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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定格之石

  正如同那個上了些年紀的村長對他們說的,這裏的人們都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麵對殘酷的生活,大家的日子都很貧苦。甚至在原本應當是鍾鳴鼎食之家的的別墅之中都能找到農具,原本的花園也被開墾成了用以種植食物的地方。


  若是家中有什麽值錢的物什,想必也早早就已經被典當了吧。


  走過的每寸都仿佛是焦土 ,沐恩在搜查了幾個房間之後便沒了興致,出乎意料的在每個房間之中找到了保存的相當完好的煙葉。


  那杆煙槍很幹淨,說明主人經常清洗。但是煙油是有很強的滲透性的,如果是經常使用的話,即便是仔細的清洗也不可能如此潔淨如新。


  煙絲剩下了不少,在這個每個人都需要為了口糧發愁的地方,這東西和烈酒一樣,都是最頂級的奢侈品。


  沐恩看著那個倒在走廊中的屍體,坐在找到煙絲的桌案上,怔怔出神。然後他並不熟練的將煙絲填入煙鬥中,打著火但是並沒有完全的燃燒,他反複嚐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之後便將這東西收了起來。


  望向窗外,是黯淡的顏色。


  他們其實都是很容易被改變的生命,會隨著自己看到的景物變化而給自己施加許多的心理暗示,進而影響自己的心情。


  為什麽會有人想要費這麽大的力氣,隻為了殺死他們呢?那些邪術師有多少?才能做出如此惡毒的舉措。


  屠城哪怕是在殘酷的戰爭之中,都是為人所不齒的舉措。


  沐恩邁過去他們的遺體,這個房子雖然老舊,但是很幹淨整潔,看得出它曾經的主人在生前為他的家族維持著最後的體麵。


  有嬰兒房,嬰兒房中還有潔淨的小小被褥,被褥中甚至還有凹陷,說明這裏曾經還躺著個小小的生命。


  這些屍體的腐爛程度都相當之高,但是卻又不算太高,這說明那些來到這裏的邪術師其實離開的並不久,可能距離他們到達此地之僅僅相隔一天的時間。


  沐恩歎了口氣,看著這個曾經充滿溫馨的房間,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少年了,不會為了這種事而怒發衝冠,隻是想到那些生命隕落,他還是會由衷的感到難過。


  可能他已經習慣了,但還沒有到枯條那樣的麻木。


  沐恩也發覺了這一點,所以更加喟歎而感傷,因為他發現原來自己以為不會變化的,都已經變化了如此之多。


  年少的許多大話,幸好也不會有人記得。那些以為哪怕世人都已經忘卻但也至少可以隻是在自己心中永存的信念和情感,也如同指間流沙、和世界上其他所有人一樣,俱已冷漠的流逝了。


  他走下樓,跨過了那一具具保留著生前最後一個動作、能體現出他們的驚恐與不安各種情緒的姿勢的屍體。


  來到了大門口。


  突然他轉過頭,眼光迅速的掃過了眼前悲涼的場景,眉頭微微皺起在心裏將這些屍體一一點過,然後瞳孔迅速的擴張又縮小了起來。


  這個家庭之中少了一具屍體。


  那個嬰兒不見了。


  他曾經真切的感受到過邪術入體的痛苦,所以他甚至不敢相信竟然有嬰兒可以抵禦得了那種苦楚。


  “枯條。”他在心中呼喚道。


  幾個瞬息之後,那名擁有紫袍的高級魔導師靜靜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你有什麽發現嗎?”沐恩問道。


  “沒有,他們都太過困苦了,所以無財帛相餘。”


  “我指的是……這個。”沐恩指向地下的屍體。


  “有什麽不同?”枯條望過去,仔細的掃了兩邊,但是沒有感覺到這些屍體和其他的有什麽異樣。


  “數量。”沐恩回過頭,看著枯條道,“數量不對。”


  枯條笑了一下,意思很明顯,不知道沐恩是怎麽了解到這家人的數量的。


  “他們有個嬰兒房,而且裏麵是有日用品的。但是這裏沒有嬰兒的屍體。”沐恩解釋道。


  聽到這話,枯條了然的點點頭,但是完全沒有表現出沐恩那麽肅穆的神色。


  “你了解邪術師嗎?”枯條突然問道。


  “您指的是哪方麵的了解?”


  “就是關於他們的構成和他們瘋狂舉措的原因。”


  “大概了解些。”


  “那你應該知道,這裏不是低階的邪術師能來的地方。而高階的邪術師,他們往往有很強的自控能力,並不會為了殺人而殺人。如果用戲謔點的說法,就是擺脫了低級趣味。”


  “嗯……”


  “所以他們之所以會屠城,恐怕這裏確實有什麽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且應該是已經得手了。”


  “會是什麽呢?”沐恩問道。


  “很多種可能,某個物品、某個人?任何東西都有可能。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顛覆永遠比建設更加容易。我們沒有辦法徹底掌握他們的情報,因為和政治不同,我們甚至沒有辦法向他們派出臥底。我們不可能知道他們在追求什麽。”


  “那你覺得那個嬰兒就是他們的目標?”


  “如果隻是感覺到了天賦的話,應該也不至於如此的大張旗鼓吧?況且,在嬰兒出生之後,必須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夠感應到足夠強烈的天賦。我覺得那種人不會冒險進入秘境之中。”


  沐恩笑了起來,“討論了半天,相當於什麽也沒說。”


  “這是常態,你要適應。所有的關於他人或者世間的討論,最終的結果仍然都是非常虛無的,我們隻能說對於可能性的概率做出個大致的判斷,一次做好準備。”


  “可我似乎沒有問你問題?”


  “我了解你,勾月。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可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那說明你還不夠了解自己……不過沒關係,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這樣的。”


  “對了,”沐恩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便將那個煙絲和煙頭取了出來,“你會用這個東西嗎?我剛剛試了很多次,沒有成功。”


  “嗯?你怎麽回想學這種東西?”


  “聽說抽這個可以解乏提神,便想試試。”


  “那是假的,還是別學了。”


  最終枯條還是沒有扭過沐恩,便演示了一次,沐恩很快就學會了。抽第一口的時候,嗆得不行。


  晚上枯條坐在篝火旁,看著沐恩在那裏反複的嚐試,忍不住的搖頭。


  “怎麽了?為什麽拿這種眼神看著我?”沐恩咳嗽的感覺讓人擔心他會把某些內髒給帶出來,但是他還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這種自己手工製作的煙葉都比較粗製,點燃之後會非常的衝,和那些貴族老爺們抽的完全不同。而沐恩從來沒有抽過煙,所以此刻是嗆得不能自已。


  “我特別不喜歡認識後生,就是因為不喜歡看著他們變化,變得和我們一樣。”枯條歎了口氣。


  “很你們一樣?”沐恩疑惑。


  枯條點了點頭,接過了煙鬥,然後熟練的裝填進去,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在火光下並不明朗的雲霧:“看著就像身披枷鎖的罪犯,看上去苦大仇深的樣子。”


  沐恩聽到這話,笑了笑。


  “別抽了,對身體不好。”枯條將那煙鬥還給了沐恩,勸道。


  “有的時候,需要讓腦子裏的東西放空,這種鬼地方總不能喝酒。隻好換個方法。”


  “放空?山川河流、來往人群,依然填滿我們的眼。你靜不下來的。”


  “所以每個人都變成了帶著鐐銬起舞的囚徒。”沐恩笑了起來。


  “但是我們可以去主動的擁抱它們,當我們彼此交融樂在其中,便不會疲憊了。”


  沐恩點了點頭,但是又搖了搖頭:“太主觀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擁抱什麽。總有許多東西來告訴我,我所相信的那些其實都並沒有意義。”


  “嗤……意義這個東西,你還能排除主觀不成?所謂的意義,就是我們的主觀的選擇。不是嗎?。”


  “可能我沒有什麽能夠堅信的東西吧。我原來相信……”說到這裏的時候,沐恩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話語,他抬起頭,對著枯條笑了笑。


  枯條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抵觸和別人交代自己的故事,隻是這也無所謂。他本來也不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


  隻是麵前的人作為帝國的未來,他出於自己的家國情懷,才多有幫助。


  獸神使用著的那個女人的身體,在草原上行走的婀娜模樣總會不自覺的勾走人的視線。顯然這不像是獸神會使用的行走姿勢,看來它雖然獲得了身體的主導,但是很多的習慣也還是被原本的主人改變了。


  他們前行的很慢,顯然都知道關於這個地下有強大的存在。或許安舍爾是出於尊重,但是生長於此的獸神,必然隻會因為對方的力量而選擇收斂自己的顏色。


  大家都沒有太過動用自己的魔力,除了那天安舍爾用萬象天火灼燒了一個不知品類為何的怪物之後也沒有再出現過多的僭越之舉。


  隻是這樣的小心似乎全無必要,地下安睡的那個人兒似乎絲毫沒有想要限製他們的想法。


  荻夢原很大,以他們這個速度,還需要很久才能找到沐恩他們。


  “為什麽要殺了他們?”酒館的老板從村莊中走出,一臉的不解。他倒不是不喜歡殺人,但是畢竟沒事閑的殺人確實也挺變態的。低階的行者之所以會克製不住殺戮的欲望那是因為腐化之力還在蠶食和重塑他們的精神,但是等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就已經不再是受限於那種本能的衝動了。


  “他們是特別的。”巴頓眼眉低垂,他的懷中正抱著一個小寶寶,那個小寶寶看起來睡得很安穩,並沒有受到任何邪術的汙染。


  顯然,他也知道,這麽小的寶寶,沒有辦法抵禦那來自“世界本源”的造化。


  不過他看向這個孩子的時候非常的溫柔,隻是他的溫柔,恐怕是令人發指的。


  其實巴頓非常的英俊,有著飄逸的黑色長發,深邃的眼眶和深邃的眼睛,加上下頜那些細碎的胡茬,顯然會是許多的女孩們所傾慕的對象,有種野性的美感。


  而這種野性美感偏偏又被他的五官給衝淡了些 ,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偏向於秀氣,而從高塔那裏學來的知識讓他看上去非常的深沉而知性。


  足以迷倒許多許多的人。


  他們最近已經殺了很多人了,很多很多。這些村子與城市沒有消失的秘密,就藏在他們供奉的塑像之中。


  塑像之中的水晶,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得來的,但這就是他們的目標。


  而之所以會殺死這些人,則和本來的目標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孩子非常的有潛力,所以值得其他的生命為之奉獻。


  他在收集靈魂,以此供養這個孩子的靈魂,使之可以茁壯的成長。


  所以在搜集那些石塊的時候他才會指示著自己僅存的唯一一個手下,對這裏的原生居民進行屠戮。


  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擁有魔導師境界的人,奈何他們的生長環境相對於這些邪術師們來說還是太過舒適,缺少死亡的威脅,在之前也沒有任何的與邪術師對敵的經驗。既然目的是屠殺,那麽自然也不會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所以這些原住民聚落開始紛紛淪陷。


  那種存在於雕塑中的水晶被稱之為“定格之石”,擁有很強的空間錨點作用,是非常重要的道具。雖然之前他們可以直接返回現世的那個節點意外的崩塌了,但是隻要找到了目標之所在,那麽回到黑崖林也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為什麽這個東西會出現在這些村民的手中,還有這個曾經繁榮的國家是怎麽覆滅的,壓根就沒人在意。這裏是秘境,任何違反邏輯的事情都可以由許多神奇的力量協助來達成。


  秘境之中的聖人如同韭菜一樣不太值錢,雖然高塔的資料上隻顯示有不到三十個,不過按照推算,這裏的聖人至少也有百位之多。可以說如果永恒之王不限製他的手下,那麽這些人足夠顛覆整個塵世。


  當然,永恒之王也不可能可以指使得動所有的聖人,就像聖人們彼此對立一樣,即便出現了最壞的情況,願意入侵塵世的也不會有太多。


  而且就如同外麵的聖人進入秘境會感到極大的不適應一樣,裏麵的聖人驟然離開了秘境之中高壓的環境,也未必就能打得過外麵的那些聖者。類似於驟然獲得力量的人很可能不懂得如何控製自己的力量,反而造成了更大的破綻。


  六十年前的那場災難確實非常的恐怖,但是那是在永恒之王親自降臨的情況下才能夠做到如此效果。


  而且,他所帶來的那些聖人,顯然強度也是超乎了所有人想象的,能夠做到如此境界的聖人,即便是永恒之王的手底下,也不可能太多。


  實際上,許多的學者都對這樣的情況抱有極大的疑問態度。因為他會突兀的給人一種永恒之王在自己限製實力的感覺。


  隻是,那種深遠的影響其實給凡間還是造成了極大的困擾。最為明顯的後果就是帝國雙子星的“隕落”。


  這種隕落不是指他們死去了,畢竟如果他們死了那現在帝國的兩位聖人又是誰呢?

  但是他們——不止是狄亞勳,他和塔瓦西斯兩個人,上限都因為用某種秘密手段而強行提升所大打折扣。


  可以說,如果他們不是帝國百年不出之絕世天才,他們甚至沒有這種用前途換取修為的機會。


  而且……巴頓是活過了那場災難的人,他的墮落就是在那場災難之中。永恒之王的分身被殺死才算宣告了那次戰役的終結,終結的時間距今已經六十年,但是每個諸王境的靠攏會停泊二十年之久,所以戰爭開始的時間比結束的時間當然早上了很多。


  如果不是帝國的背德,他的妻女或許不會死,如果他的妻女不死……


  自己或許不會找到真理的模樣。


  巴頓沒有後悔過,隻是偶爾獨自仰望星空的時候,會看著天上的星星,懷緬自己的恩師。


  如本來他想,隻要自己的恩師還活著一天,他就一天不會出現在帝國的境內,不會傷害這些曾經自己的同胞。可惜了……他死在了黎明的前夜。


  “這裏真的值得您來托付生命的守護嗎?”他也會對著星空發問,隻是再也得不到回答。


  我們都在朝著命定的終結奔馳而去,你不必為我的選擇而感到遺憾或者悲傷。


  沐恩和枯條已經基本上確定了這裏沒有什麽好的東西,因為巴頓雖然沒有看到任何明顯的對立關係出現來製止自己,但是還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進行了某些幹擾性的破壞,這導致了沐恩和枯條其實都沒有發現這他們的目標是什麽。


  而且因為屠戮的範圍和影響的人數實在是太大,所以沐恩和枯條都判斷對方可能有十幾甚至幾十個人,擁有這樣強度的情況下,即便是沐恩再恨邪術師,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去搞自殺式的襲擊。


  活著才能解決更多的邪術師,所以偶爾服個軟不是軟弱的表現。


  既然在這裏沒有找到活人,那麽沐恩肯定就要前往周邊的村莊去進行探查,幸好在離開之前,那個村長已經幫助他們把所有仍然存在的聚落都給畫上的顯眼的標識,所以他們大可以觀察著地圖,然後挨個排查過去。


  即便是找到了之後仍然沒有辦法獲得太多有價值的線索,但是至少也是當下最容易也是最有可能獲得信息的途徑了。


  “前方有人。”在兩個人走在小道上的時候,枯條突然出聲提醒,兩人便立刻停了下來。


  沐恩對於感知能力不如枯條遠矣,所以他們在這裏站了半天,沐恩也沒有發現什麽人影的蹤跡,隻有微微的風聲。


  這裏總是下雨,所以天氣總是微涼的,大概像是人間的三四月時節。就是不知道套話會不會四季常開,想來即便是常開的話,應該也會很快的被雨水點落吧。


  又等了幾分鍾,沐恩終於看到了那個正在朝著這邊慢慢走來的人。那個人是一副浪客的服侍,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但是仍然被一絲不苟的用布條綁好了某些容易在戰鬥中影響發揮的部分。


  身後的那個長刀非常的筆直,如果要說的話,有些像是沐恩之前在無妄城獲得的那把長刀。


  隻不過沐恩的斬馬長刀是有一定弧度的,所以看上去可能還沒有這個長刀看起來如此的剛硬瀟灑。


  “來者何人。”枯條取出自己的法杖,在泥濘的土地之中輕輕的一跺,圈圈的光暈便不斷的向外延伸出去,

  那個人並不為所動。


  沐恩已經取出了自己的長刀,覺得這個人絕對是可以比劃比劃的對象,有枯條給自己兜底,他也不害怕對拚會對不過人家。


  實在不行,就正義的群毆好了。


  “你小心點。”枯條側耳傾聽,沒有從這去圈圈的光輪中聽到關於對方的回饋。不過在秘境之中幹查不到對方魔力或者生命結構的情況不要太多,他也早就習慣了。


  “放心吧,這不是還有你嗎。”沐恩握住斬馬長刀的刀柄,深呼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從遠方走出來的時候給了他一種看到麥迪的感覺。


  “我得對付另一個家夥。”枯條看向遠方,神色開始認真了起來。


  雖然他剛剛沒有從自己的魔法探測中得到關於對方的明確信息,但是他卻找到了另個隱匿的更好位置也更遠的存在的信息。而且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是貓在哪裏準備進行魔法的釋放的。


  沐恩回頭看了枯條一眼,沒想到還有另一個人,看來情況有意思多了。


  “那你自己保重吧。”沐恩在原地打上一個烙印,“如果打不過,就等我回來再一起打,總之先拖住對方。”


  枯條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看我了?”


  “秘境裏的東西這麽詭異,偶然吃個憋不是太正常了,這怎麽能叫小看呢?”沐恩說完便衝了上去。


  那個浪客遊俠模樣的人看到沐恩衝了過來,將刀整個從背後取下攥在手中,然後身體輕巧的進行彈跳,避開了沐恩的衝刺橫劈。


  對方這一跳,就跳到了旁邊的草甸之中,這裏的草甸非常的高,因為沒有人會在這裏放牧,因為敢出城太遠的生物不管是牛羊雞鴨,還是公卿走卒統統都會一視同仁的失蹤。


  對方沒有回話也會沒有主動的發起進攻,但是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裏攔下沐恩和枯條,如果說他們是來送溫暖的遊擊隊隊員,顯然也不太符合沐恩的常識認知。


  沐恩一擊落空並沒有收力,而是輕巧的將身體的中心向砍出的刀身那邊移動,然後就借著會看的力量調整好了自己的體態,想著對方閃避的地方再次一個跳劈。


  爾後劍影相錯,寒芒一閃。


  沐恩不得不鬆開手然後有些狼狽的在草甸中翻滾,因為對方在抵擋他攻擊的那個瞬間拔劍出鞘,然後用刀柄以單手頂住了自己的跳劈然後從另個方向揮刀向自己斬來。


  戰鬥中的技巧,這些那些其實歸根結底都是花裏胡哨的東西,打架——或者說殺人最終彼得不過就是個身體素質,如果能夠擁有可以斬斷一切的神兵利器,並且瞬間的爆發力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人,那麽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強的武道家,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劈就完事了。


  所以技巧這些東西,其實就是大家的水平差不多的情況下為了打開僵局而想出的辦法,或者更極端的就是以下克上的辦法。


  但正如同拳擊賽需要劃分噸位等級,一旦雙方肉體上的差距太大,技巧再強其實意義也已經不太大了。


  沐恩用全身的重力勢能加上自己沉重的刀身還有肌肉的瞬間爆發力形成的跳劈對方單手就能防下來,這要是在學校的擂台賽,沐恩甚至會選擇直接投降認輸。


  唉,可憐的就是在學校的時候,雖然認輸了可能會被他人笑話,可能會被師長責備,但隻要臉皮夠厚完全沒有任何的必要害怕這件事情。可是生活壓根不會給別人認輸的機會,如果誰對著生活低了頭,那生活估計會直接抽出寶刀當他的介錯人。


  沐恩的刀已經在雙方正式交手的第一個瞬間就被打飛,但是沐恩也沒有任何的無措感,他取出那柄來自枯條的戰鬼長刀,準備接著和對方玩玩。


  而在另一邊,枯條也已經快速的將法術吟唱完畢,對方的無形空氣刃被他敏銳的察覺到從而兌掉。光明出現在黯淡的天色之中,空氣中世界仿佛被他撕開了個口子,炙熱而強烈的光柱從中穿越而出,將那個人逼得不能再隱藏身形。


  沐恩這次的對敵顯然就要小心了很多,而且因為戰鬼雖然長,但是相對於斬馬還是要短上很多,總體來說是在沐恩的控製能力以內的,所以他用起來更加的得心應手。


  隻不過因為對方的力氣是在出乎沐恩的意料,而且對方竟然也可以奇異的製造出很強烈的魔法鎖,所以沐恩和對方的戰鬥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體力來進行距離的保持和招式的閃避。


  不能正麵的衝突就隻能想盡辦法尋找對方出招時的漏洞,但是和沐恩之前遇到過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這個人的出刀時機都非常的恰到好處,但是揮刀的動作又在狠辣中保持著克製,並不會留下更多的破綻給沐恩。


  雖然人隻要運動就一定會留下破綻,但是克製的動作,隨時準備攻守轉換的姿勢,讓這種破綻變得極其短暫,甚至連沐恩都沒有辦法抓住。


  僅僅短短的幾分鍾,兩人就在這片茂密的草甸中清理出了大片的開闊區域,這都是他們不辭辛勞的割出來的好地。


  沐恩當下的心情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對手,武技的水平甚至在自己之上。


  精靈王交給自己的那些東西,和這些甚至都不完全的一樣——甚至是完全的不一樣,雖然在精靈的武技之中也有許多這樣比較克製的招式,但是戰鬥的主體方式並不是以此為導向的。因為很少有什麽東西可以讓擁有豐富經驗的精靈們感到力不從心,還有用出如此攻守兼備的辦法才能夠取勝。


  回憶曾經的戰鬥過程,赫爾普的招式也是相當的開放,隻是他所做出的那些破綻,許多都是引誘對方上鉤的,彼時年幼的沐恩根本沒有辦法有足夠的算力和精靈王一較高下,而後來他來到了學校之後,強大的天賦讓他的算力始終保持在同齡人中最高的水平範疇之內,配合上自己本身出其不意的戰鬥手段,所以他基本上也可以不要臉的自稱為小精靈王了。


  而當下,他那些引以為傲的算力根本派不上用場,因為他如果敢賣破綻,那對方很可能就會直接給他個透心涼。


  沒辦法,在戰鬥中如果連對方的速度都跟不太上的話,就基本上失去了一切有限的權利,隻能以靜製動打防守反擊了。


  對方得勢之後,自然不可能輕鬆的讓沐恩休息整備,步步穩紮穩打的積蓄向上壓迫,而沐恩隻好繼續的後退。


  在後退的過程中,沐恩開始將魔力包裹住全身,他看不到對方的臉,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用什麽樣的方法進行目標的鎖定,所以他想試試這樣能不能讓對方丟失目標。


  但是小念頭失效了,沐恩正麵攻堅能力不足的缺陷幾乎是被無限的放大。


  沒辦法,既然這樣的話沐恩也隻能當個無情的魔法輸出機器了。


  “蒼雷之咬!”戰鬼刀刃上逐漸開始閃爍起了亮光,然後沐恩喊出了術式的名字,但是在斬出的瞬間,那明顯呈現出蒼雷之咬表現形式的魔法突然變化成了雷荊棘,而荊棘叢生之中,蒼雷之咬的雷牙也變成了荊棘的尖刺。


  這是沐恩算是比較引以為豪的變化了,但是這裏還沒完。


  對方的身形矯健,在雷荊棘出現的瞬間變化還沒有展開的時候就直接向後拉開撤退,所以受到的傷害不多,沐恩挺刀直刺,那個向上蜿蜒的雷荊棘瞬間形態再次發生變化,攪動起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形成了一道明暗交界的雷電風暴。


  三重變化。


  沐恩的鼻腔內部毛細血管直接破裂留下了點點的猩紅小蛇,這樣的變化程度對他的回路來說並不是非常的友好,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想要搶得先機,就隻有逼迫自己。


  他現在的回路水平並不足以支撐如此之扭結的魔法變化,蒼雷之咬也是個五階的魔法,加上變化性和其他的魔法方式,會給沐恩造成的回路壓力絕對遠遠超過正常的五階魔法。


  不過隻是流流鼻血還算是比較的健康,最重要的是雷電風暴終於是讓對方躲閃不及。


  本來閃電元素就是最為迅速的元素,除了高等級的暗魔法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麽魔法可以對雷元素產生明顯的克製效果。


  那些雷蛇劃破了浪客的衣服,露出了他衣服之下的青灰血肉。這些東西的皮膚表達出來的狀態顯然不像是正常生物,甚至不像是生物,而這種質感沐恩感覺有些許的熟悉。


  “傀儡師的傀儡?”沐恩不敢相信在這裏竟然還能遇見傀儡師,怪不得之前對方總是料敵先機左右逢源的模樣,原來是有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操縱者嗎?


  “枯條!”沐恩喊道,“這兩個東西很可能是傀儡。”


  “那能怎麽辦?我現在對這一個都有點困難。”


  “我的意思是,你去找到他的本體,就是那個操縱他們的傀儡師,幹掉他。”


  “我看你是瘋了,我走了這兩個東西你來對付嗎?”


  沐恩聽到這話,想了想也對,自己一個的都應付不來,如果是兩個那估計真的要準備好從此之後與魔法道別的準備才有可能和他們比劃比劃了。


  甚至考慮到魔法回路撕裂的嚴重後果,沐恩應該是要做好和世界道別的準備才能會對方比劃比劃。


  枯條的戰鬥方式非常的令人賞心悅目,像他們這樣的傳統法師其實走位是非常重要的,那種如同戰士一樣大跨步的、高強度的擺動身體的走位和閃躲是一定會影響到術式的釋放精度的。這也是為什麽沐恩他們在戰鬥的過程中很少使用魔法術式進行戰鬥的輔助,一來施展魔法會讓他們分心,分心在近身肉搏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是人間再見;二來避免他們在戰鬥的時候被自己的術式誤傷,或者釋放了某些大威力或者範圍性的術式誤傷友軍之類的。


  所以傳統的法師們基本上都隻會在小範圍內用類似於走步的方式進行規避。而像枯條這樣經驗豐富的法師,自然明白該如何用假動作騙對方的預判,所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上去,枯條的施法就像是在跳舞,伴隨著魔法的通達自然的流動,仿佛是他用自己的舞步折服了空氣中漫遊的魔法精靈。


  各色的光彩絢麗奪目,很顯然枯條那邊的戰鬥要比沐恩順利很多。


  沐恩這般的情況還是非常的糟糕,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在原地打下了許多的空間錨點,然後四處傳送,能夠起到的效果還是非常的差。很多的時候對方甚至不需要看到沐恩出現在那裏,隻需要大致判斷出位置,然後用自己的刀鞘一擋便能瓦解掉沐恩的進攻。


  “要不咱們換一換?”沐恩問道。


  “你瘋了吧……”枯條更加哭笑不得,“我怎麽對付這種東西啊。你不是一直說比我強嗎?應該可以打得過他吧?”


  “你拖住這個人,我把那個法師給砍了,然後咱們合理對付他。”


  “你剛剛也是這麽說的。”


  “少廢話,我真的撐不住了!”


  巴頓在屠戮完又一個村子之後,坐在篝火旁數了數已經拿到的定格之石,這些定格之石中都散發著仿佛在不斷變化的、專屬於時空魔法的光芒,這些變化都被束縛在了小小的水晶之中,表現出了極強的穩定性。


  七塊……還有六塊就大功告成了。


  不過這裏就隻剩下了最後三塊,還有一些隻能在別處尋找了。


  每個錨點處都需要十三塊進行穩定,而且核心的那一塊必須用非常特殊的定格之石才能做到。他不知道像這樣的隊伍還有幾個,不過自己的任務已經快要完成,這就夠了。


  酒館的老板不認識定格之石,不過他也看得出這些石頭絕非凡物。現在的邪術師是真真切切的接近人才凋敝的窘境了,為了這些石頭,他們小隊那麽多的魔導師現在隻剩下了兩個人,可見這個東西在那些大人物們眼中的重要性。


  “我們現在去哪?”


  “你還有精力?”巴頓顯然有些意外。


  “還行吧,你累了?”


  “你知道為什麽這些人過的這麽艱苦嗎?”


  “因為奇怪的原因,保護他們的國家消失了唄。”


  “可不隻是如此,還是因為有怪物的存在啊。大晚上的別亂跑,小心被森林裏的大灰狼捉了去。”


  “哼,我可不相信你會害怕大灰狼。”


  “……我很害怕,你也該怕的。”巴頓沉默了一會,說了句似有所指的話,然後他站起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哈哈一笑:“不必擔心,咱們的運氣應該沒有那麽背。”


  “塔瓦西斯大人。”高塔之中,那名皇室出身的秘書匆匆走了進來。


  “又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從秘境出現之後,塔瓦西斯的事就始終不少,這也是應該習慣的事情,反正從前自己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樣的情況屬實正常。隻不過 輪到了自己做這個位置,就覺得雖然正常歸正常,但是還是非常的讓人鬱悶。


  “異獸……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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