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愛我嗎
如果不是今天秦悅的提醒，路茵曼沒有想過路程傑醒來後的問題。
她以為，爸爸就算是知道她是秦悅生的，也不會影響什麽，畢竟血濃於水，可今天被親媽一說，倒真的有些懷疑。
路老夫人愛憐地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放心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爸爸的病治好，對了，今天醫院說，他們美國合作的醫院有專家來會診，如今醫學技術這麽發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路老夫人越這麽說，路茵曼越心慌，她崩潰地抱著自己的頭埋在被子裏，一聲不吭。
如果真的像秦悅說的那樣，她怎麽辦？她難道真的將她生活了那麽多年的路家拱手送給沈黛冉？又或者，她真的能讓出路家大小姐之位嗎？
路茵曼不敢再多想，可事實就那麽赤裸裸地擺在她的麵前。
怎麽辦？
“媽。”她忽然轉過頭，睜大了眼睛看著路老夫人，慎重又擔憂地問，“你會永遠這麽愛我嗎？哪怕有了沈黛冉，你也會這麽愛我嗎？”
路老夫人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她養了她二十多年，哪怕沒有血緣關係，也有養育之情，怎麽可能會不愛她？這孩子，最近是不是想太多了？
“當然，我會永遠愛你。”她緊緊地抱住路茵曼的肩膀，愛憐地說。
路茵曼看著窗外黑洞洞的夜空，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這些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會隨風飄走。
而她，就是那個追著風的人，或許，永遠也追不上了吧。
醫院傳來消息，說是美國專家來會診，接到路老夫人的電話，沈黛冉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聽老夫人說，專家說雖然危險，但是，可以換腎，當然，會有百分之五十的風險。
路茵曼、沈黛冉都在場，聽到消息後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換！”
“不行。”路茵曼猶豫地搖頭，“才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萬一失敗了呢？”
“如果不換腎，醫生說了，活不過半年！”沈黛冉激動地瞪著路茵曼，不懂她為什麽要反對。
半年的時間太短了，轉瞬即逝，跟一天有什麽區別，不如冒險做了手術，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
“你安的什麽心？”路茵曼質問，“你知不知道，萬一失敗，當場喪命，這個結果你能承受，我承受不起！他不是你爸爸，他沒養你二十年，所以你就可以做出這麽草率的決定，是嗎！”
她很激動，說話也口不擇言。沈黛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除了冷笑，竟然被她懟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她不想讓路程傑活下來，根本就不用提議做手術，還省了她一顆腎！
路老夫人知道沈黛冉的好意，對著路茵曼搖搖頭，神色凝重地看著她，微微歎了口氣。
確實是兩難的抉擇，主要是，這手術成功率太低了。
路程傑是獨子，意味著，整個路家除了路茵曼這個女兒，幾乎沒有比較親近的可以做決定的親戚了。
路茵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不會做這個手術，繼續保守治療。
“我不能拿我爸爸的生命開玩笑，絕對不能！”這話是她對路老夫人和沈黛冉說的，作為路家的主心骨，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保守治療。
沈黛冉聽到她的決定，除了無能為力，沒有任何辦法。
忽然想起電影裏，小女孩問雷昂，人生總是這麽痛苦嗎，還是隻有小時候。
雷昂說，人生總是這樣痛苦。
沈黛冉一個人坐在醫院大門口旁邊的路邊，積壓了幾天的情緒終於爆發。
她埋著頭嚎啕大哭，引來了來來往往人群的目光。
不過這種事兒，在醫院常有發生，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態。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忽然覺得自己這一生過得很可笑。
被養父母嫌棄，原本以為自己就是孤兒了，卻不小心找到了親生父母。可笑的是，剛找到那個跟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他卻重病纏身。
如果當初沒有找到，或許心裏也不會這麽難過。
這個世界上最讓人不舍的不是沒有得到，而是得到後又失去。
如今，沈黛冉正經曆著這樣的痛苦。
她一個人坐在冷風裏，咬著自己的手背哭的不能自已。
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背被人輕輕地拍了拍，那動作很輕柔，似乎還帶著些疼愛，接著，耳邊傳來蒼老的女聲：“丫頭啊，我們麵對生老病死，誰都無能為力。”
沈黛冉抬起頭，是路老夫人。她愛憐地看著她，眼裏充滿了疼惜。
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更沒有像路茵曼那樣的撫養之情，可看到她，沈黛冉還是忍不住撲進了她懷裏。她的懷抱很溫暖，仿佛，就是自己的媽媽。
沈黛冉抱著她，聲音哽咽：“可是我才找到他，他現在都不知道我是誰，我都沒叫過他一聲爸爸，我怎麽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遺憾，不舍，親情一股腦地潮她湧來，她總以為自己很堅強，什麽都能抗住，可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好累，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個笑話。
“如果你願意，等老爺清醒了，我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沈黛冉搖頭，不是不想與路程傑相認，隻是她怕在這個節骨眼上，路程傑知道了真相會受刺激，病的更嚴重。
“為什麽呢？”路老夫人拿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替她擦幹淚，不解地問，“老爺最近清醒的時間也多，如果我們好好跟他說，他也是能了解能知道的。”
“他本來就病重，我不想讓他受刺激。”沈黛冉哽咽答道。
路老夫人微微驚訝，她並不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意，這個孩子，很善良，她沒有看錯。
其實，當初她嫁進路家，並不是一無所求的，雖然之後的每個人都覺得她是個好後媽，好夫人，可在最開始被人跟顧珍比較的幾年，她真的很煩。為什麽顧珍已經去世那麽久，老爺對她念念不忘，家裏傭人也對她感激萬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