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共歸帝國
或許在沐恩的心裏留下痕跡並不是誰的目的 ，楓葉 也不過是無心之舉，一個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人，即便是家規繁瑣的貴族，在獨自磨礪了如此之久，沒有任何改變也是不可能的。
或許隻是玩笑，但又有幾分真心。
楓葉的話說起來很勢利，可對於貴族來說，自己的想法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參考價值，如果嫁給了別人或者娶別人進門，正好是個讓自己滿意的人，當然會更加的幸福，但是那樣的概率並不高。
而且隨著思想逐漸解放，貴族們反而是最渴望脫離原本的那種束縛的人群。
因為他們能填飽肚子，有功夫想其他的事情，可以為了自的想法而去追求那些東西。平凡的人們隻能湊合著，為了下頓飯而努力。
出生這事真的是件人間最初的豪賭。
對於衣食無憂的貴族來說，這也是他們中很多人一生中為數不多的需要親自承擔後果的義務了。
許多大腹便便的貴族一輩子好吃懶做，隻有為了家族娶妻生子這些事情是他們唯一要關心的，而且或許是懲罰之類的性質，這件事甚至由不得他們說半個不字。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當然也有很多的人也娶了並非家族所願的人為妻。但是那始終是少數派，除非是真的無可救藥沒有任何價值的人或者是價值極高讓整個家族願意遷就的人才能有如此權利。
他們放棄了這種義務，當然也要承擔更多的其他的義務。
而且隻會更重。
對於神獅家族的公主——之前沐恩從來沒有稱呼過她為公主，畢竟這個稱呼隻是他們宿舍內部的某種 約定成俗的說法，現在蔓延到了他們的小圈子中知道的也不多。貿然在別人麵前稱呼她們為公主，是比較僭越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麽說，神獅家族不算是小家族了，當初新塔院的建立就是從他們的封地劃出去了不小的地方。
當然新塔院和一個行省相當，當然不隻有神獅家族獻出了土地，但是他們家占比可以說是做多的了。
西部的家族基本上都有個特點， 封地很大。
大家也都知道，帝國的國度並不是在國家的中心，而是在兩河流域。而東部與阿瓦隆靠的近，西部則蔓延的非常遠。
整個地圖看上去，其實 穿著寬袍的男子站在風中，這邊就是他身上衣袍的部分。
西部家族的封地大，但是他們能夠創造的價值卻並不是非常的多。
因為這邊都是山林，不像是西北部的交通樞紐摩印行省那邊地勢更為平坦，所以這邊基本上沒有人來。西部最有錢的家族是爵位好像並不是非常高的眠湖家族。因為眠湖家族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眠湖家可以出產許多的紡織品，而且質量非常上乘，是可以作為國禮和貢品的。
他們用凡間的物質和工藝製造出了堪比鮫綃的質感，雖然在魔法的性質上，沒有南海鮫人所紡織的那些布料神奇，但是在不管任何方麵來說，都已經算的算是非常的優秀了。
而且眠湖家族還有很多密不外傳的紡織技藝，所以眠湖家不僅僅是在西部，更是是在帝國之中，明賬上最有錢的幾個家族之一。
至於為什麽是明賬上最有錢的，懂得都懂。
但是即便加上所有可能的限製，他們依然是這個帝國——考慮到亞特蘭蒂斯的廣袤程度和影響力，他們甚至可能是整個大陸上最有錢的幾個家族之一。
這也是為什麽阿蘭買東西基本上不看價格，因為隻要那個東西有價格，他們就能買得起。
別問，問就是超越想象力。
其實按照正常來說，大路上最能掙錢的行業應該是做魔導器生意的才對。這個東西需要巨大的人力成本和培養時間，很多魔導器魔力水平夠不到你就是刻不出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像沐恩這樣的，就算有 ，也不可能去委身做這種東西，他們肯定會有更高的追求。這就決定了刻魔導器的那些人們，除了主要的設計師外，無非就是工種難度更高的工人而已，本身也並不夠優秀，無法做到天才們那樣可以在控製魔法的時候還吸收魔法水晶中的魔力這樣的舉動。
而且魔導器最難的部分，就是這個東西其實沒辦法 所謂的熟能生巧。因為每個魔導器的材質即便相同，內部環境也會有所不同，所以在銘刻的時候，需要始終保持全神貫注。
這造成的結果就是魔導器人工費高，售價也高。
但是作為老板，賣出去商品掙得不是它本身的價格，而是它的純利潤。而魔導器的純利潤實際上並不高，如果要請某位大師進行一款新的設計，很可能十年都沒有辦法回本。況且也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這個東西的。並且因為上述的原因，市麵上的絕大部分魔導器都沒有辦法走在時代的前列，種類也不夠豐富，這就造成了雖然經營魔導器的家族每年的營業額都很高，但是本身的財產卻難以有想象的那麽多。
而他們為了利潤的考慮，做出來的也多是些消耗品，也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魔法卷軸罷了。而那些真正的有錢人，自然也看不上這種東西。
但是衣服是人都要穿，而且都要穿的很好，鮫綃已經基本上在世人眼中絕跡了，所以眠湖家的紡織品就是最好的替代品。而且如果不考慮他們家的布料和真正的鮫綃相比魔法抗性的差距太大這一小個的區別外，眠湖家的布料甚至更好，因為不同的紡織工藝能做出更多的質感，而並非鮫綃隻有哪一種柔滑的感覺。
扯遠了，說回到神獅家族，他們就沒有這麽好的命了，除了某些生活在封地上的珍奇野生動物，並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商品，而且珍奇之所以是珍奇，就是沒有辦法用常規的方法馴養形成產業。
獅子是可以被馴化的，犬科動物雖然比貓科動物更容易馴化 ——相對而言。但是獅子算是比較特別的種類，但即便再怎樣馴化也不可能完全讓一個高貴的物種失去野性，也就是說神獅家族中雖然很多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獅子，但是沒有辦法讓獅子們和睦相處，該打架還是要打架的。
所以他們住的都比較開。
隻是好在神獅家族的封地很大，這也是西部家族共同的特征，準確的說是正西部和西南部的家族風格，靠近西北部的眠湖家，摩印行省的諸部還有火鳥家白鷺家這些封地，都不算是特別的大。
這次帝國在西部的開發範圍很大，當然會直接影響到那些行省的利益，但是帝國為此付出了非常有誠意的補償條款，包括允許他們進一步開發自己家族封地的許可。
西部多山林，這是造成開發難度較大的一個原因，但是對於高階的魔法師來說，無非麻煩一些而已。仍然能保持如此大範圍的環境生態，隻是因為帝室本來是 不允許的 ，為了保證生物的多樣性。
這隻是借口，主要是這些西部的地方多山脈，可以作為自然屏障抵禦外部可能的入侵或者騷擾，這客觀上其實給帝國組織了許多的麻煩。而且這樣的環境也確實可以給人偶爾的 “驚喜”。如果那裏都是人的痕跡，那麽自然的饋贈也自然會相應的減少。
為了建立新塔院，帝室付出了許多的珍貴技術或者某些奇異之物，來賞賜當地的貴族，至少要保證他們在之後的日子裏，每年可以掙到的錢比之前不能少，否則的話肯定是會不樂意的。
帝室和各地貴族的關係其實比較微妙，如果不是有永恒之塔存在的話，不會如此的穩定。
雖然神獅家族不算是帝國最強大的家族，隻能算是二流貴族中的上層，但是也已經非常的不錯了。畢竟這種流派的劃分是綜合的考量，他們家族在各方麵都能夠得上二流的水準，不像是眠湖家雖然可以被算為一流家族，但是他們主要是靠有錢。和真正的四大柱國或者火鳥這樣的家族比在硬實力和威懾力上要差了一大截 。
不過一流家族攏共也就那麽幾個，還要加上各位親王，所以神獅家族也已經非常的優秀。他們的情況其實和火鳥家族差不多，沒有太多的商業價值也沒有這方麵的頭腦，但是個頂個的能打。西部是帝國最後收獲的領土，因為環境複雜，並且那個時候主要的功臣已經分封完畢，所以能夠獲得這裏封地的都是帝國真正的悍將 ，這種尚武之風從他們的圖騰家徽裏也能看得出來。
不過雖然都是能打，但火鳥家族和他們的情況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畢竟火鳥家位置其實是不錯的，在西北的平原上，他們能打純粹是因為家族世代都為帝王守北方長城。
如果說昆古尼爾學院有一半是門羅的，那北方城就有一半就是不死火鳥的。
而南方全都是教宗的。
楓葉這樣的女子，未來是可以做家主的，如果真要和沐恩結婚，那確實她用娶字來形容和沐恩的婚姻更合適，不入贅應該是沒有辦法進門的。
沐恩顯然不能入贅……好像也沒什麽不能的，反正老子是個平民出身什麽家徽什麽姓氏統統沒有，除開自己後天……也算半個先天獲得的身份，自己如果能成為楓葉的男人那簡直就是攀高枝快活似神仙。
姐姐人還這麽可愛讓人有安全感，值得考慮。
“可惜了……是辛奈先來的。”沐恩走在森林裏，突然有種朱砂痣和白月光在心裏打架鬥毆的感覺，然後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不要這麽自戀，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討人喜歡。
“你就是很討人喜歡啊。”楓葉的聲音突然在林木中響起。
她的聲音真的很特別，那種仿佛在森林中回蕩的聲音，讓人莫名的有種想要一探究竟。
“你怎麽來了。”沐恩有些小小的尷尬，不過他這幾天也算是尷尬的習慣了，所以當下頗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調整了下心情就回過頭來問道。
“姐姐擔心你。”楓葉坐在狗蛋的背上，笑盈盈的看著沐恩。
“還是回去吧，你這樣有可能會被發現的，如果他們的戰鬥力比想象中還要強，你們會有危險。”沐恩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跟出來，但是一番好心，總不可能說什麽其他的話。
“沒關係……咱們直接回帝國吧。”
“……為什麽？其實沒有必要的。”
“想家啦。”
沐恩看著她的眼睛，過了半晌歎了口氣，有種自己殺死了一個自由靈魂的感覺。
“如果我有的選，真的希望能在這種地方獨自周旋餘生。”沐恩說道。
“等你我成親，姐姐陪你一起呀。”
“我不能和你成親的……沒有這個可能，你是要成為家主的人，我不願意入贅。”
“那我就不當家主了唄，本來我也沒有這樣的想法嘛。”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吧，而且和我在一起，會遇到很多的危險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先行離開或者回去那裏。”
“你之前說你學過畫畫，畫的好嗎？”楓葉顯然不想理會沐恩的問題，而是另起話頭道。
“不好……老師說我沒有靈性。我對於線條的要求太高了……而且也是學了畫之後才知道，原來那些畫都是有些距離才好看，如果靠的過分進了，就會發覺那些線條原來也沒有看上去那麽的完美。而我的控製欲很強，一旦又哪一筆沒有畫好或者說是沒有畫到我預想的程度，就會非常的焦躁。而那樣畫出來的畫又太過刻板，所以在傷好了之後就沒有繼續畫畫了。”
“傷？”
“我受過很多傷，那次應該算是比較嚴重的一次。”
楓葉向沐恩伸出手，示意讓他上來和自己一起坐，但是沐恩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但是就是在擺手的時候，楓葉略帶強勢意味的把沐恩給拉了上來。
狗蛋竟然沒有抗議，真的是個奇跡。
“不好吧。”沐恩掙紮了好幾下，但是沒有成功，他害怕弄傷她，所以也沒有敢太用力。
“欲拒還迎，不錯呦。”
“你怎麽跟魅魔一樣。”沐恩說出來 的 時候覺得有些失言，這仿佛再說對方非常的輕佻。
“為悅己者容有什麽不好呢。”
“但是咱們是有很大區別的，而且難道你沒有聽明白我剛剛說那些話的意思嗎？很多東西，靠近了就不好看了。”
“畫畫呢，最重要的是將身體交給感覺，但是你畫畫卻不是交給感覺的。理性在畫作中並沒有那麽多的意義，我相信你肯定也明白的。之所以會誕生那麽多的流派，而並非全部都是工筆寫實，就是因為很多人對於感覺那種朦朧而浪漫的追求勝過了理性。”楓葉將沐恩抱在懷中，就像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那樣，“你肯定也喜歡上過別人吧？那種感覺會因為你的理性而被限製嗎？”
“但是靠的太近之後，那種衝動也就消失了。”沐恩感覺到身邊的溫軟的體溫，心跳的很快，語氣也沒有那麽的堅定了。
“那是因為你在下意識的克製自己呀。”楓葉將頭低下來，看著沐恩，竟然摸了摸他的頭發。
已經很久沒有人摸過他的頭發了。
“你一定經曆了很多吧？才會如此克製自己。”
“你的天賦是什麽？”沐恩突然問道。
“我的天賦啊……是壓製呢。”
沐恩愣了愣，對方的天賦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種可以洞察人心的天賦。
而是非常暴力的一個天賦，有點令人害怕。
壓製的表象效果和三勢同身會有些像，但是實際上並不一樣。
人都是以來自己的主觀經驗做出判斷的，所以三勢同身在客觀上可以做到類似於壓製的效果，但實際上更多的是對自身的極致增幅，隻是流露出來的氣息讓人會覺得壓抑而已。
但是壓製是種強製性的概念，如果等級非常的高的話，能夠發揮出和教宗的權能類似的能力，能夠讓人從身體和心理上都感覺到極大的壓力。
不過作為權能，教宗狄亞勳的【臨淵】擁有更多的可能性，他可以被作為幻術存在，也可以是實際存在的壓力。
但是壓製則是欺騙感知。
非要說的話就是三勢同身給人的壓力感是心理上的，壓製給人的壓力感是全方位的，但是臨淵是真的可以把人給壓成肉醬的。
這個天賦可以欺騙對方身體的感知，讓人有種身在巨大壓力下的感覺，並且這種天賦是幾乎無法被破解的，除非是特別強大的對手。如果對方心裏脆弱，也會在這個天賦下難以動彈甚至直接猝死。不過從分類上來說，其實屬於精神類的天賦，和預言、蜃雨屬於同個分類的。
對於這種感覺，沐恩其實也有微弱的體會，畢竟無垠之海的效果基本上就可以被視為一種微弱的壓製，不過他是依靠魔法流動造成的，所以沐恩可以破解掉。
麵對天賦的話，沐恩的蒼瞬幽境也莫得辦法。
要不然當初萬物貫穿肯定直接就給莫德雷德降臨下來的天神虛影給幹碎了。
“怎麽不說話了？不會是害怕了吧？”
“沒，不過我想收回我之前說的，你應該打不過我的言論。如果沒有準備的話，我這個狀態確實不可能打的贏你。”
“才知道啊？畢竟我當初也是學院大比的前三好不好。”
壓製是可以進行範圍性作用的天賦，這種強大的天賦在品質高的情況下全開甚至可以欺騙植物和魔力的感覺。
讓樹枝自己搖起來你怕不怕？
但是如果作用在單體的身上，則更加強大，不過缺陷就是如果對方離開了自己的眼前或者是魔力視野就會失去效果。
好在轉化範圍或者單體也隻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不過這個天賦和丹的那個天賦一樣，都屬於“孤兒天賦”，就是說，這種天賦都是沒有辦法區分敵我的，因為它客觀存在的影響不會因為主觀的改變而變化，單體的還好，如果是群體的壓製，那麽在範圍內，不管是敵人還是隊友，統統臥倒。
“但是我還是不希望你和我一起去找那些邪術師，我不希望你受傷。”
“你真是個溫柔的人。”楓葉笑了起來，“不過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咱們直接會帝國吧，這裏的事情，交給他們自己處理好了。”
“不……何處的生命都是生命，而且僅僅是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也不可能放任這些人活著，如果我解決不掉，至少也要探究出他們的位置。”
“這裏如此廣袤，想找到他們無異於 大海撈針。”楓葉溫柔的勸阻他。
“沒關係，我不會放棄。”
楓葉看著這個眼中閃爍出熾熱光火的俊美男子，感覺殺死這些人仿佛就是他生命餘下的唯一目的了。
“我們就此別過吧。”沐恩從她的懷中掙脫出來，落到地麵上，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下那頭獅子的鬃毛，但是最終並沒有這麽做。
那頭雖然名字全然與威武不沾邊但是卻英武非凡的獅子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是個值得肯定的人。
獅子的眼睛在黑夜中是碧綠的顏色，但是神獅的眼睛是金黃色的，它的眼睛是白熾的顏色，如同黑夜中的太陽。
“你們還是回去吧，至少白天再走。”沐恩退後了兩步，看著楓葉。
“我要陪你去。”楓葉摸了摸雄獅的鬃毛，如此說道。
“我無法阻止你的，但是我不希望要為你擔心。如果你在戰鬥中不幸犧牲，我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我已經失去過自己的朋友了，雖然咱們認識的時間沒有多久，但是我也不希望會失去你。”
“我也是，所以我要去幫你。”
“你知道的，我不會被發現。但是你在的話，就未必了。”
“不要跟我講道理哦，我不講道理的，我說要去就一定回去，要不然就打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