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星辰俱明 第十章 第七使徒
“為什麽您隻讓我參加一年級的大比?實力的差距會不會太大?”教宗的第七師徒站在塔瓦西斯寬闊的房間中,神色恭敬。
塔瓦西斯笑了笑,將手中名為白粟茶的飲料攪拌均勻說道:“大魔導士之下,哪有什麽實力差距。而且,你以為教宗叫你過來真的就是為了參加這種無聊的比賽的?”
那少年抬起頭,思量片刻後現出恍然之色。
“教宗大人是叫我來給您練兵的。”
“嗯,”塔瓦西斯看著少年,讚許的點了點頭,“小夥子很聰慧,怪不得能成為他最出色的弟子。不過……也不止如此。”
“請聖人明言。”
“第一當然很簡單,為了給你進入新塔院的學習提供個合適而恰當的理由;第二,讓你在溫暖的帝國腹地多住上些日子,多了解了解這裏的禮儀文化和傳統。不管是帝都還是西邊,生存環境比較惡劣的南海都還是不同的,這裏的人都安逸慣了,為人處世也會與你的習慣不同,你若不適應某些情況,就可能會多出很多事端——而身份特殊的人,不可以生事端。”塔瓦西斯神色和藹,但深邃的目光中又隱隱似有所指。
“我明白了,之後的比賽中不會再下那般重手了。”少年保證到。
但塔瓦西斯卻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沒關係,戰鬥就是要全力以赴。你們這些孩子的嬉鬧,高塔還是有把握能保證不出事的。我指的並非是這個。”
“那是……”
塔瓦西斯抿了口清甜的茶水,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認識反問道:“在你心裏,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是信仰,大人。”
“那你信仰什麽呢?”
少年一時間有些啞然,感覺答案簡單鮮明,但又覺得塔主大人的話語應該別有深意,所以陷入了思考。
“不要害怕,孩子,就是最尋常的答案。”塔瓦西斯笑笑,寬慰道。
“信仰我的神明。”
塔瓦西斯揚起眉毛,抬頭紋宛如重巒疊嶂。
他露出一副肯定的表情說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在某些時候,我希望你不要過於恪守教條城規,至少——在麵對某些人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學會讓步。”
“若您指的是皇族,那麽請聖人寬心,我們的教典上寫著將所有生靈一視同仁的包涵。”
“可海洋也是會湧起狂怒的。以你的身份,貧民看到你自然都會無比的自慚形穢,與你的交涉總會不覺的讓步。但是貴族卻未必。我承認確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仗著自己的血脈胡作非為,揮霍祖上的榮光。他們非常討厭,我也知道你們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是我希望你在偶然的情況下,如果沾染上這些令人不那麽愉快的情況,依然可以保持克製,不要給教宗——你的師父,帶來不必要的影響。”塔瓦西斯麵色和藹,耐心的叮囑麵前的年輕人。
“那麽我就要忍氣吞聲嗎?這樣豈不是助長他們囂張的氣焰。”
塔瓦西斯搖搖頭,“你大可以告訴你的師長,甚至是我,但是不要親自動手。囂張的人大都是背靠著佛若堅實卻虛妄的牆壁,那麽就要找合適的人來擊碎他們的幻想。”
少年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
“我會努力適應的,塔主大人。”
“很好,我也相信你可以適應。”塔瓦西斯點頭道,“最後一件事,將那塊靈魂碎片交還給我吧,我可不希望你帶著他在擂台上瞎轉悠。”
“還給您?這碎片……是小天使的?他也會來參加大比嗎?他長什麽樣子?他的靈魂出了什麽事?”
“你的問題有點多了,莫德雷德。你或許沒必要想那麽多?相信你會認真對待每位對手,而不關心對手是誰。以後在學校中,也必然會有人將你們兩個作對比,我也希望那些話語你全都不要在意。修行是場漫長的遠征,若隻在乎一時得失你就會急功近利或者傲慢自大。好了,現在把魂屑交給我,你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莫德雷德行禮後前行幾步,將魂屑放在了塔主的桌子邊緣,隨後感謝了塔瓦西斯的教誨便離開了。
相距不遠的外院中,迦爾納好奇於這麽多天怎麽都沒有人來慰問一下沐恩。
“那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我有問題嗎。”沐恩仿佛正和迦爾納一起無所事事的趴在窗邊,但其實他在持續的嚐試控製魔力,現在甚至已經無力顧及控製身體了。
“那你也不過去看看塔主?”迦爾納是真正的無所事事,完全是在沒話找話。
沐恩懶得回答他。
這個時候迦爾納遠遠的看到莫德雷德從內院的方向回到參賽選手統一的住處。
“那個就是這次搶了空院名額的人,路子很野,下手很重,你碰到了千萬小心。”迦爾納伸手指向莫德雷德。
“你怎知道是他的?”
“因為我沒事就去找別人聊天啊,跟別人閑聊是最重要的情報來源。”
沐恩笑了下,揶揄道:“你不去臨國當臥底真是可惜了,浪費才能。”
“低調低調。”
莫德雷德抬頭看向沐恩,表情有些
疑惑。
沐恩蹙起眉,平息了湧動的魔法,轉頭望向迦爾納。
“他很強。”沐恩凝聲道。
迦爾納笑容不變,對著那少年做了個賠罪的手勢,離開了窗前。
“他居然能在樓下就感應到你的魔力波動。”迦爾納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畢竟沐恩的魔力湧動十分低調,像他們這個水平的魔法師,出了這個房間基本就感查不到了。
“是個高手,他什麽身份?”沐恩坐到床上,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強敵感到措手不及。
“不知道,就像是突然出生的神秘人。”
“不可能,這樣的高手必有師承。我知道了……應該是教宗的使徒。你之前說過教宗的第七師徒很可能進入新塔院學習,現在看起來應該是真的。”
“可是如果他能直接進入新塔院,難道不應該去參加二年級的大比嗎?來欺負我們算是怎麽回事?”迦爾納撓撓頭,打算去祭壇拜一拜海神他老人家,省的自己第一輪就碰到這個家夥被幹淨利落的帶走。
“別這麽沒自信啊,你可是雷院二號種子選手,腎擊勾腳踢襠的發明者,怕什麽。”沐恩一邊說還一邊做出了那個滑稽的動作。
迦爾納嘁聲道:“他這麽強的魔力感知,可以直接點燃我的回路了,哪有對抗的餘地。”
“我就沒聽說過誰能點燃回路裏一點魔力都沒有的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
“直接紮死他。”
“好主意啊!”
兩人都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也就樂得順著對方胡說八道下去。反正垃圾話隨便說,不上戰場就不要命。
照理而言六十四強都不會太弱,不過少年的虛榮使然吧,不少頂級學院的學生似乎對那些天賦比他們稍遜些許人的努力嗤之以鼻。
這也讓短短幾天的備戰日中居然都生出不少糾紛衝突。
搞得最後,那些普通高級學院的學生們各個都很敵視這些頂級學院中的傲慢人兒。
沐恩坐在花園的假山上望著星空,享受著比賽前最後恬靜的夜晚。而身後莫德雷德卻不知何時前來了。
“我叫莫德雷德,今年十六歲,你叫什麽?”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出聲道。
沐恩有些意外,他絲毫沒有察覺到使徒的到來,之前正昏昏欲睡的欣賞著月色。
“我叫沐恩,你就是那個搶了空院名額的少年吧。他們都說你很強,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莫德雷德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什麽事情,隻是你莫名的讓我感覺很熟悉,咱們之前見過嗎?”
沐恩搖頭,“我不記得我們曾經在哪裏見過。”
“也是……”莫德雷德點點頭,“祝你比賽順利,你身上的氣息很強盛,但是似乎有些不穩定,隻要你能克服它,一定可以取得個好名次。”
“借你吉言。”沐恩向他致意,然後跳下假山,向宿舍走去。
次日,所有的學生都來到了塔院的演武場,司職魔法部的重臣前來主持了開幕儀式,象征著這些戰鬥都是正義的、象征的皇室青睞的比武,象征著帝國傳承不息的不屈精神。
“你們此刻站在一起,我仿佛看到了帝國未來的星河在天空上璀璨奪目。”這是每年大比都必然出現的經典結尾,而無數年的時光也證明了這句話並非虛言。
此時站在校場的少年們隻要活下去,最終大都可以化為永恒之塔所記載的至尊的法師,為萬世銘記。
進入十六強後,單輪淘汰製將轉變為三局兩勝製,中間休息的時間很少,這也對學員們戰術上的分配有了更多的要求。
分配對抗並非直接抽簽,而是進行評估後配對,由頂級學院的學生配對相同屬性的普通高等學院。
聽到這個消息,幾家歡喜幾家愁。不少之前已經跟對方結下梁子的學院聽到這話都很高興,想要正大光明合情合理的痛扁對方。而空院就比較慘,因為他們沒有對應的屬性,又要進行一次內鬥,結果其實已經可以預知。
但今年最慘的是那名多出來那名普通學院的學生,他還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麽。
留任京都的海神殿金紋大主教親自蒞臨現場,這是比較罕見的,通常他們隻會派一位足夠表示尊重但似乎地位又不是那般高絕的主教前來應付差事。
在坐的學生沒見過世麵,但老師可都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那個能“強取豪奪”空院名額的少年是什麽來頭。
而高塔也很貼心的將莫德雷德的比賽安排在了第一場,畢竟金紋主教事務繁忙,能抽出時間參加完整場的開幕儀式已經非常夠意思了,沒必要故意耽誤人家的時間。
莫德雷德站到了擂台上,他抬頭看向高台,主教的臉上沒透露出半分表情,仿佛他真的是今天恰好有空才來觀禮般。
抽出長劍,魔力開始在擂台上湧動,他的對麵,是個使用風元素的法師,看上去兩人年紀相仿,對方可能還要稍稍大上些。
第七使徒擺出了架勢,手上沒有高塔為雙方準備的任何一把武器。
此時有狂風驟
起,刮在臉上如犁如刀,不僅如此,扭曲的空氣還將視線模糊了,對方的身影也就此在莫德雷德的眼中消失。
莫德雷德閉上眼深吸口氣,但是湧烈的風灌入口鼻的感覺並不太好。
在看台上,觀眾們還是可以勉強看到那個使用風魔法的青年。此刻他正提著劍快速接近,隻在瞬息之間,他就已經來到了莫德雷德的身邊!
但是這位被譽為最神秘、最強大的使徒並不慌亂,他突然的移步動身,不理會隨著施法者的前進越來越鋒銳的風將身體割出的小傷口。
忽而濁氣一吐,身邊半徑兩米內的魔法就這樣被瓦解了,但他仍然閉著眼睛,突然低頭屈伸對著身前斜上方的空處揮出一拳。
劍鋒被閃避過去,顯出身形的青年仿佛是將自己的臉送到了莫德雷德的拳頭上。
但是這還沒完呢,如此徹底的激發魔力會將自己的回路分毫畢現的展現在對手的麵前,而很不巧,雖然莫德雷德並不是修精神回路的,但我深淵教宗的使徒中,沒有精神控製力低下的人。
在拳肉相撞的瞬間,莫德雷德就將自己的魔力逆向注入了對方的回路,將其點燃。
爾後,巨大的震蕩將兩人分開,魔力的暴動也被裁判的高塔法師疏導壓製了下來。
那名身著流雪長袍的裁判平靜的看了莫德雷德一眼,雖然平靜,但也冷漠,仿佛對他出這樣的重手有些不滿。
魔法部的部長是個始終笑眯眯的人,這場戰鬥結束的很快,他便轉過頭與那位尊諱為蘇丹的金紋大主教交談起來。
“長老罕見蒞臨大比,不知道覺得如何?可還能對這些年輕人心生歡喜?”
話說的很有技巧,不平不淡、不冷不熱、似是歡迎又似暗諷。
金紋主教微笑道:“都很不錯,未來可期,隻不過天才之間的差距差之毫厘都是鴻溝。”
嘿,你們高塔的學生都是廢物!
這就是大主教的話翻譯成能讀懂的意思。
“不知道塔主大人的使徒時候會來到這次大比當中?”沉默了幾秒,主教問道。
“聖人心思,我哪裏配揣摩呢,就是來了他不告訴我,那我也是壓根不知道的。”魔法部長依然嗬嗬笑道。
“聽說大人曾經進入高塔修學的時候,聖人曾教導過您的法陣學?”
“是有這麽回事,不過已經有近百年了。畢竟就連宗師都要承擔教學工作嘛,那個時候聖人甚至還在高級魔導師的巔峰徘徊,說是曾經受過聖人的教導,實則是在臉上貼金了。”
“既然是如今的聖人,那個時候也必然是才華橫溢。想來百年前我還在西方海岸驅趕深海族,不過就算是那時候年輕的塔瓦西斯大人,所言所語也會精妙非凡。”
正在兩位“權傾半城”的大人物在交談的時候,沐恩在第二場登上了擂台。
“我真是見了鬼了,他打完第一場居然連回路屬性都沒暴露出來。”準備席上,丹和迦爾納正在互相撓頭,活像兩隻猴子。
“什麽來頭啊?”丹一臉震撼的問迦爾納道。
“海神七星的最後那顆。”
“保佑我別太早碰上他,要不然太丟人了。”
沐恩一邊搖著頭一邊走上擂台,他也在因為剛剛那場戰鬥感到十分無力。
但是這樣的情況卻被對方誤認為是覺得他不夠強,所以看上去有些慍怒之色。
沐恩提起長槍,左懸長劍,儼然一副學院預選決賽時的打扮。
普通學院和頂級學院最近有摩擦,所以擂台那邊的少年也原地啐了了一口,想要好好教訓下這個看不起人的家夥。
能來到大比的擂台,雙方那會有那麽巨大的差距呢?
當然各個學院的一號種子除外。
鈴聲響起,沐恩如法炮製丟出了長槍,但是對方並沒有如同凱撒那般托大,在閃耀的雷光間閃過了這一擊。
但是沐恩並不在意,吟誦咒語,淩空抓住亮銀色的光槍傳送而去瞬間拉近了了距離。
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次賞了他一根光槍。
但是哪有這麽簡單的勝利,對方也是吟誦起精靈的語言,在空氣中憑空生出道厚實冰障。
沐恩怒喝一聲,以魔力牽引光槍瞬間炸開。
一時間光明大盛,沐恩早有準備的閉上眼睛收斂了所有的魔力抽出上劍衝了過去。
貼上身就簡單多了,在對方出第一招的那個瞬間,沐恩就仿佛回到了阿瓦隆的森林中,肌肉記憶被觸發,一套環環相扣的連招直接將對方製裁。
“啊……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給信徒們做彌撒,可以看得出大比的含金量真的很高,帝國有此天才,國祚無憂,告辭。”看完第二場,蘇丹起身對著左右之人告辭。
魔法部長自然也是站起跟他說著些客套話,說辭也是頭眼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好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長老不可能待太久,光看完一場就走又有失體麵,這個時候請辭,恰如其分。
大人物似乎天天熱衷於這些沒意義的東西。
可能這就是“文明”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