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柄銀槍
不知道為什麽,沐恩在那裏將準備陰人用的法陣畫畫停停的過程中竟然犯困了,這顆不像他。
因為身體在之前靈魂稀缺的過程中,始終處於一個非常精力疲乏的狀態,所以重新召回了自身的完整魂魄加之已然成年的情況,沐恩覺得自己簡直就沒有打過這麽富裕的仗。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在新塔院學過放空思維讓自己快速入睡的方法,他很可能這些天下來都不睡覺。
而他之前都是在非常規律的保持著自己的休息時常,讓自己的精神力始終維持在一個相對巔峰的狀態。所以這突如其來的困倦更讓他警惕了起來。
沐恩回過頭,看著那些形形色色的書籍,大都是樸實無華的模樣。
畢竟已經曆經了不少的時光。
“西索……”沐恩捂住自己的太陽穴,輕輕的呼喚。
月神雖然本身是個以戰鬥能力聞名於天下的聖者,但是他的法陣造詣也同樣深厚,屬於當時那個時代排的上號的法陣大家。
似乎法陣師們能否算得上“高手”就要看他們能不能將帝國的幾個重鎮的護城法陣進行提升,即便是非常微小的提升,也可以稱之為大家。
畢竟隨著不斷的完善,這些大陣在是所有人的眼裏都已經無限趨近於完美了。
甚至在塔瓦西斯出生之前,已經有近五百年沒有人可以修改帝都法陣,兩百年沒人能修改八方法陣了。
隻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塔瓦西斯成為了五百年來的第一人,但是帶給後世的確實更大的絕望。
甚至有很多人說,塔瓦西斯之後,法陣學再無大師。
而西索在世的時候,雖然沒有能夠修改帝都的法陣,當時卻著手修改了包括北方門羅氏族和北方鎮塔在內的諸多法陣,也可以被稱得上是大師級的人物。隻是那場月色下與龍共舞的絕美場麵,實在是讓後世淡忘了他其他的功績。
可惜月神沒有任何的回應。
說起來西索也提醒過沐恩,自己隻是他內心的倒影,並不是真正的西索,但是沐恩還是很希望能從他的口中獲得古老的知識。
雖然世界上的知識總是在不斷的增加,但是某些東西達到了極限之後真的很難超越。憑借西索的戰鬥能力,近千年來帝國之中除了現任教宗狄亞勳,甚至很少有人能覺得自己和他在同個水平線上,更別說穩壓一頭。
連狄亞勳都曾經和某位大人聊天的時候說過,自己要和月神西索戰鬥,勝負隻在毫厘之間。
當然,他還有下半句。
“如果我不是著急成為聖人保衛國境,那麽他想要和我換命恐怕都很難做到。”
雖然不知道千古至此唯一能將光暗完美融合的西索知道這話後會是什麽感想,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從狄亞勳小時候開始,他口中所出的狂言,最後都被證明是真的了。
沐恩再次呼喚了幾聲,最後罵了一句,不再嚐試。
想要呼喚西索,是因為他剛剛在這裏麵發現了很細微的魔力波動,那種魔力波動很顯然是通過非常規矩的魔力回路傳達出來的。
人的身體可以發生很多的形變,所以感知人身上所發出來的魔法,如果足夠敏感,會覺得它們仿佛招搖的水草,在清波中微微蕩漾。而法陣則不然,會像是刻板學究的老爺爺那樣一絲不苟。
太微弱了,沐恩抓不住,這讓他有些煩躁。
他最近總是出現這種情緒。
窗外好灰暗,沐恩看著那裏,看不見任何東西。
想要釋放,想要嘶吼,想要改變,但是沒有任何的辦法,這怎能讓人不思故國。
或許人都是沒辦法憶苦思甜的,記憶是經年褪色,哪怕曾經以為刻骨銘心的事情,也會在突然回憶起的時候發現已如同隔屏觀戲,看的台子上那人演著自己,但是卻難以共情。
所以隻有當下感受的才是真實的,隻有思考的時候我才還活著。
想到這裏,沐恩似乎有些平靜了下來,隻是內心還是雜亂無章的感覺,似乎裏麵有無數野蜂飛舞。
他們都說王城之中非常危險,但是究竟危險在何處呢?分明沒有任何可怕的東西。
除了自己好像越來越困……
“越來越困!”沐恩在即將合上眼的時候猛然驚醒,已經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它想要讓我停止思考。
它想要讓我墜入深淵。
“你在何方?”沐恩對著黑夜問道,此時光明徹底陷落,深夜的鍾聲響起。今天的前夜還是七聲鍾響,那個醫生沒有欺騙沐恩,這個鍾聲的確有跡可循,而沐恩也已經發現了午夜鍾聲的規律,那邊是前夜鍾聲減去兩次,便是深夜的鍾聲。
隻是,他正在隨著深夜的蔓延越來越疲憊,就連警惕的力氣都快要失去。
默念著精神魔法,讓自己的精神振奮,但是依然收效甚微。想要站起來走動,但是兩條腿會突然一軟讓自己跪倒在地。
扇自己的耳光,掐自己的嫩肉。
不能說沒有作用,但是他還是如同攝入了麻醉劑一般即將睡去。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他朦朧的雙眼望向那裏,似乎發現了有黑色的陰影開始逐漸蔓延出來。
沐恩用盡最後力氣咆哮了一聲,爾後雙手同掐清心印,他居然清醒了過來。
“好家夥……覺羅,我回去一定請你吃飯。”沐恩不覺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他甚至無法相信這個平時掐著當飯吃也沒有用的東西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揮如此神奇的效果。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探討了,他抬起頭,那邊的黑影是真實存在的。
鬆印困意會立刻席卷而來,但是中間會有十幾秒沐恩覺得自己行動可以不受到限製的時間。
這就夠了。
我不來惹你,你倒是主動出擊。
找死。
沐恩的青雷附體,雙手閃爍出電光而又手捏密印的樣子,如同羅漢怒目——如果忽略掉他金色的頭發的話。
掌中雷霆迸發,在靈魂完備之後他對於元素的控製力相較於原來的任何時期都至少提升了百分之三十到四十,僅僅瞬間,他就已經點亮了自己的法陣,然後洶湧的魔力就從黃金之心中噴湧而出,化為空中憤怒的轟鳴向那黑影衝殺而去。
於此同時,沐恩嘴中的精靈文如同流水魚貫而出,空氣中的淨化之力也愈發充盈。
遇見長得黑的,甭管是啥,先用淨化之力燙一燙再說。
熾熱的雷霆之力在沐恩已經無限迫近完美回路的魔法下唄激發到了極致,已經與自然界中代表極致速度的雷霆相差無幾。
戰鬥在開始的瞬間就已經無限瀕臨結束,在雷霆強大的破壞威能下,書籍和那不知名的怪物都被瞬間點燃,然後場麵中開始燃起火焰。
隨著那團黑影遭受重創,沐恩身上那種越來越濃鬱的疲乏感也開始慢慢的減弱,最後在清心印的幫助下,很快的就將自己的狀態調整了過來。
如同精靈這類的生物是很少會被環境所影響的,他們隻是會因為自己的精力不足才會產生困倦的意思,並不像人類,在黑暗之中會產生褪黑素讓自己更想要睡覺。
而亞精靈作為混血生命,在這種人類進化出來用以自我保護的機製他們也會有,但是效果要弱上很多,所以經常會有亞精靈發出“純淨血脈”的長椅,就是想要進一步壓製基因中這種對他們而言比較雞肋甚至是阻礙的東西。
但是很顯然,精靈現在也沒有那麽多了,加上亞精靈社會的高度世俗化,兩個種族的差異已經越來越明顯,所以這種在建國的初期還偶有出現的行為到了如今也已經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更何況亞精靈這個種族的出現,本身就是帶著很多精靈族屈辱意味在其中的,而並非精靈本身有那麽多的個體渴望與人類結合,所以實際上精靈中對於亞精靈的感情也相對比較的曖昧。
在張開雙翼的黑天使轟擊之下,那個黑色的宛如泥潭的怪物此刻已經是潰不成軍,然後再沾染上沐恩手中散發著奇異光芒的淨化之力,它開始慢慢的退回到了甬道之中。
這個東西的智力應該不是很高,甚至連那個黑天使是個一次性的魔法回路都認不出來。
不過沐恩也沒有再去追擊的意思了,畢竟通過剛剛的交手也可以比較明顯的感覺出來對方的身體強度其實並不低,如果貿然進入絕對不是個好的辦法。
幸好這裏擁有那種詭異而可怕的祝福,讓沐恩的世界不至於全黑,否則的話,很有可能在恍惚之中就被這個東西拖入它的洞穴中了。
沐恩走到那個洞口之前,再次用書櫃將其當上,周圍是一片炙熱的禍害,但是沐恩看不出什麽光亮,之恩那個狗感覺到周圍向他的身上傳導過來的熱量。
“真不是個好差事。”沐恩感慨了一聲,然後迅速的收回了剛抹在書櫃上的手。
好家夥,那裏正燃著一團火,正好把沐恩燙了一下。
沐恩吟唱起水元素的咒語,然後將那些魔法所製造的元素溫度抽離,變成了介於凝固和融化之間的溫度讓它們向四周發散而去。
旁邊傳來了嘶嘶的聲音,可以聽得出那些水元素正在飛速的蒸發帶走熱量,與此同時,沐恩也感覺到自己的生存環境變得不那麽讓人舒適了,這裏就像是個大蒸籠,如果在裏麵待著時間太久,很可能會變成某種蒸製的糕點。
視野受阻,沐恩不能保證自己在使用水元素滅火之後這裏還有沒有參與的火苗或者會不會死灰複燃。
所以他 決定先離開這間書房,反正周圍都是石壁,木質的大門也早就因為結構的陷落而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隻要離開這裏,大概率火勢是無法蔓延出去的。
退一萬步,就算蔓延出去了,沐恩守那個唯一的出口將其堵死就好了,大可不必太過擔心。
隻不過,這個計劃也不是全無煩惱,畢竟沐恩想要找到的那個東西很可能就在這裏,如果隻是普通的卷軸之類的,很可能會直接在大火中焚毀一空,這樣的話顯然對於所有人來說都不是個特別有利的消息。
更不用說他之前已經感受到了很多細微的法陣的氣息。
沐恩想要離開的腳步因此停滯了片刻,不過他也沒有浪費太長的時間,畢竟周圍的環境溫度越來越高,他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亞精靈對於元素的天然耐受性是很高的,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比精靈還要更高,這種奇妙的特性可能是混血給他們帶來的為數不多的好處之一。
然而此時的溫度已經不太想要和他講道理了,這樣的溫度如果是換成人類,可能早就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掉了。
沐恩現出靈體,然後他隻在霎那間就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涼爽了起來,想要用處讓靈魂都無法承受的高溫,隻有瞬間極其劇烈的元素爆發,而想要持續的灼燒靈魂甚至將其融化,那是需要聖人權能級別的力量的。
就比如說烏瑪什。
似乎這給他創造了留在這裏尋找那個不知道長什麽樣的法陣卷軸的條件,但是他並沒有留下。
剛剛的襲擊雖然有驚無險,但是沐恩自視的時候發現雖然自身大家精神力遠遠沒有達到會產生困倦意味的程度,但是他的精神力卻實實在在的減少了,也就是說那個怪物雖然本事沒多少,卻能真切的在無形之中威脅到沐恩。
而沐恩現在是靈體的狀態,這樣和對方騷實在是太危險,大可不必。
離開書房,他在經過火堆的時候也隻能看見一片片暗紅色在黑色之中隱約的透露出來,那種感覺很奇妙……用言語難以形容。
可能某天,傳說中的末日到來,世界各處都會是這個樣子的吧。
就這樣,沐恩回到離開走廊之中,準備平靜的渡過這個深夜。
但是深夜之中注定不會平凡,沐恩在閉目養神的時候,能聽見不遠處,就在這個破敗王城的走廊之中,似乎有什麽聲音傳來。
他看過去,但是下一刻就發覺這個行為真的有夠愚蠢,然後他自嘲的笑了笑,站起來準備查看情況。
如此並非好奇,隻是在這種環境之中,察覺到了任何聲音都應該警惕,而既然已經察覺到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沐恩來到了那邊,但是沒有任何的發現,他借著微弱的光亮和周邊景物的一隅判斷出了這大致是什麽位置,然後想到這裏似乎有幾具已經化為骸骨的暴民屍體。
“難道又是這種東西活過來的俗套戲碼?”沐恩哀歎了一聲,表示對這種劇情的無法理解,然後慢慢的靠近記憶中屍體的位置。
屍體完好無損,至少在他的視野裏這個是沒有任何移動或者移動過的跡象的。
不過也確實,他選擇這個屍體也是篤定了對方就算能動也沒有辦法進行位置的移動,畢竟他是被壓在巨石之下幾乎攔腰截斷的倒黴蛋。
手裏還握著一個黃金的酒杯,上麵沾著已經幹涸了很久很久的血跡,可見這個東西的得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很可能是他打倒了其他的暴民才贏回來的“獎賞”。
“世界很荒誕,對吧?”沐恩看了看那個黃金的酒杯,沒有選擇動他,而是保持著蹲姿,小心翼翼的橫移了幾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剛剛的話語很輕柔,這是他有意控製的,但是在如此可聞針落的安靜場麵中,這樣細碎的聲音也已經足夠傳遞出超乎想象的距離了。
如果那個在這裏活動的東西不是個土撥鼠,並且對自己抱有敵意,那麽應該會被這一聲響動給挑撥,來到這裏。
過了一會……
沒有任何的動靜,可是沐恩還是能聽見這裏有那種細碎的聲音。
沐恩不斷的在原地轉動脖頸調整著自己耳朵的方位,並且閉上眼睛完全的放空,但還是無法判斷出來者究竟是何許人也。
逐漸的,沐恩察覺到聲音的方向不止於一處,而是在許多的方位都發出了這樣的響聲,雖然無法辨別品類,但是它可以辨別的出,這些東西的數量在增加。
幽藍的銀光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沐恩轉過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具屍骸,屍骸發出的光變成了人的輪廓,然後開始活動,似乎是想要爬起來。
“我淦,你個老東西不講武德啊。”沐恩想到那個黑色的鼻涕蟲,不禁在心裏問候了一遍那東西的祖宗,然後警惕起來。
對於靈魂體或者說是精神生物,實際上擁有實體的存在都是很難進行直接的殺傷的,否則的話那個時候瑰洱和罕的小隊應該就不會如此輕而易舉覆沒。
雖然曾經的沐恩一直覺得自家師兄不太行,但是這次親自和擁有高塔紫袍的人並肩作戰之後,才知道這些人到底可以有多靠譜,也是在自己的學習深入之後,才知道那個時候他接自己回家,然後獨自離開去幹掉那個吸血鬼是個多麽高難度的事情。
因為不管是紫袍還是白袍,都證明他們是高塔內院的天才,雖然最優秀的紫袍和白袍的差距並不是非常的大,但是沐恩的師兄是超越了同屆所有白袍的存在。
甚至沒有幾乎,他們那幾屆的高塔學院,安舍爾就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不過沐恩想著自己今年才二十歲,如果努努力可能就已經可以達到內院畢業的標準,登時覺得好像自己的師兄還是沒有什麽嘛!
說實話,看安舍爾也就圖一樂,真的天才還是要看沐恩。
隻是這番戲謔之語沐恩隻是說給自己聽,他知道自己這樣急急忙忙刻下來的回路比自己師兄的回路差了多少,如果要是按部就班,想要達到安舍爾的層級,可能也需要三十歲左右的時候才能做到。
沐恩站在原地,他現在本能的沒有選擇輕舉妄動,這些靈魂的亮度似乎亮的有些太離譜了,否則不可能可以穿透如此昏沉的深夜讓沐恩在將近兩米之外還能看清他們身上的細節。
這些人不知道是真實的長相還是被故意描繪成這樣,都長的不太好看,或許不能算得上是無比的醜陋,但的確可以說是歪瓜裂棗了。
那些靈魂爬起來之後,就在發出之前沐恩聽到的細碎聲音,隻是就在沐恩麵前站起來的這個人都好像沒有發現沐恩,隻是在緩慢的行走,遺留下自己的身體在那裏繼續寂寞的匍匐。
失去了靈智,而且似乎感知能力也比較底下,那他們是用什麽樣的方法來搜索敵人的呢?
沐恩當然沒有天真到認為這些東西就是深夜被放出來透透氣的,那也太讓人感覺智熄了。
但是沐恩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個問題是,他本人經常因為太過“節製少欲”而與正常的探險者看上去格格不入。雖然他在剛剛進入秘境和加入隊伍之前表現出了不會讓利之類看去隻有老油條冒險者才會提出的要求和強硬的姿態,但是真正加入之後任誰都能發現他對世俗人眼中看中的那些財寶幾乎是好不感冒。
雖然魔導器或者珍貴的素材是誰都希望的,但是哪怕三大冒險工會這樣的龐大組織,也是不會拒絕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因為誰都知道,這些玩意本身是硬通貨,如果做工精美品質良好,是可以賣出非常高的價值的。
更不用說黃金作為魔法素材的話,本身也有著中等偏上的魔法導向性。唯一阻止它成為高等魔法素材的要素,就是因為黃金本身的質地柔軟,所製成的物品無法承受高強度的魔力爆發。
然而沐恩好像是隻能看到這些東西那不太讓人滿意的一麵,所以對黃金他幾乎是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都不會正眼相看。一堆堆的財寶放在他的麵前,他掃過一邊,那些東西和普通的石頭可能都沒有什麽區別。
父母死的早,但是師兄給力的更早,給他留下的是一個行省的魔藥商行的股份,掌握的財產是難以想象的。
而沐恩本人又很少花錢,這和他從小沒有地方花錢,也沒有多少錢的經曆有很大關係。
但是他不花錢不代表他不有錢,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很有錢,所以他在少數想要花錢的時候也不會問價格,喜歡便買下來了。
他堅信,隻要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麽錢就不是真的花掉了,而是換了種方式陪在自己的身邊。
這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銀行賬戶裏有多少錢,但是他也不在乎錢。如此一來,黃金等等之類的貴金屬能夠對沐恩產生的誘惑力就直線下降,他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人為了這種東西而打的頭破血流。
並且高塔的教育告訴他,秘境裏的東西,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 一個子也不要動,很可能會帶來麻煩。
沐恩是個很聽話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對於高塔說的事情,他不喜歡也不會反抗——最多忍無可忍就會向自己的師兄埋怨,是在不行就去和自己的師父對罵。
前半句的這種行為方式從小時候就養成了,如今也隻是一如既往罷了。
入夜已經很久了,它們的出現絕對不是因為偶然,而是被操縱著的。
所以他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些靈魂會找不到他。
而這些靈魂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找不到這個人。
兩隊人就在這裏互相滿頭的問號,不知道這個情況到底是打的哪路招式。
因為這些東西遊走的實在漫無目的,所以沐恩在忍了很久之後甚至沒有把持住來到了它們的麵前,還非常挑釁的揮了揮自己的手。
沒有效果。
“什麽啊?”沐恩嘁了一聲,“能不能來點作用,你們大晚上加班也不賣點力氣爭取早點休息的嗎?”
說著,沐恩就這樣走了回去,回到了那條廊道,開始假寐。
如此,等到了代表著清晨的鍾聲敲響。
沐恩再次進入了書房,裏麵的溫度還是高的異常,所以沐恩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還在散發著淡淡紅色痕跡的地方徹底的澆滅,然後不惜消耗不少的魔力將這裏的溫度給降了下來。
對於魔法這種綜合素養要求極高的東西來說,不同的環境也會導致法陣的效果出現極大的差別,如果沐恩的雷屬性魔法在太過灼熱的情況下施展,很可能會因為溫度帶來的一係列變化讓導致本就狂暴的魔力更加不可控製。
這是非常嚴重的。
因為每年都會有很多的雷元素新手法師因為高估了自己的元素控製能力導致元素暴走。
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把自己給劈死。
再將周圍的溫度都給控製下來後,沐恩再次刻畫了一個法陣。
地麵上的情況已經被昨天的黑天使璀璨的不像樣子了,但是沐恩還是在這個被炸的坑坑窪窪的地磚上畫上了法陣。
昨天的那個是非常正常和古典的法陣,今天這個是不太正常不太古典的法陣。
所謂的不太古典,是因為這個東西用的是詭術滑輪,算是沐恩的招牌絕技了。
所謂的不太正常,是因為沐恩覺得這個東西好像有點奇怪,但是有不知道哪裏奇怪。
他銘刻的時候是感覺非常符合標準的,就算是自己的老師來……那也是肯定的看不上。
但是絕對能用,並且遠遠的甩同齡的師兄好幾個檔次。
畢竟這個年紀的安舍爾還沒有學會詭術滑輪的法陣銘刻技巧。
可是在盲目恩銘刻完成自己大量的時候,卻又覺得這個法陣似乎有點……怎麽說呢?別扭,似乎沒有對齊。而詭術滑輪最重要的就是每個結構必須要對的非常的整齊,否則就會出現魔力鏈接不通暢然後引起的爆炸。
雖然用詭術滑輪銘刻法陣都是支離破碎的結構,爆炸也隻會是某個區塊產生爆炸,但是那樣就會讓沐恩的情況瞬間變的非常的被動。
現在時間還早,隻是剛剛清晨的時分。
他想了想自己昨天晚上的經曆,仔細的回憶是否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下了套。
然後……
“醫生。”
“你真的是太讓我驚訝了,竟然還能完好無損的走出來。不過我猜你也沒有什麽收獲吧?”
“嗯……你猜的很對,讓我有些不太開心。”沐恩苦笑了一下道。
“說吧,有什麽事?謎題無法解開嗎?”
“你知道裏麵有謎題?”
“生活的每個細節都是謎題,否則我們怎麽會無法參透它呢?”
沐恩聽了這頗具哲學意味的話,笑了笑,點點頭認可對方的說法,不過同時也說到:“雖然如此,但是我很擅長解密,不過我在設計後路的時候遇到了點小小的困難。”
“想要我在外麵接應嗎?”
“不是,我想你能在這裏保護我一會。”
“幹嘛?”那個醫生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人為沐恩是受傷了,但是他的確沒有看出沐恩身上有任何受傷的痕跡。
“我想要睡一會,裏麵的有個東西,可以在無形中吸取我的精神力,所以我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
“你不該這麽相信我們的,我們可是失去了信仰的迷途之人、僅憑執念帶動軀殼的死屍。”
“我不是相信你們,我是相信你。”
一聲發出了小聲,似乎在嘲笑沐恩。
“對了,你去了大書庫嗎?”
“我沒有,但是我讓我的幾個同僚去那邊守候了,隻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聽到那邊傳來過任何異常的響動。”
“希望他們還好。”
“你為什麽不去找他們?”
“我覺得如果在我休息的時候,對方突然攻打過來,我就一定要參與戰鬥了,這樣會拖慢原本的節奏,在這裏這或許是致命的。”
那個災厄醫師聽到這句話,非常讚許的點了點頭。
“其次就是因為我害怕回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不行,那麽我肯定會因此大受打擊,讓行事的動力沒有那麽旺盛。失去鬥誌那麽我們很可能就也都要留在這裏了,所以我不打算回去,至少在問題徹底解決之前。”
“如果可能,你會想要終止這裏無窮的詛咒嗎?”
“當然,我當然會。”沐恩點點頭,但是又歎了口氣,“我希望能拯救我能看見的每個人,但是我的隊友們並不是很讚成,我自己也清楚自己恐怕沒有這個能力。”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那麽這裏的詛咒,肯定早就完結了。可惜向他們那樣想的人才是大多數。”
沐恩搖了搖頭道:“他們說的其實不無道理,而且說實話,您的‘治療’方式,我也並不能十分的認同。”
“我也不認同,可是我們沒有選擇了。”醫生帶著的麵具好像悲的成分更多了些,唯一能讓沐恩看見的眼睛,也透露出了傷感的味道。
“一定有辦法的,我仍然相信,即便到了最後一刻,我們也不應該選擇失去勇氣。因為或許奇跡就在一步之遙外,我們缺少的隻有勇氣而已。”
“願你武運昌隆,異客。”說著,醫生取出了他用來治療病患的流星錘,走到了這棟成凹字型樓房前的豁口出站定。
“我還要去救治病人,你最好快點恢複自己的狀態,免得耽誤我的時間。”
“好的。”沐恩回答之後,原地坐下,就這樣靠在蒼白的遺跡之中快速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反正隻要不是鍾聲的交替,這裏的天不會發生任何的變化。
“你醒了?”醫生似乎在那十幾米遠之外感知到了他身體的移動,便出聲問道。
“嗯。”沐恩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可能是睡得有點多了。
“你睡的時間不短,看來昨天晚上雖然沒有受傷,也過得十分凶險了。”
“還好吧……其實我不覺得我精神力消耗的有這麽多,但還是睡了很久,很難理解為什麽。”
“你太緊張了——但是竟然能在我有這樣一個陌生人的身邊睡著,哼,你遲早會因為自己這樣的沒有戒心而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放心,我看人一向很準。”沐恩笑了起來。
“哼,我原來也是這麽認為的。”
沐恩那時候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再次回到了書房之中,沐恩還是覺得這個這個法陣好像有點歪,然後嚐試修改又覺得沒有問題。
“好家夥。”沐恩摸了摸自己已經長出了胡渣的下巴,那些胡須還非常的柔軟,就像山羊的毛發。
“看來你這是要逼我來狠的啊?”說著,他手掐清心印,身體的周圍浮出青雷,再將自己的魔力流速提升到滿負荷運轉。
突出一個你的魔力對我無效。
再次俯下身體,發現了問題,但是也並不是很大,隻能說是出現了些許的偏移。
“少跟我玩這種有的沒的,我二三年的,你玩不過我。”沐恩興致衝衝的打了個響指,然後衝進了密室之中。
很久之後,他和迦爾納聊天的時候是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況的。
“雖然我準備非常充分,但是敵人十分的狡猾,而且手段極其的殘忍。”
“那你還活著回來了?”
“好家夥!難道你覺得我會在同境界隨隨便便被別人打趴下嗎?雖然我沒事!但是我被騙了啊!”
“你是怎麽打贏它的?”
炙熱的火光從狹窄的密道之中噴發而出,而同時被衝出的還有全身上下被岩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沐恩。
好不容易熄滅的那些斷木焦炭又一次開始複燃,沐恩身邊護體的石塊碎裂,他抹了把臉,呸了一聲。
“你也有那個戒指啊?”
“我可是差點犧牲了自己才把你們換回來的,給個戒指很過分嗎?”
“不過分,隻是那個時候我們可沒看見你。第二天看見你的時候你可威風著呢,好家夥,外麵有一個家裏有一個,摩登愛情嗷。”
“你呢,早晚會因為這張嘴被人打斷狗腿。”
“問題大嗎?我這麽帥的人,難道斷了腿就會怕找不到對象?”
“你也就這點格局了。”
沐恩落在地麵,魔力已經纏繞在指尖,隻等著裏麵的那個東西敢出來冒頭,他就再送對方一個黑天使。
黑天使的魔法等階可比耀斑高,而且作為其餘能力基本沒有,輸出能力穩居第一的雷霆魔法,不管麵對什麽東西,就是突出殘暴。
而且如今想來,昨天晚上的那個黑天使顯然因為細不可查的微小偏差,雖然可以勉強使用但是威力大幅漸弱了。
怪夜太黑,我竟然看不清楚你的臉。
黑色的天使張開羽翼,強烈的雷電風暴瞬間席卷了這個狹小空間內的每個角落。
沐恩的衣服甚至都在這個超出自己想象的魔法強度下被撕扯成碎片,露出了白皙的身體然後又被雷電鞭笞出焦黑的痕跡。
然後沐恩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頭疼,並不是那種仿佛要裂開的疼痛感,而是睡多了的悶疼。
他爬起來,看到自己衣不蔽體的樣子,咧了咧嘴,心想幸好這裏沒有人看見。然後他從自己的魔導器……
沐恩看著那個精靈風格濃鬱,跟了自己許久的魔導器,陷入了沉默。
它壞掉了。
也是,在那種出人意料的魔法衝擊下,沒有直接破碎就已經算是幸運了。
可即便如此,它內部已空間魔法營造出的空間也已經徹底消失,被損毀在了虛空之中。
那裏麵有很多的東西,包括很多的金幣、衣服、應急食物和各種生活中需要的例如牙刷之類雜七雜八的必需品。
最重要的。
那裏有把其實並不是特別貴重的銀槍 。
至少憑借他的財力,可以隨意的買下幾萬把。
沐恩看了很久,心裏那種連日來的暴躁似乎有壓製不住的趨勢。
胸膛的起伏從平靜開始越來越誇張,連握著項鏈的手都開始顫動。
然後他便頹然的坐了下來。
撓著自己的頭發。
不時捶打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