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早就該散了
“你不用再跟我打感情牌。”
沈黛冉慢慢地恢複了鎮定,她那雙清透明亮的眼睛裏透出一絲絲冷意,那種冰冷,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冷漠。
或許是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她也學會了以冰冷的態度對人這一套。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她忽地湊近他耳邊,踮起腳尖,學著他一貫的口氣一字一頓:“我們早就沒有任何情感可言了,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
這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比我不愛你,不喜歡你更絕情的話吧。
風乾易見她轉身,下意識地伸手抓了一把。可她的身影離自己那麽近,他卻什麽都沒抓到。
八年情斷,八點的心心念念,難道就這麽結束了嗎。
不是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嗎,為什麽,他等來的,卻是結束。
“黛冉!“風乾易忍不住叫了一聲。
可沈黛冉卻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頓一下。
她拉著元寶的手,決絕又冷漠地離開,留給了他無邊無際的黑暗。萬籟俱寂,小區裏安靜地沒有任何聲音,風乾易呆呆地站在冷風裏,看著他們上樓,看著他們消失,看著那房間的燈開了,看著那燈又熄滅。
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也早就做過心裏建設,可在結局到來時,依舊痛徹心扉。
風乾易隻像是一尊石像被定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元寶微微歎了口氣,換上自己的睡衣,很聽話地鑽進被窩。
沈黛冉沒理會他的歎息,隻是替他壓好了被子,囑咐了一句:“睡吧。”
她關掉臥室的燈,想到還有一些工作沒完成,怕打擾元寶,隻能去客廳做。
她剛走到門邊,忽然又聽到元寶歎了口氣。
沈黛冉想到今天他的消失,心裏一陣煩躁,假裝沒聽見地順手關了門。
對著電腦,手在鍵盤上按下了一串莫名其妙的文字。客廳沒有開燈,隻有筆記本那微弱的光照著她的臉。
沈黛冉就著那點微光往窗外看,夜色蒼茫,黑暗似乎會給人帶來壓抑,她覺得心口有什麽東西堵著似得,那口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門“吱吖”一聲響了,元寶光著腳丫偷偷地臥室溜出來,看到媽媽那張在筆記本微光下慘敗的臉,輕聲地叫了一句:“媽媽,我睡不著。”
他說著溜到沈黛冉身邊,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緊緊地抱住。
沈黛冉不理他,她最近經曆了太多的事兒,本來就很煩躁,晚上又被他這麽一嚇,她很崩潰。
“媽媽,我能跟你說件事嗎?”元寶小心翼翼地問。
沈黛冉沒有開口。
在漫長的沉默後,元寶又主動說:“不是風叔叔帶我走的,是,是我去找他的。”
元寶聽到他們剛剛的爭吵,覺得沈黛冉似乎對風乾易有些誤會,忍不住要替他辯解。
可沈黛冉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黑暗中,那雙眼睛裏似乎還有未來得及平息的怒火:“別說了,回去睡覺。”
“可是……”
“沒什麽可是,回去睡覺。”沈黛冉的語氣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命令的口吻讓元寶不得不聽話,他輕輕歎口氣,發覺自己胳膊拗不過大腿,隻好乖乖回去。
沈黛冉放下筆記本電腦,起身往窗口走去。
窗外,夜色依舊迷離,深藍的夜空上沒有一絲星光,像是一塊巨大的,沒有任何光亮的幕布將整個大地籠罩。
而樓下,路燈微微散發著昏黃的光。借著那一點點光亮,沈黛冉看到了他。
他一動不動,以仰視的姿態看著她的窗口,久久沒有離去。
走吧,這段感情,早就該散了。
……
不管路茵曼怎麽跟上官炎哭鬧,上官炎始終沒有答應帶她去見沈黛冉。
盡管沈黛冉錯開白天的時間,盡量避免和路茵曼碰見,卻還在一天晚上遇到了前來照看的路老夫人。
上次來時,人烏壓壓的一片,路老夫人沒仔細看清楚這女人。
她今天發現她時,見她站在門外,透過窗戶看著病房內,不吵不鬧,甚至都沒有想過進去說句話。
她覺得很奇怪,這個女孩子,是不是跟老爺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前幾天那個主動要獻腎的人。”路老夫人慈祥地看著沈黛冉,她晚上來照看路老爺時,見過這丫頭好幾次了。
可每次她隻是看看而已,什麽都不做。
“是我。”沈黛冉聽路茵曼說過,顧珍,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早就跳樓自殺,而這位,是路程傑之後娶的女人,她把路茵曼當做親女兒來看。
“你為什麽不進去呢。”路老夫人笑問。
沈黛冉搖搖頭,看上去有些怯意。進去說什麽,做什麽呢,難道告訴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的老人:我是你女兒,我才是顧珍的女兒嗎?
老人能接受得了嗎?
路老夫人前幾天沒注意看,如今仔細端詳,才發現她跟家裏的一張照片很像,隻是,這張照片她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路老夫人問:“你跟我們茵曼是好朋友嗎?”
沈黛冉搖搖頭。
路老夫人覺得奇怪,既然不是好朋友,為什麽要主動幫忙呢。
“那你……”
沈黛冉微微歎口氣,抬手看了下腕表,故意扯開了話題:“老夫人,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她說完微微轉身,就在那一刹,路老夫人腦海中浮現了那張照片。
“等等!”她忙叫住沈黛冉,想到前兩天路茵曼抱著她哭,說什麽小三的孩子,她有點猶豫,卻又很好奇地問她,“你,你也是老爺的孩子嗎?”
沈黛冉微微驚訝,這個老太太看上去與世無爭,心裏隻有對路程傑好,對路茵曼好而已,她明明是個大家閨秀,卻寧願不要自己的孩子,將別人的孩子當成親生的撫養,按理說應該是那種踏實又不太靈光的老人,沒想到她竟然猜到了。
路老夫人微微歎口氣,她就是想猜不到也不行,因為,如今的路家還掛著顧珍的畫像。
她大膽地想,難道,這個女孩才是顧珍的孩子嗎,那茵曼呢,茵曼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