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迷失之種
踏入門框的那個刹那,沐恩就已經可以感覺到異樣流轉的氣息了。沐恩並非不認識擁有咒術回路的法師,畢竟吉爾伽美什就是咒術師,但這種力量給沐恩的感覺非常的陌生,這種極其惡意的空氣吸入體內,仿佛會讓人感到暈眩;而被這樣的東西包裹住自己的身體,則會讓人感到仿佛自己整個世界所排斥,讓人不覺得就會心情變得低落。
沒有什麽光線參透進來,所以眾人沒有看清楚這個政府之中大堂的陳設,隻能隱約的看到某些輪廓。
枯條將光點亮,此時眾人終於可以看間那些輪廓究竟是何物,原來是各色的家具,拜訪的略有些淩亂,似乎是這地方的主人想要搬家了才會將這些東西堆在這裏。那些家具大都是由木頭和骨頭做成的,野獸的角和牙被雕刻出各式各樣的花紋,雖然做工還是同樣的沒有精細可言,但是相比於外麵黃沙滿天的街道,無疑這裏麵已經是非常的讓人覺得享受了。
床榻上,能夠看到成卷的紙張,這些紙張和帝國所用的不同,更像是已經逐漸退出曆史舞台的草砂紙。這種紙其實並不適合書寫,也不夠柔韌,而且表麵並不光滑,往往要做的比較厚才能用來記錄事情。如今的時代,這種紙張隻有某些地方會作為工藝品進行製造。要麽就是在獸人的國度還有少量的流通。畢竟他們的生存環境惡劣,條件隻夠他們製造出這種紙張了。
枯條走了過去,將其打開,他已經感染了詛咒,這點所有人都清楚。因為枯條不管是從存在感還是從魔法的印象,都在眾人的視野中變得瘦削了許多,也就是說,他在變得透明。
“上麵記錄著什麽?”沐恩問道。
“不認識……如果給我點時間可能可以進行翻譯……是象形文字。”枯條看著砂紙上略有些抽象又略有些熟悉的各種符號,搖了搖頭。
隊短湊過去看了看,他知道對於破譯未知文字的工作量,但是這裏很危險,他覺得在確定危險的來源之前應該盡全力先將眾人的安全保護好,所以表示將東西帶上,等到閑下來的時候在進行破解。
“地麵上有腳印。”小白臉往深處看了過去,看到了幾個零散的鞋印。
沐恩聽到了這句話,轉過頭看向那邊。
“看大小應該是那個姑娘的。”小白臉接著說道。
“這裏不會被重置嗎?感覺似乎不應該。”小醜環視一圈,覺得這裏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詭異了,如果這裏不會被重置,這裏應該會至少有一隊以上的人留下腳印;而如果會重置……
那個小女孩也應該看見了自己的哥哥啊。
如果兩個人彼此看見了,他們至少會有一方要殺死另一方。
雖然那個被當成閽人的男子看上去好像很弱,但是要知道他的對手是沐恩,在新塔院中也難逢敵手的存在,被他幾拳撂翻實在是不能算丟人,同境界的情況,能夠被沐恩多打幾拳的人還真的不多。
而沐恩覺得,如果這個已經被綁起來的男人真的是那少女的哥哥,再這樣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少女本身就要進行反應,然後當他認清楚是自己哥哥的話,那肯定很難在短時間內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雖然沐恩隻是和她簡短的交手過,但也已經足夠讓沐恩判斷出這個姑娘的水平是真的不太夠。在心思的細膩程度上,甚至還沒有那個時候來追捕沐恩接過被沐恩弄死的那群人厲害。這樣的人,在外麵簡直就是小綿羊,而秘境中永遠是狼多肉少的。
更不用說,那個少女的魔法回路相當的精密,雖然比絕大部分的同等級回路要優越不少,但是想要用這種境界沒有任何損傷的擊敗一個魔導師級別的怪物。哪怕那個魔導師已經變成了食屍鬼,沐恩也不認為是她能夠辦到的。
“情況非常的特殊啊,諸位有誰擁有可以進行破局的天賦?不如就不要隱藏了。”沐恩問道。
但是沒有誰回應。
天下擁有天賦的人,基本上都在高塔和各大頂級學院之中了,像西蒙那樣的浪蕩子終究還是邵叔叔。
所以苛求這些人真的能提供什麽幫助顯然是癡心妄想,更何況絕大多數的天賦都是隱形的增幅。不是上街上隨便揪一個人讓他站起來他就能放出個那麽老大的天神附體的。
沒有辦法,隻能繼續前進,其實沐恩的心裏已經有了不少的猜測。
他認為,這裏很可能早就幾經易手,其中的力量魚龍混雜,恐怕早就不隻有一個聖者的力量。從種種痕跡來看,無光尊者應該是最早來到此地的,但不管是他管殺不管埋也好,或者其他的任何原因,反正在他入侵過這裏之後,有新的存在接手了這裏。
此地黑的異常,根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而且這種黑雖然受到了一定咒術魔力的影響,但是實際上更多的還是本身的結構問題。
祭壇那邊,有人去將這裏僅存的些許原住民殺掉了。恐怕是個很熟悉當地環境的人。而隊短的這個隊伍初來乍到,無論是環境還是什麽東西的,都非常的生疏,這樣的情況顯然對於沐恩等人非常的不利。
而且不管怎麽說,不管哪個女孩有沒有欺騙他們,至少在詛咒的問題上,對方說的話有相當的可信度,畢竟現在的枯條已經以身試法了。
想象不到這個詛咒究竟是怎樣起作用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在排斥自己,濃度必然已經非常的高了,但是他們還沒有什麽感染詛咒的跡象。
隻是無法想象也就隻能就此作罷,畢竟這是無數天才都為止折戟沉沙的魔法元素,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
也就是這個時候沐恩才發覺自己原來的隊伍雖然行事舉措都還略顯稚嫩,但是配置的豪華程度簡直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雖然沒有空間法師,但是沐恩可以將這個職責和陣法師的職責都給攬下來;西蒙有風元素可以在很多極端情況下進行對隊伍的幫助;迦爾納可以瞬殺不離譜的敵人;阿蘭雖然好像沒什麽存在感,但是如果真的要小看這個貴族少爺也是會吃大虧的,畢竟當初其實他也是火院的第二名;中心的土元素亞伯進行控場的能力無疑要比光元素更強;而擁有光元素可以輔助還能進行戰鬥的提摩太也是一記騎兵;流嵐的特殊風元素可以進行攪局,讓範圍內的情況強行向沐恩等人傾斜;恩奇都的精神則可以串聯著整支隊伍。
如果有機會可以吧覺羅和麥迪拉進來,沐恩感覺自己真的會笑出聲。因為這樣的話,最重要的陣容硬度就補足了。
沐恩加入隊伍是來學習的,但其實他能夠從中學習到的東西並不會特別的多。關於這一點他自己的心裏也非常的清楚。畢竟沐恩缺少的隻是實操的經驗,而手裏掌握的各種理想化的模型和理論都是最先進的。
但哪怕能有一點點的提升,沐恩都覺得是非常值得的,因為人學習所有的學科和知識的函數,都是一個隨著學習的深入,投入產出比會變得越來越不協調的曲線。這也是為什麽人們百分之九十的部分都是一樣的,但是那各自掌握的百分之十的不同,就決定了二者的差距可能會天差地別。
在這座不透光的、仿佛墳墓的城府之中,能夠聽見呼嘯的風聲,可沐恩等人進來之前,外麵其實是風平浪靜的。
正想到這個的時候,有風向沐恩等人迎麵吹來,沐恩幾乎是下意識的對此進行了魔法的防護,但是也就是因為如此,他感覺到有某種如同蛆蟲的魔法力量順著自己魔力的縫隙鑽進了自己的身體。
“壞了!”沐恩眉頭一鎖,如此說道。
“你也中招了?”枯條看著他。
“嗯……這個風裏待著很強的詛咒,你們要小心,不要用魔力進行防禦……除了我你們還有誰這麽做了嗎?”
“沒有……你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而且略顯激烈。”其他人都搖了搖頭。
沐恩點了點頭,但是心中腹誹了一句這裏可是秘境啊,你們竟然還敢如此托大。
雖然太謹慎好像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事情。
沐恩感覺中了這種詛咒,自己再用那絕崖水仙帶給自己的天賦的話,恐怕可以真的做到基本上隱形了。
既然已經感染,沐恩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他在行走的過程中,用自己的魔力內視身體的狀況,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剛剛感覺到的那些讓人渾身發麻的宛如蛆蟲的魔力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想要進入心湖,因為心湖可以反映絕大多數他的心裏狀態,甚至包括著他相信著什麽失去了什麽。
比如那個時候,水潭的邊上生長的絕崖水仙,就說明了這個神奇的藥材帶了他影響足夠深遠的變化。天上的大月已經消失,說明他失去了太多曾經堅信的東西;水潭之中的月亮印證了那句就“鏡花水月”,它看似虛假,但其實也有幾分真實,否則西索也不會用一根枯枝的魚竿想要將那個大月釣起;那魚竿和魚線,其實都代表了沐恩為什麽要踏上這次的旅程,離開安逸的環境。因為他想要找到答案。
可是信仰仿佛近在眼前,其實遠在天邊,除了人事的努力,還需要太多的因緣際會。
隻是那根枯枝上僅存的一片葉子,沐恩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麽。
可是雖然沐恩想到了這麽多,西蒙似乎還是拒絕這位身體的主人進入自己的心湖,他依然將神識識海的大門緊緊的關上,沐恩不知道該如何叩開。
或許本來也並不是誰都能看清自己的內心的,隻是那裏有西索,所以沐恩才能在德不配位的時候進入自己尚且略顯空曠的識海之中。
其實沐恩的識海環境相當的清幽且令人感到安和,比絕大多數的人要好上不少。那裏的草甸每一片都細細的將沐恩曾經讀過的書看過的話記下的事情烙印在葉絡之上,而且這些東西所創造的草甸,鋪滿了沐恩的整個心湖。
“前方有火光。”走在前麵的枯條說道。
此刻沐恩和枯條已經接替了其他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因為他們已經感染了,所以這樣也算是“物盡其用”,不同的詛咒雖然可能會疊加,但是同樣的詛咒很少因為重複感染而造成程度的加深。
剛剛沐恩正在沉迷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走神了,此刻他聽見了枯條的聲音才察覺到了不對。
火光散發出來的暖黃色很淡,可能因為這裏終究還是被無光尊者的力量所影響了,但是程度就遠沒有之前的地方那麽誇張。
這裏沒有留下那種絕望中帶著微不可聞的希望氛圍。如果有,也已經被不知名的狠角色給幹掉了。所以這基本上是更加讓沐恩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裏肯定不是無光的統禦之地。
根據隊短的描述,那些原生居民缺乏智慧 ,沒有智慧的人顯然很難生出對於美好生活的向往。被生活的重壓所奴役的人民,隻能為了眼前的苟且而拚盡全力——如果有,那肯定就是生活的壓力給的還不夠大。而如果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希望與絕望的關係,也就無法生出那些悲戚的情緒。無光尊者也就無法從中獲得快樂。
但是這裏的許多的細節仿佛又在闡述著自己和無光尊者曖昧的關係,詛咒、黑暗,如果不是這團火光的出現,沐恩會覺得自己仍在那個充滿著人性之惡的要塞之城。
“這顯然是個誤導。”沐恩情不自禁的說道。
“什麽誤導?”枯條愣了愣,“你覺得著火光是誤導?但是我們沒有什麽岔路啊。其他的地方都是可以一眼望到頭的。”
“啊?”沐恩這才將思緒真的拉了回來,旋即又感覺有些尷尬,便訕笑了下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在思考現在咱們已知的信息。上麵的人不是覺得這裏和我們之前遇到的地方很像才來的嗎?我覺得這其實是個假象,這裏的主人就是希望我們這麽認為,但是實際上這裏並不是無光尊者的領土。”
“咱們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了。雖然我剛剛說沒有岔路,但是這裏其實就是個岔路。隊短,你覺得走哪裏?”
沐恩順著枯條的話定睛一看,前方是個十字星的路口,往兩邊走到擁有燃起的火光,但是繼續直走的,還是黝黑一片的長廊。
“在這裏可忌分兵。”小醜提醒了一句,這其實已經擺明了他的傾向,不管走那條路,不能讓退伍分離。
“不分兵的話,其實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我們也沒有辦法進行集團作戰。”隊短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我覺得直走。”一向很少說話的瞎子突然開口了。
“理由呢?”
“因為兩邊的火把太刻意了,顯然是想要誤導我們的。”
沐恩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但是所有危險的秘境都是擁有聖人坐鎮的,而不管是用什麽方法成為的聖人,絕對不可能有聖人是傻子。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困死這些冒險者,絕對可以把這些人完成傻子。
你覺得這裏刻意,但是很有可能他就是希望你覺得可以,然後叛逆,結果被引入死地,變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尷尬局麵。
可誰又能知道這裏麵的千層博弈對方在第幾層呢?
況且這有兩個岔路都是有火光照耀的,誰知道這裏麵是不是隻有一條道路,而這條道路又藏在仿佛一模一樣的擁有火把的道路之中呢?
沐恩搖了搖頭,感覺的確有時候不多想才是好事,再這麽自己嚇自己,他肯定早晚要瘋掉。
對於大多數冒險者來說,其實秘境是個變和博弈的遊戲場,但是這個變和博弈對於永恒的爪牙那一方來說其實是穩賺不虧的。除非有個人強到直接扛著自己的大刀衝過去把主宰秘境的那個聖人給砍死了。
但是這樣的話,估計很大概率會被親至的永恒之王熱情的留下來接前任的班。
聽起來很好,可以擁有無限的生命,但是實際上真的就很好嗎?其實也是個未知數。
眾人在這裏有些僵持住了,這個時候沐恩突然感覺到一絲絲的心悸。
這感覺其實非常的讓他熟悉,他在自己的靈魂被震出體外享受那巨大的痛苦之前就有這種種感覺,後來每次遇到危險之前也會有焦躁不安的心情。
他默念起托恩強行塞入自己腦海中的靈魂秘法 ,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剛剛基本愈合明白的靈魂又出了什麽幺蛾子。然後他發現了讓他都覺得恐怖的一幕。
那些讓他覺得如同蛆蟲的魔法,竟然在啃食他的魂魄。
雖然這個損傷還非常的小,按照這些怪物的能力,想要將沐恩的靈魂啃食出難以挽回的程度至少需要三個月左右,但是沐恩的靈魂和其他人的靈魂不同。而且現在沐恩的靈魂中還有教宗留下的,沒有完全自行散卻的精神力絲線。也就是說,即便他對自己的靈魂沒有概念,也知道自己的靈魂此刻遠超常人。
所以他判斷,如果是個正常的沒有修行精神回路的人被感染的話,如果被啃食到靈魂難以自行愈合的程度可能一個月左右就已經足夠了。
並且,沐恩如此內視了許久發現了個讓他感覺冷汗潸然而下的真相。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已經在靈魂的方麵著過一次道的話,他很可能都沒有辦法發現這個情況。
剛剛的心悸是因為它們恰好咬斷了一根靈魂絲線,這些教宗留下的靈魂絲線由純粹的不夾雜其他意誌的精神力構成,用來穩固沐恩的身體和靈魂的關係。並將那些破碎的部分融成一體。如今他的靈魂已經基本上痊愈,還有些細小的裂縫在可以自行修補的範圍之內。所以這些靈魂絲線此刻其實已經成為了類似於溫養之效的藥材,可以緩緩的滋補沐恩的精神,並讓他可以更長時間的保持精力的充沛。
這蛆蟲咬斷了它們,對沐恩的影響其實不太大,但是二者已經高度的融合,所以沐恩肯定是可以感查到這件事情的。
正是因為絲線的斷裂,沐恩才發現了這些可以無聲無息啃食靈魂的詛咒之蟲。他的手指甚至都在輕微的顫抖,似乎是回憶起了那時候的痛苦。
“你怎麽了?!”枯條的聲音帶著嚴肅和急促的味道,沐恩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癱倒在了牆根,而且雙臉都火辣辣的疼。身邊蹲著枯條和瘦子。
“瞳孔重新聚焦,他應該沒事了,不用再打了。”枯條看到沐恩的瞳孔開始收縮,便舉手示意旁邊已經抬起手準備左右開弓的瘦子可以將手放下了。
沐恩感覺自己的汗水再往下流淌,他緩了好久,終於覺得自己的腦海中意識平靜了下來:“我怎麽了?我指的是肉體。”沐恩看著枯條,有些驚魂未定的問道。
“你剛剛直接倒了下去,然後我就發現你瞳孔渙散,但是感應不到什麽特別的情況,就隻能讓瘦子來扇你耳光了。”
“他能把我的耳膜打穿孔,你居然叫他來?”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現在怎麽樣了?是感受到了什麽嗎?”枯條看著沐恩的眼睛,眼底有不少的期待,畢竟一個健康的人突然抽風,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應該都是由於外力導致的。
“是的。”沐恩看了看周圍的人,點了點頭。
半晌之後,他眼下了一口口水,眉峰緊湊,嚴肅的說道:“小醜,請問總部那邊是否知道這個小隊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
“這……不好說啊。總部在外麵,秘境裏的時間是不確定的。所以我們很難完全知道那封信到這裏究竟花了多久。”
“一個月?有沒有一個月?”沐恩有些不甘心。
“光陰的流水不可丈量,勾月。”枯條拍了拍沐恩的後背,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關心這件事情。
“沒關係!沒關係!”沐恩輕輕的推開了枯條的手,眼神中似有凶光流露,“我們從之前的地方,到這裏的時間都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吧?”
“半個月多些,沒有這麽久。”小白臉搖了搖頭。
沐恩磨著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在試圖整合所有的信息。
“你沒必要自己嚐試推理,勾月。”枯條再次提醒他,“把你感受到的先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想。”
“對啊……”沐恩挑了挑眉,隻是他習慣了不管什麽時候都自己動腦子,畢竟迦爾納和阿蘭說好聽點是相信沐恩,說不好聽點就是不動腦子。
“你應該知道,我小的時候,靈魂受損,就是學院大比的那年。”
“法師報上說了些推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畢竟你沒有接受采訪。”
“是真的,所以我曾經想盡辦法尋找過治療自己靈魂的辦法,否則我的法師之路在魔導師境界就要斷頭。”
“所以呢?”
“我在一次追繳反賊的行動中很幸運得到了秘法,然後可以自己感受到自己的靈魂。你應該在中招的時候感覺到了有蟲子般的東西鑽入了身體吧?”
“好像有些。”
沐恩點了點頭,催動起魔法,讓自己的靈魂真型顯露了出來。
一片嘩然。
“這是?!”
“這就是那咒術實體化後的東西,這東西可以沒有聲響讓人無法察覺的被啃食靈魂。然後受害者就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的感覺到自己因為靈魂損傷出現的異常情況,但是很可能無法知道病因也沒有辦法解決,最後它們就會將受術者的靈魂盡數啃食幹淨。”
隊短和小醜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我怎麽覺得,原來的時候,深黃色沒有這麽危險啊?”
其實不止是他倆,除開非常年輕還沒有經曆過上次秘境降臨的戲子,其他人都有這種感覺。
正常而言,巡禮者標準下的深黃色是屬於“有驚無險、可能受傷”難度的情況,巡禮者的成隊人數本來就少,很多情況都是可以用人數來彌補的。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會團滅。
就別說上次的那個什麽鬼情況了,天知道他們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得出的結論,然後在不影響秘境構成的情況下,硬是在那邊待了很多天,把自己治好了以後甚至還將所有的東西複位這才開溜。
但用屁股想,也不應該哪種難度隻到深黃色啊。
確實不應該——可是誰讓你們遇到的是這位名震新塔院好幾個寢室的沐恩少爺呢。須知這個人雖然身體強悍,學識豐沛,但是很巧的是他人生到現在的冒險經曆中,就沒遇到過幾次能純靠自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那我們還是別傻愣著了,趕緊找辦法吧。”肄業生和戲子坐在一旁,似乎是覺得這幫人在這裏咋咋呼呼真的沒什麽意義。
“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先要判斷我們此刻是不是在陷阱之中。”枯條看了眼兩人,似乎有些失望他們竟然連意思這都聽不出來。
“什麽意思?”
“如果靈魂損傷達到一定的程度,是會無法協調的,身體失去靈魂會死亡,或者變成某些很奇葩的形態。但是這樣的狀態肯定是對常人難以構成威脅的。就連惡魔生物也需要通過折磨靈魂來獲取異變的力量。但是如果時間超限,那麽神仙難救,那個姑娘本身也感染了詛咒,能夠出現在我們麵前就肯定是被其他人趁虛而入的控製了。”
沐恩聽到這話突然笑了起來,他看著枯條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你還是太樂觀了。”
沐恩站了起來,感覺腦子還是不太舒服,雖然他已經基本上克服了曾經靈肉分離的痛苦,但是深度回憶還是會有很大的不適症狀,而這種行為本身也是被教宗提醒過不要去做的。
“就算那個姑娘是擁有自我意識的,她也有可能被蠱惑。為了救哥哥和邪神交易,然後騙我們進來,困死在這裏。”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沉默了下來,枯條看著沐恩,良久才有些艱難的點頭道:“你說得對。”
“唉……”隊短長歎一聲,皺起了個苦瓜臉,“可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還是從陰謀變成了陽謀而已?我難道能不救你們?”
“靠你這腦子,我們恐怕是沒救了。”枯條看著隊短,笑了起來,雖然他在調侃自己的隊長,但是這樣的話無疑是非常暖心的。
“那你留在這等死吧。”隊短開始和枯條拌嘴,希望能夠緩和下當前緊張的氣氛。
沐恩這樣的行為其實是戶外求生的大忌,為什麽很多的領導者會將不少的信息都隻在決策者的層麵秘密交流?未必所有的情況都是因為他們不信任手底下的兄弟,也可能是他們知道,很多的事情說出去了隻會徒增其他人的煩惱。
隻是沐恩不了解這一點,他習慣了將自己想到的東西快速分享出去,然後來想辦法。
也不能說誰是對的誰是錯的,畢竟生活的環境不同,所以行為習慣也不同。沐恩這種集思廣益的做法顯然很適合這幫子年輕人,因為年輕人大都沒見過什麽生離死別,所以不信命。
所謂“少年的不朽感”。但是隨著年紀和見識的增加,當那種摯愛之人沒有任何防備的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時,這種情況便會慢慢的鈍化。
雖然沐恩的結論給了隊伍迎頭一棒,但是生活就是這樣。為什麽說活著比死更需要勇氣呢?不就是因為活著就要承受更多的毒打嗎?而且是可以預知那些無情棍棒打來的時間卻還要硬著頭皮頂上。
此時此刻,在城外,C隊的人們已經來到了這裏,開始安營紮寨。次日,B級隊伍將會直接與他們擦肩而過,開拔進城。
他們看到了那個帳篷,也看到了帳篷裏的人,結果被嚇了一條。
肌肉是通過生物電流刺激產生的,而此時這個年輕男子的肌肉正以很詭異的情況固定住了。
“產生了屍僵,已經死了。”有人上手摸了摸,回報道。
肌肉往往是具有聯動性的,就像人的臉上有四十四塊肌肉,但是基本上沒有人可以控製的那樣細膩,將每塊肌肉都激發或者放鬆。所以人能做出的表情肯定比四十四的理論組合種類要少。
但是此刻,這個已經死了的男人就做到了這一點。
而且甚至因為他的某些肌肉太過緊張,甚至將骨骼和肌腱都崩斷了,看上去慘烈無比。
然後他們發現了枯條留下的字條,上麵囑咐了些許的事情,但是這些事情現在看來顯然都不需要注意了。
除了要注意一夥牽駱駝的人。
他們本能感覺到這次的事情好像沒有那麽對勁,但是任務就是人物,沒有斡旋的餘地。
女孩仍然不知所蹤,沐恩希望她還活著——能救好的那種或者。畢竟不管是不是受到了蠱惑,他想要救自己親人的願望也沒有那麽值得譴責,少女還很年輕,有改過的機會……更何況他哥哥也已經等同於死了,隻要和她解釋清楚,她應該也就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沐恩等人最終還是選擇了那條長直道,繼續向冥河最深去漫遊而去。
終於,他們聽見了窸窣的聲響,仿佛是有很多的東西在互相摩擦。
地麵的腳步聲在幽暗的環境中顯得非常令人警覺。
枯條手中的光照亮了身前很長的一段地方,但是並沒有看到發出聲響的東西。為了保證視野的開闊,瘦子已經將巨盾收起,但是手鐲瑩瑩發亮,顯然是隨時準備將其再次掏出。
“慢慢的往前走,不要發出聲音。”隊短如此說道。
逐漸的繼續向前,沒有幾步路,沐恩等人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這下他們終於明白了外麵的怪物為什麽會這麽的稀少,原來全部在了這裏。
區區的城府當然沒有辦法放下所有的鎮民,但是這個看上去年代就十分久遠的城市想必也沒有太多的鎮民。再加上很多的原因,不可避免的無法將所有鎮民全部轉化,所以這裏也應該是大多數了。
在黑暗的大堂中一望無際、人頭攢動,看上去就像某些昆蟲的巢穴中,正在孵化的蟲卵。
“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麽。”枯條仔細的觀察,發現他們都有觸摸身前事物的習慣,但是並不會進行攻擊,而是碰到了一個什麽東西之後,就立刻做出某套固定的動作。
並且每個人都一樣。
“他們在尋找出口。”到了這裏,隊短突然仿佛智商上線了一般,準確的判斷道。
“這裏不就是嗎?”肄業生看了看身後,門口並沒有消失。
“不,那裏是入口,他們尋找的是出口。”
“什麽意思?別打啞謎。”
“沒有打啞謎,就是在找出口。肯定有某個東西可以出發,然後讓他們去到某個地方,那個地方肯定有他們所有的人都渴望得到的東西。”
“你能看見靈魂嗎?”沐恩問枯條道。
“不能……”枯條回答的很幹脆。
“那就沒辦法知道它們的身體裏還有沒有靈魂了。”
“怎麽會沒有呢?”聽了這話,枯條有些疑惑。
“什麽辦法?”
枯條努了努嘴,示意沐恩看向它們的眼睛。
眼球全黑。
“看來他們也是災厄的受害者。”沐恩歎了口氣。
“不……沒有靈魂卻能做出動作,你不覺得這是個很有邏輯漏洞的事情嗎?”
靈魂可以受傷、可以破損、甚至可以變異,但是肉體失去靈魂一定會陷入肌體的混亂,然後痛苦的死去。
但是那種痛苦沒人能感覺得道,因為痛苦其實是給予靈魂的主觀感知信號。
而這些人孜孜不倦的做著同樣的動作,以同樣的姿勢,雖然是如同條件反射那樣的,遇到東西才會開始重複流程,但是因為技術足夠龐大,總能看到有這些不知道該怎麽命名的存在在進行完全相同的動作,用完全相同的速度。
沐恩開始下意識的學習起來,甚至將速度都壓到和做這些東西完全相同的程度。
“是個魔法開門的鑰匙。”沐恩說道。
“那看來他們是在找魔法封印,想要進入其中?”小白臉問道。
“不知,也有可能是個傳送法陣之類的。我個人感覺這個東西更像是某個法陣的運行密匙。”
“他們似乎不會攻擊,我們還是趁著這個時間趕緊找到吧,要不然誰能保證他們等會會不會發瘋。”小醜說道。
“分成兩隊行動,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然後沿著邊線搜集,直到正前方進行碰頭。”隊短顯然還是偏愛他的分人戰術。
但是沐恩等人都沒有找到這個,或者說與這個相似的東西,這裏就像是個密室一樣,雖然門不會關上,但是這裏的主人卻用奇妙方法讓他們不願意離開。
秘境之中,狠辣惡毒的人,才能得到豐厚的報償。其實在三大工會中,都是沒人知道這個真理的,偶爾有誰提出這個觀點,還會被反駁怒斥以至於群嘲,和可能就是和眾人不同、別出心裁的後果。
但實際上這是真的。
如果健康的人能夠趁著現在將沐恩和枯條放棄掉,獨自跑路,他們反而會因為很多情況找到那阿哥本來應該是找不到的寶物。
當然代價是,這兩個人就非常的危險了。
這些喪屍……暫且稱之為喪失吧,動作都十分的僵硬,看起來和其他的怪物完全不一樣,和之前沐恩等人遇到的,已經異化成駱駝的人都有很大的區別。現在想來他們應該都已經是一樣的境況了啊。
沐恩心中透亮,這裏絕對有什麽東西,可以在人身體中種下迷失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