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想見他
沈黛冉笑著掉淚,她聲音疲憊又悲涼,像是失望到了極致。
“你知道嗎,整件事中我最難過的是,這個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竟然也在騙我。”
她從茶幾上抽出紙巾,擦掉眼角的淚,深深地吸了口氣。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她當然得去找。
隻是,聽說路老爺生病住院,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她想要去探望,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身份。
“幫我個忙。”沈黛冉擦幹淚,理智地看向風乾易,“我想見路老爺。”
路老爺,是她的親生父親,可卻隻能用一個陌生人的方式去稱呼他。
風乾易點點頭:“我幫你安排。不過,路老爺情況不太好。”
這點事沈黛冉早就知道了,之前聽路茵曼提起過。
這個世界還真奇妙,她的同父異母的姐妹,竟然是她喜歡的人的同母異父的姐姐。
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太過狗血。
沈黛冉在知道自己是被抱養之後,幻想過無數次跟父母重遇的場景,可怎麽都沒想到是在重症病房。
風乾易在路茵曼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竟然說服了路茵曼讓她去見路程傑。
進去看他的那天,沈黛冉穿一身消毒副,帶著衛生帽和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
路老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插管,奄奄一息。
父親,在沈黛冉的印象裏一直是高大威猛的,可看到這個意識都已經模糊的老人,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讓她忍不住掉淚。
可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走到病床邊,伸手想要握住老人的手,可又不敢。近鄉情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就在這時,很少清醒的路老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顧珍。
眼前這個穿著消毒服的女子,那一雙圓圓的,倔強的眼睛,像極了他的先夫人顧珍。
想到顧珍,他激動地伸手去探她。
嘴裏也喃喃地叫:“珍兒,珍兒……”
人,走到了生命的最後,回顧一生時,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而他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對不起顧珍。
當初他跟秦明月的事兒,深深刺激了她,導致她產後抑鬱,最終走了一條不歸路。
因為愧疚,所以他把全部的愛都傾注到路茵曼身上,哪怕是續弦後也沒再要孩子。
他想彌補,彌補自己之前所犯下的錯。
可他不知道,路茵曼並不是顧珍的女兒。
真相就是這麽諷刺。
他那皺巴巴的手朝著沈黛冉伸了過去,沈黛冉鼻子一酸,忙伸手拉住了他。
在手掌相觸的刹那,她釋然了。
哪怕他一天都沒有撫養過自己,可他,切切實實就是她的父親,她的爸爸。
離開病房後,她一個人躲在無人的走廊哭了很久。
剛要見麵就要說再見,這讓她怎麽接受?
她咬著手背好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口腔中血腥味蔓延,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臂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落下斑駁的痕跡。
風乾易在這時找到了她,見她這樣虐待自己,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你想哭就哭出來,鬆口,不要傷害自己!”
哭?
哭有什麽用,哭能讓路程傑恢複健康嗎?
手背強烈的疼痛讓她清醒,她紅著眼推開風乾易:“醫生沒有給出治療方案嗎?”
“隻有換腎。”風乾易遺憾地說,“可是並沒有合適的腎原,茵曼的也跟他不匹配。”
沈黛冉仿佛抓住了一絲希望:“還有我啊,我,我還沒檢查,或許我的可以呢。”
風乾易猶豫了一瞬,認真地看著她:“你想好了,你還不到三十歲,你真的願意獻出一顆腎……”
“混蛋!”沈黛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他是我爸!他給了我生命,我難道連一顆腎都舍不得!”
風乾易不是那個意思,他隻是關心她。
但是,這件事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路茵曼那邊也得告知,現在的問題是,路茵曼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該怎麽告訴她,沈黛冉跟她是姐妹?
……
在做腎原匹配時,如今的路老夫人和路茵曼都到了現場,沈黛冉還請來了上官炎,畢竟他是她認識的所有人中唯一學醫的人,或許他的意見更值得采取。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匹配度99.9%,也就是說,沈黛冉和路程傑的腎原匹配。
路茵曼仿佛看到了希望,連路老夫人都抓著沈黛冉的手不放,不住地感謝。但同時,他們心裏都有疑問,路程傑跟沈黛冉非親非故,為什麽她那麽無私?
“你真的想好了嗎?”路茵曼握著沈黛冉的手,一臉感激,“要知道,你還年輕……”
“我問過醫生了,即便隻有一顆腎也不會影響健康,沒關係。”沈黛冉輕聲說道。
“可你為什麽要幫我?”
為什麽要幫你?
沈黛冉想,或許這其中的原由,不該由她來說。
如果能救下路程傑,或許,他們還有相認的機會。
她不在乎什麽路家大小姐的身份,更不在乎什麽路家家產,她隻想有一個父親,有一個溫暖的家。
為此,她不惜一切代價。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希望中,上官炎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先別高興,就算是匹配,可路伯父現在的情況,恐怕不適合移植。”
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就這麽被生生地撲滅了,上官炎知道這很殘忍,但他不得不提醒。
他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沒有根據的話不會這麽說。沈黛冉深知,他可能比醫院的大多數醫生還都專業,既然他說不合適,十有八九是真的。
“怎麽會?”路老夫人不敢置信,“前陣子,醫生還說,隻要找到合適的腎原,老爺就能活,你憑什麽說不適合移植……”
“媽!”路茵曼挽住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跟上官炎是朋友,他在醫學方麵是專業的,這點她很相信。
“茵曼,這可是救你爸爸唯一的機會……”
“我知道。”路茵曼安撫著她,“我們還是去見一下醫生,看人家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