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八輛車
疏林之外,四人正產生著激烈的魔法碰撞,康諾爾的長袍下,仿佛每根黑羽的夾縫中都生出了一條鎖鏈,上麵蘊藏著讓人心悸的魔力。
在三個邪術高級魔導師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無疑是其中閃爍的黑光,在呼嘯的罡風下,那個人的長發看起來瀟灑非凡。
三人之中,也以他的腐化之力最為純粹,甚至會讓人想起某位在巴別塔的倒懸王座中都占有一席之地的大巫妖。
“三打一你們居然還能被打成這樣,真是讓人覺得無趣。”康諾爾雙手插兜,無形的嘲諷著對手。
“以大欺小,可算不上什麽本事。”巴頓最了解這位告死黑羽的強大,所以他的身位在三個人中也離對方最遠。
“以大欺小?你都感染邪術了還說我以大欺小?不是說邪術師修煉的都快的很嗎?怎麽到你這裏就不適用了?”看上去康諾爾和巴頓認識,兩個人竟然在激烈的交鋒之餘還在閑聊。
巴頓的其他兩個同伴可就沒有這樣的閑工夫了,他們幾乎難以抵擋康諾爾的鎖鏈,每次想要擊碎那如同蛇發般的鎖鏈時,上麵都會出現非常猛烈的魔法反擊。
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巴頓是不介意和人近距離纏鬥的,他的第二脊椎是精神,配合著黑暗屬性可以削弱對方的感知覺並且人為製造隱匿的環境,而且他作為高塔出身,擁有流雪長袍存在,對於魔力的掌控已經可以算是爐火純青。加上本人雖然墮入到了光明的另一麵,但依然不曾停息的學習,他才可以做到那時候瞬殺幾乎是同等魔力回路的老裁決者。
可是他現在不敢和這個名為康諾爾的裁決者近身纏鬥。如果是同等的魔力回路,或許巴頓還有信心在他麵前過上幾招,但是現在這種全方位被壓製的情況,隻要敢靠過去,就基本上可以陷入永恒的沉睡了。
三的高級魔導師對於康諾爾來說其實也並沒有那麽輕鬆,雖然他依靠自己的天賦“群狼B”加上自己元素的改造生成了無數的鐵鏈,但是硬要拚消耗也很難說可以拚的過三個高級魔導士,畢竟自己隻高了他們一個位階,魔力的差距沒有那麽誇張。
但是他並不著急,如果自己全力以赴對方能跑的應該隻有巴頓,畢竟是高塔出身的邪術師,不管怎麽說都還是有一手的。
況且這麽劇烈的魔法碰撞,當地的長官應該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算了,這種小事還是不要麻煩人家區域行政。”康諾爾歎了口氣,將手從兜中取出來撓了撓鼻子,攜帶著仿佛黑霧般的鎖鏈衝向了三人。
沐恩將麵前的最後一個人捅死,場麵上除了自己的隊友們已經基本沒有活著的生物了。那群人非常的混蛋,上來就突施冷箭把那駕馬車上的馬給射死了,不知道裏麵的人會不會受到驚嚇,不過還好,看起來還是挺冷靜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足足二十幾個人,還有一名魔導師,迦爾納最後是和吉爾伽美什與亞伯三人聯手才解決掉的,事後迦爾納氣喘籲籲的說邪術師也沒自己想得那麽弱。
“怎麽說也是普通法師見到就要死命跑的團體,怎麽可能那麽弱。”阿蘭躺在地上跟迦爾納鬥著嘴,他現在非常心疼,因為剛剛用了個從家裏帶出來的魔導器。
沐恩現在也感覺肌肉酸脹,剛剛運動的時候還好,現在休息了一下就感覺有些不願動。遠處還在發生激烈的碰撞,不過沐恩等人無法對這樣的戰鬥進行援助。
“還真是告死黑羽。”沐恩看著遠方的漫天鎖鏈,有些感慨。
在沐恩看過去的時候,那些鎖鏈已經把所有人包裹在了其中,所以他沒能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其實原本這次的行動和巴頓沒有什麽關係,但當這位拜巫妖為師的高塔叛徒聽到有個人是新塔院第一的時候,他自告奮勇參加了這次的行動,把原本安排來這裏的那個人擠到了周邊城市做次要目標物獲取的工作。
隻是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有康諾爾隨行。
這不符合塔瓦西斯的辦事邏輯。
“你們做這件事,居然沒有跟高塔通報?”
“連陛下都不知道,這是個驚喜。”
“哦?難道你們又想弑君了?”
“放肆。”
在帝國的曆史上,裁決者出現過三次大的權利削減,原本這個組織出現的比高塔還要早,甚至是整個帝國的前身。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反抗人族的統治,形成的一個暗殺組織,專門去暗殺那些貪官汙吏。後來太陽王起勢創業,說動了裁決者當時的首領,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那個時候可以說是裁決王與太陽王共分天下,這也是為什麽知道現在,裁決者的首領還可以保留“王”這一稱號的原因。
後來在建立帝國的過程中,安努一世建立了永恒之塔組織,說起來每個種族似乎都有建立通天塔的願望。
在建國之後,因為裁決者的成員構成問題,無法那樣牢固的握住手中的權柄。其實本來亞特蘭蒂斯可能會成為共和國的,但是裁決王在戰爭的末期因為舊傷複發死去了,當時各國亂戰,情況很混亂,為了穩定軍心,安努將舊的裁決者洗牌重整所以裁決者們的勢力瞬間一落千丈,失去了與太陽王室掰手腕的能力。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的權利六十,變成了處理底層事務,監察百官包括高塔的組織,總體來說權利依然很大,他們在底層的威名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建立的。
第二次便是第三位史詩出生之後,利用之前的經驗,高塔將他包裝的很好,而且因為是個孩子,從小就生長在宮廷中。那時候的高塔比起現在因為塔瓦西斯太過與醉心於學術和底層民眾的想法比起來更有煙火氣,高塔的領袖與各個貴族之前溝通密切且頻繁,所以非常的有聲望,加上高塔的不偏不倚,被求辦事都是做到卻不要求回報,帝國也越來越倚重他們,將教育權放給了他們。在這種思想的引導中,裁決者慢慢的不再是少年們所敬仰的組織了,第三位史詩——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位自然死亡的史詩在位的暮年時,時機成熟,他向皇帝上了奏疏,內陳了許多裁決者當前體製的弊病,也是因為這個,裁決者的體製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原本分庭抗禮的兩個組織逐漸變得實力不再均等。
最近的一次就是上代裁決王弑君的事情了,新君上台之後,削減了裁決者的經費,並且剝奪了許多的特權。不過保留了裁決王可以隨意通過暗門進宮麵聖的權利,塔瓦西斯曾對此表示過擔憂,但是因為一位守宮槐的存在,帝王覺得沒有什麽可怕的。
總之裁決者一步步從最強勢的組織淪落至此,雖然依然是大家所恐懼的對象,但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看似是人為的爭權奪利,但也是曆史的必然。
隻是也不必為他們感到遺憾,當這個政權值得被顛覆的時候,會有新的裁決者換個名字換個身份出現,潛行在黑夜裏,去屠戮那些背叛人民的統治者們。
讓人聽著想睡覺的曆史課說了不少,但是其中真正的那些原因,那些真相少有人去關心,因為絕大多數的人隻求一個安安穩穩可以吃上飽飯的日子,更有些人正苦苦掙紮在生與死的邊緣。
你我或許恰是如此,巴頓此時更是如此。
他的話惹怒了康諾爾,這位凶猛的告死黑羽勢要將這個吃掉了自己女兒與妻子的畜生撕成碎片。
“你們快去,”巴頓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對兩個同行者說道,“我來拖住他,去把那個人帶走,如果他們還有後手,哪怕殺了她也在所不惜。”
“您沒事吧?”沐恩敲了敲馬車的外板,突然感覺有點魔幻,何曾幾時自己也是這樣坐在馬車裏被別人護送的人,想到那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梅丹佐要把本來就不富裕的守城力量分出許多給自己,原來是害怕悲劇重演。
車中傳來了一個清亮的女聲,說自己沒有受傷,但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能不能趕緊離開這裏。
沐恩當然不會拒絕,她也想快點離開這裏,畢竟如果那邊出了點什麽意外情況,咱們這個小身板可扛不住。
想到這裏,他轉過頭問吉爾還有沒有魔力,吉爾點頭說還行,然後他便叫吉爾把洪巴巴放出來,變大點,讓所有人一起坐上去。因為洪巴巴的移動能力十分迅速,而且馬又死了不少,所以當下這應該是能讓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此地的方法。
吉爾點頭,取出記載傳說的石板,召喚出了洪巴巴,所有的人都匍匐到洪巴巴的背上,沐恩用法陣把所有人連接起來,讓每個人的魔力都能為吉爾所用。
洪巴巴仰天長嘯,然後開始拖動著巨大的身體向前狂奔,那速度比起風係法師也不遑多讓。
“領導說見門不入,這後麵不一定會來的是不是自己人,我們要怎麽做?還要按照路線圖上的規劃來前進嗎?”匐在洪巴巴的背上,恩奇都看起來有些擔心。
“不行,不管怎樣我們要按照計劃行事,離開預定的線路會被自己人所影響,走預定線路反而是最快的。”亞伯明白為什麽這次的線路會如此曲折,他在大量的研究地圖後認為很可能隊伍並不止隻有他們一隻,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自然隻能是裁決者跟其他人都打了招呼。
這時候迦爾納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有個人追了上來。
其實康諾爾還沒有達到真正的大魔導師境界,還差了一線,以一敵三確實有點難為他了,不過既然是告死黑羽,也不可能對方想走幾個就走幾個。雖然巴頓不知道從哪個兜裏突然翻出來了件逼近聖器品階的東西,但是帶給康諾爾的壓力其實並沒有顯著的提升,想一個人拖住他更是癡人說夢。
“怎麽辦!那個人比剛剛的魔導師給我的感覺還要強。”迦爾納從洪巴巴的背上爬起來,狂烈的風吹在他的後背上,他打算把還沒有用盡的魔力凝成雷槍試試能不能打對麵一個措手不及。
“別!迦爾納!”沐恩知道迦爾納想幹什麽,他阻止了自己的朋友,但是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似乎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另外一邊仍在顫抖,哪怕巴頓使用了那件半聖器,但還是隻能勉強保證自己不會被幹淨利落的殺死,傷口依然在身上不斷地增添,腐化之力似乎對這個男人身上的鎖鏈沒有絲毫作用。
但此刻康諾爾的心裏也著急,因為放出去了一個也是沐恩等人擋不住的,但是現在他的處境也很困難,照這個架勢,十分鍾內恐怕都解決不了這邊的情況。
“吉爾啊!”亞伯在湧烈的風中喊道,“太陽神的凝視能定住他多久。”
“最多兩秒,而且洪巴巴會瞬間消失,因為我的魔力已經不太夠了。”
“能夠阻止他的魔法運轉嗎?”
“能得話當初迦爾納就不可能可以贏我!”
風真的很大,兩人哪怕隔得非常近都隻能靠吼來保持溝通,為了供給魔力給洪巴巴,所有人都貼在法陣上給吉爾傳導著魔力。
“吉爾你讓開,讓開!”沐恩將吉爾伽美什從陣眼中拽起來,將迦爾納擺了上去,並且將魔力輸出調整到最大化。
隨著吉爾的離開,洪巴巴的速度肉眼可見的變慢了,相對的,那個邪術師離自己則是越來越近。
“所有人!留讓自己安全著陸的魔力!”亞伯與沐恩對視了一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現在的這個情況,隻能靠迦爾納的萬物貫穿賭命了。
“阿蘭!有什麽寶貝就都掏出來吧!”迦爾納笑著阿諾德咧嘴一笑,就像黑夜中的陽光。已經戰鬥了很久,本就是後半夜,還未入深秋,天邊已經開始有紫氣東來。
“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就看你的了!”阿蘭把自己的源石手串取出來,上麵隻剩下寒酸的兩小顆,因為大家這次都是來吃苦的,根本沒有做太多身外物的準備——多了裁決者也不讓帶。
“吉爾,迦爾納,你們過來。”亞伯摟著兩個兄弟的肩膀,“我數三二一,迦爾納放出萬物貫穿,在迦爾納脫手的瞬間,你用太陽神的凝視定住那個人,然後隻要完成步驟,不要多猶豫,直接往下跳。”
“車怎麽辦?兩輪的車這個速度失控會翻的。”沐恩這個時候突然突出了一個剛剛因為太慌忙都沒有來的急想的問題。
亞伯愣了愣,看著沐恩的眼睛,拍了拍沐恩的肩膀,大家現在都是滿頭大汗,一副魔力多度消耗的樣子,看上去很是狼狽。
“那就我們的了。”
“這個速度,搞不好會死。”沐恩看了眼地麵,雖然已經減速了不少,但對於沒有魔力的人來說,還是相當的快。
“別婆婆媽媽的了我艸!”亞伯失去修養的罵起來,“難道我們沒有準備好為國犧牲嗎!”
然後他看向周圍所有人,竭盡全力的嘶吼著問道。
“沒有嗎?!”
沒有人回話,但是大家的眼神都變得堅毅了起來。
“看來大家都有覺悟了!來吧,交出我們的魔力,我數三二一,咱們就跳!”
“三!二!一!跳!”
先是絢爛無比的赤色閃電,緊接著,當那邪術師看到如同太陽般的寶石出現的那一刻,他的變得無比僵硬,自己的魔力也無法作用在自己的身上,他開始直直的從空中掉落,但是他的反應還算迅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向那駕馬車射去了一根完全由腐化之力製成的長矛。
隨後他被迦爾納有生以來使出的最強一記的萬物貫穿吞噬,那根閃耀的長槍在透過了他的身體之後還在不斷的向前飛行,甚至來到了疏林外的曠野。
“或許我們還會見麵的。”巴頓捂著胸口,捏碎了手中的傳送沙漏。
“哼,實力不行,跑得挺快。”康諾爾揮手甩下那個被他控製住已經身受重傷有被萬物貫穿一擊斃命的邪術師屍體,隨手釋放了一個淨化魔法之後馬不停蹄的向前方追趕而去。
沐恩沒有太多餘的魔力了,他隻能用最後的魔法強化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跳在空中的時候一把抓住馬車的車輪不讓他繼續轉動,腳下有不少亞伯製造的小凸起讓他可以頂住,而亞伯此刻正在另一邊做著同樣的事情。
但是慣性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沐恩隻能在巨大的慣性中勉強踉蹌兩步,然後他就聽見清脆的一聲,隨之而來巨大的疼痛。
瞬間的疼痛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他痛苦的鬆開自己的手就要撲倒在地。
這個時候,亞伯才剛剛利用自己的元素又是控製住另一個車輪,他一轉頭就看到沐恩即將倒下的身影,便不顧一切的奮力一撲,一手抱住沐恩一手抓住車輪,然後他就已這樣的姿勢側身在地上被拖行了將近二十米。
迦爾納看到他們的樣子,想要跑過來,但是沒跑兩步就跪倒在地,他透支的太大,現在眼前全是模糊的。吉爾守在原地,他還剩下一顆魔法源石,因為迦爾納的力量沒有辦法承載住六個人加上兩個源石的魔力,已經超越了他的回路上線太多,所以這一顆源石就交到了吉爾伽美什的手中。
那個墜落道地麵上的焦黑身體還在微微的顫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迦爾納現在已經無法移動,吉爾必須要守住這最後的一道防線。
其餘的人都跑去查看,阿蘭發誓他從沒有聽過沐恩這樣的慘叫聲,哪怕是銘刻回路的痛苦沐恩都很少出聲。但此刻他簡直就是要把喉嚨給撕破,這是完全的宣泄,根本無法自行控製。
他的右腳腳踝此刻正以某種觸目驚心的方式扭曲著,將他護在懷中的亞伯已經昏死過去,他被拖行的那半邊身體,已經可以看見森然白骨。
阿蘭抱著頭眼淚突然就下來了,他此刻十分的害怕,因為以往的任何時候他都沒有見識過這種情況。友情與某種崇拜破碎的心情擊穿了他的心理防線,他現在茫然捂住的看著絕望的哀嚎著的沐恩,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恩奇都冷清的臉上此刻也有了動容,她想要用自己的魔眼治愈麵前的同伴,但是她無論如何無法欺騙自己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看到那被泥土和石子摩擦成黑色的身體,她感覺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捂住。
意外的,平時看起來有些怯懦的流嵐此刻竟然冷靜了下來,她轉過頭對著恩奇都,叫她利用自己的精神魔力讓沐恩暈過去,然後她不斷重複的默念著對不起,然後哢的一下吧我們已經快要扭曲一百八十度的腳踝給折了回去。
隨著最後一聲慘叫,沐恩在沒有發出聲音了,就好像是死了一樣。
迦爾納感覺自己的眼睛越來越模糊,一種難以抵禦的疲憊感從四肢百骸湧了上來,他一咬舌尖,強迫自己用痛苦來清醒,然後驅動著仿佛隨時會崩潰的軀體,一點一點的朝沐恩爬過去。
那邪術師還沒有死,雖然他胸前的洞真的很大,而且身體也被點的焦黑,但托了雷電的福,反而幫他止住了學。迦爾納失手了,沒有直接貫通他的心髒,離的不算遠,從外麵可以看得見那個焦黑了一半的心髒還在頑強的跳動著,不過這樣的傷勢,對方可能活不了十分鍾了。
魔力在手中凝聚,他要想辦法殺死麵前的這幾個孩子,在墜落之前他看到自己的長槍沒入了車廂,那麽每殺一個,都是自己賺到的。
有一根長槍被擲出,跟剛剛那根相比,這簡直就是綿軟無力的草莖。
迦爾納的黃金甲處下載身上,直接外化源石魔力的吉爾伽美什輕鬆的擋下了這一槍,然後他修長的五指張在胸前,驟然合緊。
達摩克利斯之劍從高空落下,奪走了這個邪術師殘餘的生命。然後仿佛不可一世的吉爾伽美什終於長出口氣,如果再有追兵,那就隨便吧,反正自己盡力了。
這樣想著他失去了意識。
阿蘭跪在旁邊不停的作嘔,迦爾納在爬行了七十厘米左右後倒了下來,恩奇都因為在入侵沐恩識海時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受到反噬也暈了過去,七人小隊此時此刻居然隻有流嵐一人還能算是清醒的狀態。
她緩緩抬頭,突然發現了車廂後麵的漆黑洞口,洞口邊還殘存著邪術的氣息,她眼神顫了顫,突然變得迷茫了起來。
如果她死了,那麽我們此行的意義,這些慘烈的代價,是為了什麽呢?
想到這裏,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坐了下來。
康諾爾從遠方掠下,匆忙的落地。經過邪術師的時候又是隨手釋放了一個淨化魔法,防止邪術師的遺體汙染土地,然後經過了吉爾伽美什的身邊,他沒有倒下,而是跪著昏迷了過去,就像上課的時候打盹的孩子。
然後迦爾納是向沐恩那裏爬去,看上去似乎是在逃跑,但是康諾爾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與剛剛那個赤色光槍相似的氣息,知道他絕對不會是逃兵。
走到阿蘭的身邊,他歎了口氣,對他說經過這樣的戰鬥,你可以成長為一個真正優秀的戰士,然後他打了個響指,讓這個一下子失去主心骨的年輕人睡了過去。
走到亞伯和沐恩的身邊,看著兩個人慘烈的樣子,康諾爾微微一笑,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
“你們運氣真好,那個時候如果我們也有長輩隨行,或許很多人就不用死了。”康諾爾摸了摸流嵐的頭發,說她,他們做的很好,可以休息一下了。
緊接著這個隻會殺人卻很少救人的告死黑羽蹲在地上畫了個笨拙的治療法陣,將兩個受傷最嚴重的的人拖了進去,並且幫亞伯清洗了一下傷口,並幫沐恩簡單的固定了一下他的踝骨。
粉碎性骨折,肯定很疼吧。
處理好一切之後,他走到車廂前撩開簾子道:“小朋友傷成這樣,你也不出手幫一下,簡直不是人啊。”
“他們又沒死,不是嗎?”那個女子說道。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在那邊出了事情,這邊的這種情況,那個半邊身子肉磨沒了的孩子肯定會死。”
“如何麵對訣別也是他們要學會的一課,你做了這麽多年的告死黑羽,難道還不明白死別才是幫助他們成長的最好方式?”
“如果可以,我希望沒有人需要通過這種方式成長,而且他們都是天賦在你我之上的天才,是帝國的財富。”
“你還是心太軟了,康諾爾。如果再不改變,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價,會死在戰場上。”
“艾伊芙,我們都會死在戰場上,但我絕不會因為心軟而死,我隻會力戰而亡。”康諾爾看上去不太高興,便放下簾子不再看她。
那個被稱為艾伊芙的女子稱得上漂亮,隻不過這樣的程度在亞精靈中算是常見了,但是她擁有和其他人區別的最大特點,她的皮膚是如此白皙,就像是月華灑在漢白玉的地麵。
她也是位告死黑羽,並且是告死黑羽中的唯二兩位女性的其中之一。
“上當了啊,邪術師們。”康諾爾看著滿目瘡痍,哼笑了一聲。真正的“禮物”,並不在這隊之中。
其實亞伯猜錯了,雖然帝王確實不知道這件事,但是高塔卻是知道的,作為保密的條件,塔瓦西斯要求裁決者曆練自己的弟子。
誰說這不是塔瓦西斯的做事風格?我看還是很像的嘛。
隻是不管如何,沐恩等人還是要繼續出發,任務是不能更改了,哪怕是被襲擊之後。因為隻有一個邪術師確切的看到了黑槍透車而過,而那個倒黴蛋還死在了這裏,所以進行了簡單的修補工作之後眾人就要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方式繼續前進,不知道邪術師還有沒有魄力再來一次。哪怕是有足以殺掉自己的陣容也沒關係,反正車廂裏還有位告死黑羽可以讓他們感受宛如媽媽般的關懷。
太陽升了上來,溫暖的陽光再次照耀了這片大地。
亞伯昏迷了很多天,沐恩倒是還好,隻是昏迷了一天就因為疼痛醒了過來。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洪巴巴的背上,如果不是腳踝傳來的疼痛,他幾乎要以為自己之前是在做夢。
那個時候康諾爾一直等到了第一個人醒來的時候,告訴他們繼續前進後順手消除了一下流嵐看到破損車廂的記憶,之後便再次消失不見,不知道會躲在哪裏。
迦爾納看到沐恩還知道疼痛,顯然覺得事情還算不錯,所以笑得很開心,讓吉爾以為他是在惡心沐恩。
阿諾德同學那一苦把自己哭成了個身敗名裂,簡直就是抬不起頭來,因為他在情緒崩潰的時候,除了迦爾納和亞伯之外的所有人都還清醒,所以這個事情成為了他接下來幾天的鬱悶根源。
經過種種困難,沐恩等人最後終於是在約定的日期把車廂送到了約定的地點。邪術師們看起來是元氣大傷,之後就都沒有人再出現想要跟他們掰掰手腕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沐恩和亞伯這種比較嚴重的情況,所以裁決者給小隊幾人放了長達本個月的假期,讓他們有傷的養傷,有病的養病,可憐的沐恩和亞伯就隻能躺在輪椅上不能隨便動彈,這半個月都在治療法陣中渡過。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與迦爾納出去的那年,說起來,到現在沐恩都沒有真的見過食人魔,本來計劃好要去殺一隻的。
可能這是少年最後的倔強了吧。
“你那個時候為什麽要那樣做,會死的。”沐恩轉過頭看亞伯,問道。
然後他忽然想到,至少和那個時候相比,自己的身邊多了很多人,雖然也失去了很多,但至少他們會拚盡全力的讓自己讓自己不會感到那麽孤單。
現在周圍的沒有人,迦爾納說還沒有去過帝都的酒吧,便慫恿著阿蘭請客了。
也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次,沐恩和亞伯周圍沒有其他的人。有些矯情的話的心情,還是要在沒有人的時候才能表露啊。
“我是隊長啊,”亞伯笑了笑,“其實那時候也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如果一手抱住你一手拽住輪子,你的命和任務都能保證。”
沐恩笑了笑,有些感動,但是不明說,而是對著穹頂罵了句勞什子的任務。
“告訴你個秘密吧。”沐恩突然對亞伯說道。
“哦?什麽?”
“其實我是小天使。”
“哈哈,我挺早的吧,就猜到了。隻是經過這次我又不太確定,畢竟我以為高塔會派人保護你。”亞伯笑道。
“你怎麽猜到的?”沐恩有些好奇,也是為了轉移後麵的問題。
“你這個年紀,這種能力。除了高塔,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任何地方有這樣的能能力了。”
“有這麽明顯嗎。”
“優秀不是錯誤,何必苦惱。”
“容易死啊。”
“那倒是,哈哈哈哈……”
當兩人出院的時候,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來什麽了,隻是沐恩的腳還有點瘸,亞伯則是有衣服罩著,看不見他身體右邊從大臂一直蔓延到大腿的傷疤。醫生說疤痕很難消除,或許會隨著歲月逐漸變淡,但最大的可能是會跟隨他一輩子。
沐恩很傷心,但是亞伯隻是笑了笑,示意自己不在意這樣的事情。
接他們出院的時候,連流嵐和吉爾都來了。站在大門口的吉爾也不是哪種拿鼻孔看人的樣子了,似乎這次的任務讓他成長良多。
“歡迎啊吉爾,感覺你認可了我們的隊伍。”
“我覺得做人要有情懷,你們很有情懷。”吉爾笑了笑,雖然看上去還是有點傲慢,但是相比於最開始來說已經算是相當和藹了。
“好了,那我們就去為情懷幹杯吧!”迦爾納振臂一呼,喜悅的心情幾乎要溢出他的五官。
“你哪裏是為情懷幹杯,你就是為幹杯而幹杯。”阿蘭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帝都度過了充實而愉快的半個月後,他們再次踏上了返回駐地的旅程,臨走的時候提摩太還來送了他們,後來迦爾納說是他們早就來了,畢竟是教宗,老待在學校也不是個事。提摩太還賤不嘍嗖的說讓迦爾納去找他玩。
十五天的假期其實是有水分的,畢竟說的是第十五天就要回到原駐地報道,所以這個所謂的假期隻是對他們而言是假期。如果是兜裏沒有錢用不起傳送法陣的,就相當於沒有假期。
“嘖,工資回收計劃啊。”傳送法陣這個東西,理論上是用的人越多越便宜,畢竟不管多少個人開啟一次的消耗就那麽多。但問題是,這東西是有人數上限的,如果超出上限很可能會產生些可怕的後果,至於是啥就不說了,影響胃口。
所以其實是有個底線價格的,但哪怕是底線價格也不算便宜,哥幾個累死累活差點搭上命賺的錢坐上一次也就基本上沒有了。
幸好沐恩和阿蘭有錢的很。
而且非常神奇的是,在他們走的那天,有馬車駛入了帝都,形製與沐恩等人送的那駕一模一樣。
“我們在帝都的這幾天,有好多一樣的車。”阿蘭悄悄的對幾人說道。
“這是第幾輛?”亞伯問道。
“不清楚,是我看到的第七輛了。”
“包括我們的?”
“不包括啊。怎麽了?”
“隻是好奇而已,行了,剩下的都與我們無關了,走吧。”
走入密林中,這些年輕人們再次披上了黑鴉長袍。
“塔主大人,她到了,需要向陛下稟報嗎?”
塔瓦西斯合上手中的書籍,看著眼前由魔法刻畫著紋路的牆壁,是難以理解的複雜,其中竟然有諸多魔法上的悖論被結合在了一起。
這是他最新研究的課題,他感覺到,已經快要成功了。
“去吧,跟陛下說一聲,我也換身衣服去麵聖了。”塔瓦西斯看上去有些疲倦,這幾年他放手了很多世俗的權柄,隻過目些可能造成巨大影響的事情,剩下的時間和精力都全部投入到了麵前的這麵牆中,哪怕他自少年開始便是以“無書不讀、無慧不曉”而聞名於世,也對此感到心力交瘁。
那名皇室出身的秘書已經是帝國有名的智者,但是塔瓦西斯都從來不避諱在他的麵前思考這麵牆壁,因為塔瓦西斯有把握這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能看得懂的這幅壁畫般的回路。
沒有人知道這研究的是什麽,如果他們知道了,也不會敢相信。
我以凡人之軀,解構神明。
一個小時後,那個不知名諱的女子終於梳洗好,準備麵聖。這次的會麵並不算正式,安努王從百忙之中抽空來到了庭院中,不多時裁決王與高塔主也來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外人,領那個姑娘前來的人是艾伊芙,也在將她領到這裏後就快速離開了。
“什麽啊,弄得這麽神神秘秘。”安努王笑了,不知道這兩個老死不對眼的家夥合夥來送自己的一個驚喜,肯定是真正的好東西。
那個女子摘下了遮擋自己麵龐的冪籬,看上去還非常年輕,甚至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
“愛卿是何意?這姑娘有什麽特別的。”安努王有些好奇,他橫豎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方的魔法回路也不是很高強的養殖。
“她是今日覺醒的一位後天天賦者,與吉爾類似。”塔瓦西斯說道。
“哦?”安努王知道後天天賦覺醒的概率很低,這麽短短的不到十年中有兩個實在是令人驚訝。
迪亞高在帝王發出疑問後,接過塔瓦西斯的話頭接著介紹:“這個姑娘很喜歡白色,所以她給自己的天賦取名為‘純白守護’,但如果按照《天賦法典》的記載,應該被稱呼為:離岸之絆。”
安努王轉過頭來,臉上充滿了驚喜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