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九章 讓人無語的姑娘
唐青見阿刁竟然想要對師姐拔刀,當即雙眸微凝,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月牙身前。
體內龍龜之力開始在血脈之中遊動起來,隱而待發。
感受著身前漸漸飄來的凜冽刀意,唐青隨之說道:“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出刀。”
小花也在這時漫不經心往前踏了一步,歪著脖子很好奇的看著阿刁,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哪裏來的膽子。
阿刁的右手依然覆蓋在刀柄之上,微微用力,刀意愈發洶湧。
他沒有去理會唐青,而是將所有的心神和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月牙身上。
在他看來,月牙的所有倚仗全部來自於師門法器,隻靠自身修為,必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畢竟放眼人間大陸,年輕一輩的高手之中,並沒有聽說過有哪位是女孩子。
而若真要再去藏書樓走一趟,一個唐青已經讓阿刁很放心不下。
再多一個月牙,豈不是添亂來的?
所以阿刁已經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月牙留下。
哪怕辣手摧花!
黑夜漸沉,夜風愈冷,場間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唐青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月牙的聲音:“你是師弟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能和你打。”
聲音清清淡淡,溫柔如初,似乎並沒有因為阿刁的態度而生出任何的負麵情緒。
唐青轉眼望向身後,入眼所及,便是月牙那溫婉輕柔的微笑。
月牙看了唐青一眼,示意他不用擔心。
隨後便往前走了一步,來到阿刁身前,再次開口道:“而且我從未與人交過手,不知輕重,若是傷到了你,我怕師弟會不高興。”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月牙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眼神坦蕩似明月。
沒有半點開玩笑,或是嘲諷的意思。
站在一邊的小毛驢微微昂起頭,傻傻的笑了起來,露出兩排雪白大牙來,望向阿刁的眼神中帶著幸災樂禍的情緒。
唐青則感覺有些不妙,他扭頭望向阿刁,剛想替月牙解釋兩句,卻發現阿刁的雙瞳不知何時已經被一片慘白的刀光所掩蓋。
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
夜風之中,很快便傳來阿刁那冷到了極點的聲音:“這麽說,你是覺得自己一定就能打敗我了。”
聽到這句話後月牙沉默了片刻。
微微蹙起了眉頭,似乎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片刻後她說道:“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又是一句讓人很無語的話。
唐青心頓時一沉,他當即凝聲說道:“阿刁,師姐所言皆無心,你不要過分解讀。”
言及至此,他猛然挺直身子,想要再次擋在月牙麵前,阻止阿刁拔刀。
身形微動之時,卻感覺到了一股極大的阻力。
低頭一看,是小花咧嘴咬住了自己的長衫下擺,來回晃動著腦袋,似乎並不想自己出麵。
有些疑惑的皺起眉頭,唐青剛想再次開口,卻見月牙突然走到自己身邊,先是讓小花退下,然後理順了自己稍有褶皺的長衫,輕聲說道:“師弟不用擔心。”
望著月牙的溫婉麵容,唐青沒來由心頭一動。
還沒來的及做出任何反應,阿刁身前的那一陣凜冽刀意已經破開夜風,來到了身前三尺之地,可能下一刻便要落至那一襲白裙之前。
唐青剛想提醒一聲,月牙卻已經將目光挪開,然後朝著刀意而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束白色光柱自她雙眸間綻放而出。
溫柔且專注。
沿途而過,將黑暗中的一切都給照亮。
阿刁揮灑而至的那一陣刀意原本無影無形,隻能感受到虛空間有一股鋒利無比的氣息暗流在此間湧動。
可是當那一束白色光柱照耀過來的時候,刀意似也無法遁形。
被光柱捕捉,困住,掙紮了片刻之後,便被徹底絞殺,化作一片虛無縹緲的氣息消散於此間。
阿刁雙瞳中的刀光仍在不停彌漫,慘白無比,帶著極度的霸道氣息。
可是和綻放在此間的那一束白色光柱比起來,卻顯得有些黯淡。
如此霸道的刀光,最終還是漸漸湮沒於白色光柱的照耀之下。
深色可以覆蓋淺色。
強光可以掩蓋弱芒。
在阿刁雙瞳中的刀光消散之前,阿刁和唐青都以為那一片刀光已經足夠耀眼,至少,要比月牙眼中似月光般輕柔的光暈要強大的多。
可是此刻……
阿刁有些失神的望著眼前的那一束將自己穿透的白色光柱,久久無法言語。
那是一束溫柔的強光。
不亮則已,一亮便光彩奪目。
仿佛世間所有的光都會在它的照耀之下黯然失色。
月牙在這時開口,聲音仍是那般清淡溫柔:“你還要繼續嗎?”
在她看來,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問句。
卻被阿刁當成了勝利者的嘲諷和挑釁。
但他沒覺得自己已經徹底輸了。
因為他的右手還握著古刀的刀柄,刀鋒尚未出鞘。
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拔刀出鞘,然後在這個黑夜間,在那一襲白裙前,斬出自己如今所能使出的最強一刀,將那一束白色光柱給當空斬斷。
找回丟失的尊嚴。
心念至此,阿刁握刀的右手瞬間發力,體內的五境之力全部湧入了右手之間,想要驚亮起刀下的鋒芒。
可是下一刻他的神情便很快怔在了原地。
掩映在笠帽之下,本就有些失神暗淡的一對眸子也變得死氣沉沉。
因為無論他如何用力,古刀卻始終紋絲不動,像是焊死在了那把黑金刀鞘之中。
阿刁甚至已經能感覺到古刀之下傳來的強大氣息,以及一陣沉悶的刀鳴之音。
隔著一鞘的距離和厚度,阿刁沉默了片刻。
但他仍不死心。
下一刻,他將古刀連刀帶鞘取下,左手持之橫在胸前,右手再次握住刀柄,左右手同時用力,強大的五境刀意在刀鞘連接處瘋狂湧動,在這樣的力量之下,哪怕是一座山峰隻怕都已經崩塌碎裂,可是古刀卻依然不動分毫。
阿刁頹然的鬆開雙手,感覺有些絕望。
他將古刀駐地,雙手撐在上麵,額角之間早已布滿了汗水,似是十分疲憊。
而從始至終,月牙都靜靜的站在原地。
用那種平和,淡然,溫柔,冷靜的眼神看著阿刁,以及阿刁的那把刀。
隻是當她的眼神轉過去的時候,她那雙眸之間的白色光柱便也隨之落下。
落在了阿刁身上。
也落在了那把刀上。
將少年困住,將刀鋒掩藏。
阿刁無法拔刀,自然便無法動手。
如此,她便不會因為被迫與之動手而傷到他。
這是月牙的對策。
十分簡單,但行之有效。
卻不知,這樣簡單的對策,所帶來的結果,卻讓唐青感到無比震驚,讓阿刁近乎奔潰。
擁有著五境合道之力的阿刁,在月牙麵前,卻連拔出刀的能力都沒有,這樣的一場對抗,還有什麽繼續的必要?
或者說,還有什麽意義?
黑夜之間進入了漫長的沉默當中,沒有人說話,就連小花都閉上了嘴,它在原地扭頭四處亂看,巨大的瞳孔中滿是百無聊賴的神色,似乎對於這樣的結局並不感到意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冷風乍起的那一瞬間,月牙終於再次開了口:“你還好嗎?”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很快看了一眼身邊的唐青,眉眼稍稍低垂,似是有些擔心他生氣,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下重手,隻是困住了他的那把刀。”
唐青不動聲色咽了口口水,沒有去回應這句話,而是話鋒一轉,問道:“師姐,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麽境界嗎?”
月牙愣了一下,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下一刻,她眼中的那束白色光柱便緩緩而回,隱入了她的瞳孔深處,化作了一對透亮的光點,在眼眸深處懸停,微微搖晃。
唐青苦笑著擺擺手,他隨後便轉眼望向阿刁,問出了同樣的一句話:“你還好嗎?”
此時阿刁的整張臉都被笠帽所覆蓋,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能從他那雙覆刀而立,並且微微顫抖的雙手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平靜。
許久之後,阿刁的聲音從笠帽下傳來,失落且沉重:“修刀至今,這是我第一次與人對戰之時,連刀都無法拔出來,對我而言,這比戰死還要羞辱,所以你覺得我還會好嗎?”
唐青有些尷尬,他沉靜片刻後說道:“都說了讓你不要動手,師姐她……”
“你別說話!”
阿刁突然打斷唐青,隨後微微轉頭,雖然被笠帽遮住了臉,但是月牙知道此時的阿刁正在看著自己。
她對著阿刁輕輕低眉,稍有歉意,隨後說道:“我不是有意羞辱你,隻是不想傷到你。”
仍是讓人無語的一句話。
甚至帶著更多的羞辱。
阿刁有種想要立即死去的衝動。
下一刻,他終於慢慢抬起了頭,露出了自己那對生無可戀的雙瞳,隨後說了一句話:“當初見到小天真的時候,我以為他已經足夠讓人無語,可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比他更讓人無語的一個人……不愧是同門中人。”
這句話微有嘲諷,帶著阿刁的一點小性子。
可是月牙卻並無所覺,反而是展顏一笑,說道:“謝謝誇獎。”
阿刁瞬間石化。
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