不服氣的咆哮道:“上我們家白吃白喝你還有臉跟我指手畫腳,不愛呆這兒滾回老家去!”
“你說啥!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劈裏啪啦的,估計這就幹上架了。
宋恩禮讓吵得頭疼,叫蕭和平把桌子搬到靠窗的那邊,遠離走廊。
“真要命,啥時候能搬出這地兒我一定弄串鞭炮好好慶祝慶祝,對了,你今天去找師長沒?結婚報告的事兒到底咋說,信都寄出這麽久了咋一點動靜都沒有?”
蕭和平手上筷子一頓,架飯盒上,“師長說沒收到信。”
“啥?”
“可能是路上寄丟了,不過我已經當麵跟師長說了,很快就能辦妥,你放心。”
宋恩禮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哦。”
她能放心?
能放心那就怪了。
從他們倆這結婚申請報告打上去後,接二連三的出事,要說沒人在背後搞鬼,咋著她也不信。
可到底是誰在背後這麽孜孜不倦的搞鬼?
還是副師長嗎?
“這個給你。”蕭和平怕她多想,連續從幾個衣褲兜裏掏出幾隻鼓鼓的白信封擱桌上。
宋恩禮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他的工資,攢了幾個月沒發,光是工資和軍齡補助加起來已經有不少,還有比工資多出幾倍不止的功勳補助,分別按月裝在信封裏,這時期發行的人民幣最大麵額就是十元,所以每個信封都十分飽滿,看上去就討人喜歡。
她笑眯眯的把信封一隻隻摞手裏,往兜裏揣的功夫已經全部收進空間,遞給他五十塊錢,“明天我去給你存,這個你留著零花。”
“再給我五十。”
“幹啥?”宋恩禮警惕的捂著口袋。
“明天去給你買衣裳。”
宋恩禮心頭一暖,馬上又掏出五十,錢拍桌上,嘴貼他嘴上,“小哥兒,五十塊買你一夜夠不夠!”
嗬,這財大氣粗的勁兒!
“收錢辦事兒。”蕭和平飯也不吃了,抱起人就要往鋪蓋上壓。
“別鬧別鬧,這會兒大家都在家呢,聽到動靜咋整?”蕭和平三兩下扯下她內褲塞她嘴裏,在她臉上親了親,“這不就結了。”
混球!
宋恩禮哀怨的白了他一眼。
這混球又隻解皮帯!
完事後這混球怕他兒子流出來,還特地弄了團之前從醫療室拿來的棉花給她塞底下,非說這樣才能懷得快。
並且威脅她要是敢拿掉就辦得她走不了路,宋恩禮最怕他來硬的,隻能強忍著每次走路就會起反應的摩擦。
偏偏晚飯後,陳大梅和幾個軍嫂還拿了毛線來找她討論花樣,宋恩禮一晚上強顏歡笑,在心裏把蕭和平罵了個半死。
盛利住院,他房間的鑰匙給了蕭和平,蕭和平不愛摻和在女人們堆裏,早早拿著書端著茶缸去了那邊休息,宋恩禮沒了管教約束的人,屋裏的燈一直點到夜深才熄。
而公園旁的小院,卻是一宿未熄。
嚴朝宗得知宋恩禮去食品公司找過他後便回了小院,他以為她會來,親自下廚做了一滿桌子海鮮,隻可惜一直到那桌菜涼透,也沒聽到那聲嬌滴滴的“大叔”。
那種失落。
這是他已經記不清第幾次在這姑娘身上嚐到這種酸澀的滋味兒,太憋悶,心口淤積了無數情愫想要發泄,但卻無處發泄。
期待,幸福,沮喪,甚至哀怨……將他的心填充得滿滿當當。
如果這一瞬,宋恩禮出現在他眼前。
嚴朝宗想,他一定會失控將她抱住,告訴她,他的思念,他的愛慕。
可是她沒有出現,所以等冬日淩晨的第一束陽光出現在天際,這種衝動便會重新被收斂,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