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結束的追逐 倒下的周例.
小花?
阿刁隱有疑惑,心想難不成是這頭小毛驢的名字?
它不應該是一頭神獸嗎?怎麽會取個如此.……呃,如此有鄉土氣息的名字?
似是感應到了阿刁的心聲,知道他內心在想些什麽,小毛驢一邊賣力的邁著四蹄,在白雲之間快速奔走,一邊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阿刁,搖頭晃腦像是樂的不行,那兩排大牙在陽光的直射之下變得更加閃耀,阿刁一眼而望,目眩神迷。
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小毛驢肩背處的厚實筋肉,阿刁隨後便湊近了小毛驢耳邊,稍微組織了下措辭,然後試探著問道:“那個,這位神獸大人,請問剛才那個當空而過的身影,究竟是什麽來頭?您認識嗎?她真的能救下小天真嗎?下麵可是有著六千位五境合道的超級高手在,會不會出什麽意外?我們要不要再過去一趟,好接應下?”
一連串的問題在極短的時間內問了出來。
阿刁神采飛揚,調整了下呼吸,還準備繼續發問。
小毛驢嘴角的笑意卻僵住了,似乎沒想到這個背刀小子竟然這麽多廢話。
它不由的想起了沉默寡言,而且很講禮貌的唐青來。
心想這兩個心性完全不同的兩位少年竟然能成為生死之交,簡直離譜。
人類的情感心緒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短暫的失神之後,小毛驢沒來由的長嘶了一聲,它覺得自己就不該回頭搭理這背刀小子。
而此時見阿刁又張開了嘴,它頓時將驢腦袋低下,瞬間蓄力,嗖的一聲與光同行。
速度已經快到不可思議。
虛空間再看不到它的身影,隻有一道幽芒在燦烈的陽光下一閃即逝,很快便消失在天地之間。
本欲繼續追問的阿刁在速度驟然加快的衝擊力之下,身軀猛然後仰,一陣冷風瞬間自張大的口中湧入喉嚨,將他的所有問題全部壓下。
從來乖張,並且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刁在這一刻突然麵色蒼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
他用盡全力的伏下身子,閉上了嘴,然後死死抓住了小毛驢的黑棕色毛發,確保自己不會被強烈的風聲吹走。
他的眼睛稍一睜開,便被無處不在的凜冽風刀割的生疼。
所以他隻能全程閉眼,隻憑漸漸恢複過來的一縷微弱神識來感知著行進的速度和方向。
很快,他那緊貼著小毛驢皮毛的那張臉就變得凝重起來。
因為他發現此時小毛驢奔走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已經超越了他所認知的極限。
即便是巔峰時候的自己,五境之力盡出,以刀光開道,全力衝刺,隻怕也不會有這麽快的速度。
至少那樣的速度,不會讓自己口不能言,眼不能睜,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而在今日之前,阿刁所見識過的最快速度,便是當日大江之邊,昆侖上將軍以人神之力破開人間大道,身隨心動,轉瞬間便是千萬裏之遙的恐怖速度。
但是那樣的速度總歸需要人神之力的加持。
可是此時小毛驢的速度不僅不輸於昆侖,而且阿刁竟然從它身上沒有感知到一絲一毫的真勁波動,像是純粹以自身體魄的力量來快速奔馳。
想到這裏時,伏身而下的阿刁心頭滿是驚恐。
對小毛驢的身份生出了更多的猜忌。
難不成這頭看著傻乎乎的小毛驢竟然和人神一般強大?
這個念頭剛一想起,他便覺得有些荒唐。
所幸不去理會,準備等到小毛驢停身之後再去打聽個清楚。
而此時大江之中,自小毛驢將阿刁帶走之後,天地神院的六千位五境高手仍在原地佇立,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動作。
原以為這次阿刁必死無疑,殺了他好回去交差。
誰料老夫子的那頭小毛驢竟然突然出現,不由分說便要將阿刁帶走。
他們罵也不敢罵,攔也不敢攔,隻能眼睜睜看著阿刁騎著小毛驢遠去。
好在唐青早前便墜入了江水之間,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想來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在死的路上了。
唐國的那隻妖才是真正的主角,他隻要死了,便也算是給了七位人神大人一個交待。
於是在漫長時間的沉默過後,三千獸奴和三千書官中各自走出了幾人,他們準備入江將唐青的屍身打撈起來回去複命。
可就在他們準備縱身而入的那一刹那,有另一道似月光般皎潔的身影自虛空之間隨風而現,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入江而去。
也就是在幾個呼吸的功夫後,在場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道身影便又突然破江而出,帶著無比強大,偏又無比溫柔的氣勢衝天而去,去向雲彩和耀陽之間。
身姿翩然,白裙飄飄,眉眼如畫,麵容溫婉,世間無數美好的詞匯似乎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三千獸奴和三千書官瞬間皺起眉頭,眼神變得很是複雜凝重。
似乎沒想到那般強大的氣勢竟然會是從一位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
而更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是有些驚怒的是,那位姑娘的懷裏,正抱著一個少年。
少年雖閉著眼,氣息微弱,但胸口處仍有著輕微的起伏,顯然是還好好活著。
唐國的那隻妖竟然還活著!
這個念頭剛剛在人們心頭出現時,六千位五境合道高手同時瞪大了雙眼,無數雙帶著可怕殺意的眼神似利劍一般刺向了那位飄然而去的白裙少女。
他們根本來不及考慮少女是誰。
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救唐青。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這一群人來到這裏的唯一目的,便是要將唐青繼續困在江底,或者直接殺死。
若是在三千獸奴和三千書官的圍追堵截之下,仍讓唐青逃走了,那整座天地神院必將陷入到人世的風口浪尖,被所有人間修士質疑,唾罵,甚至會被當成是妖族的同夥也說不定。
而此間六千人,必然也將承受著各自老大的怒火,以及人神大人的懲戒。
他們可能不會死,但是在神院中修行了這麽多年,他們深知,神院的某些刑罰,要比死亡更可怕。
所以當那些念頭似驚雷一般在六千位五境高手的腦海中一一炸響之時,六千人便在那一瞬間同時縱身而起,似一道道璀璨襲流光一般朝著那位突如其來,卻又瞬間離去的白裙少女追趕過去。
人在途中,無數強大的五境之力便已透體而出,重聚遮天之勢,似一張巨網般往前覆蓋。
白裙少女本欲乘風而去,卻在刹那間感受到了江水之間傳來的可怕力量。
她低眸往身下看了一眼,入眼所及除了那可怕到足以將烈陽和雲彩全部衝散的五境之力外,便是那無數道森冷可怕,滴著無窮殺意的眼神。
麵色平靜溫婉的少女忍不住微微蹙眉,似是溫柔春風之間出現了一抹峭寒之意,帶起了別樣的風情。
她隨後便望向了懷中昏死過去的唐青,眉眼之間滿是心疼。
短暫的停留之後,她將目光收回,眉頭皺的更深,心中做著艱難的抉擇:
是回身而戰,還是繼續離去?
所幸這樣的糾結並沒有持續太久,她最終搖了搖頭,眉眼漸漸舒展開,沒有去理會身後那些可怕的攻勢。
她將懷中的唐青抱得更緊,似乎是擔心他會突然消失一般。
然後在風聲和烈陽的吹拂照耀之下,她的識海中忽然出現了那頭小毛驢的身影。
小毛驢身形隨風,似光一般迅速,按理來說一般人根本無法利用視線或是神識捕捉到它,可是此間白裙少女並不是一般人。
她自小便由那頭小毛驢陪著長大,每日閑下來的時候,便讓小毛驢背著自己在山間來回奔走,跨過朝陽和夕陽之間的距離,領略雷電風雨之下的各種風光,在那些時光中,她早已習慣了小毛驢的速度。
知道它來去如風,幾乎和光一般迅速。
所以自家老師出門之時,總是會帶上它,因為腳程很快,適合跑長途。
而因為常年跟在小毛驢身後東跑西跑,所以白裙少女的速度也變得很快,至於究竟有多快,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隻是曾在那間枯燥的高山小廟中總結出了一個規律,那便是,心去了哪,身便在哪。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想象,甚至匪夷所思的速度。
因為這樣的速度隻會出現在六境人神的身上。
可眼前的這位白裙少年至多不過十七八歲,她怎麽可能會有人神的境界,又怎麽可能會有言出法隨般的速度?
少女對於境界什麽的卻不太懂,她的識海中剛剛出現小毛驢的身影時,她便對著環繞在身周的清風和白雲說了一句話:“我要去找小花。”
這句話語氣十分平靜,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哪怕身後的六千位五境高手以及他們各自的攻勢已經來到了少女身後不過數丈距離時,她的語速也沒有半點加快。
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就好像過去身處高山小廟的那些日子裏,當小毛驢不知道躲在哪裏找不見,而自己又很無聊的時候,她往往都會和今天一樣,說出這句:“我要去找小花。”
然後她就會出現在小花的身邊。
這次也不例外。
她的話音剛落,白雲將她籠罩,清風送她離去,輾轉之間仿佛跨越了某個時間的節點,在大道規則之間的某個領域中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很長時間,或許隻是一瞬,她輕輕挑起了清秀明亮的一對眸子,然後稍稍睜眼,望向自己的身邊,便看見了一頭黑棕色的小毛驢一邊四蹄翻飛,以極快的速度往前奔走,一邊對著自己傻樂。
兩排大白牙因為速度過快而出現了無數個幻影,一眼而去像是有無數頭小毛驢在對著少女傻笑一般,看上去無比魔性。
在它的背上,阿刁不知道何時已經被四周紛湧狂暴的勁氣給震暈過去,隻是他的雙手仍然緊緊抓著小毛驢的皮毛,一刻都沒有鬆開過。
少女的眼神僅僅在小毛驢和阿刁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重新回來,落在了唐青身上。
她眉眼之間的溫柔之色濃的似蜜,甜的膩人,讓小毛驢都感覺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就轉過頭去不想再看。
若是阿刁此時是清醒的狀態,一定會燃燒起自己的那顆八卦之心,去好好了解了解少女和唐青之間的故事。
一路無言,隻聞風聲。
三人一驢繼續趕路,朝著未知的方向繼續奔走。
而在江水之邊,六千位五境合道高手繼續往高空而去,距離越是逼近,他們心中的不安便愈發強烈。
因為他們能看到少女所停留的地方忽然被一片濃厚的白雲所覆蓋,卻再也感覺不到她的半點氣息。
震驚之餘,所有人再沒有任何保留,全部使出了畢生的殺招,隻見江水之上的那片空域被一片深沉可怕的暗影完全遮蓋住,數不清的血光和殺氣環繞其間,在高空之上縱橫不休,往來不止,廝殺了很長時間後,才慢慢消融殆盡。
陽光似乎都在六千位五境高手的聯手之勢下變得暗淡。
風聲也仿佛隱沒。
那一片濃厚的白雲更是在五境之力的絞殺之下完全渙散。
等到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雲淡風輕的那一刻,六千人懸浮於高空之上,帶著無與倫比的的可怕氣勢望向四周時,卻再也無法看到那位白裙少女的身影。
有人懷疑她和唐青是不是已經死在了他們的聯手攻勢之下。
畢竟在如此強大的五境之力的摧折之下,不要說是人的血肉之軀,便是堅不可摧的萬丈高山,隻怕都會被轟的連渣都不剩。
可是更多的人還是覺得她和唐青已經逃離了此地。
因為在眾人的聯手攻勢到達之前,白裙少女和唐青的氣息便已經消失。
隻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們究竟是怎麽離去的。
即便是那位擁有著半神之身的唐國大內總管高之葉,在數千位五境高手的聯手攻勢之下,也隻能選擇揮刀硬抗……當然,高之葉若是拚盡全力,一心想要離去的話,自然也沒人能攔得住他,隻是他就算想走,必然也將走的轟轟烈烈,驚心動魄,絕不可能這般悄無聲息。
除非,高之葉晉身到了六境人神。
隻有真正的人神之身,或者是聖人,才能在如此多數量的五境高手的合圍之下,悄無聲息的離開。
而看那位少女的年紀,顯然不可能是位人神。
也正是如此,才讓在場的所有五境高手陷入了長時間的疑惑和沉默之中。
三千獸奴沉沉低著頭,每個人的眼眸之中都帶著一層濃厚的血光,其間殺氣驚天,宛若實質。
三千書官麵色無比凝重,他們雖身穿藏書樓的書生長袍,看上去文質彬彬,可是每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冷厲氣息卻和他們的裝扮極不相符。
一層深沉且可怕的凜冽氣息環繞在此間,經久不散。
這六千位五境高手最終緩緩抬起了頭,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瞳孔深處看出了一絲絕望。
六千人來此追尋阿刁和唐青,甚至已經將他們圍困住,但最終卻仍被他們跑掉。
說出去隻怕都沒人相信。
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和自家老大,以及七位人神大人交待。
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無法救贖的悲慘下場。
此時江水之間驚濤依舊,在漫無邊際的水勢之間撞擊出了屬於自己的喧囂。
江浪不休,上下起伏,卷起了無盡的水元力和飛揚的水珠,似此間六千人的心情一般,久久無法平靜。
再晚些的時候,天地神院的這六千位五境高手還是選擇了回去。
無論接下來將要麵對什麽的後果,他們都必須以命來承受。
經過最初的那片戰場時,他們發現那場高層次的戰鬥已經結束。
除了神獸玄武拖著疲累的身子懸浮在江水之間外,其他人都已經消失不見。
此時玄武那原本堅不可摧的龜殼之上僅有的幾道裂縫,此時竟然已經變得無比巨大,像是被人拿巨斧大刀猛砍了三天三夜一般,一絲絲狂暴無比的筆力環繞在每一處裂縫之間,不斷的侵蝕著玄武的血肉和心神,讓它不時的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般的吼叫聲,想來是疼的厲害。
無窮無盡的水元力在江域之間不斷向玄武湧來,一點點想要修複它的傷勢。
奈何相對於它此時的傷勢,再多的水元力一時間也顧不過來,更何況殘留至此的筆力仍在蠢蠢欲動,與玄武的心神死命糾纏,隻怕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被它逼出體外。
三千獸奴和三千書官見到玄武這般淒慘模樣,一個個大驚失色。
他們可是清楚的知道玄武這身龜殼的堅硬程度,本就有著最強防禦之稱的它,借著主場的優勢,幾乎更是勢不可擋,除非是人神親至,否則隻怕很難有人能在它的龜殼之上留下任何的傷口。
更別說,是這樣可怕的傷口。
可想而知,曾經在這裏發生的那場戰鬥,是有多麽的激烈。
想來那位已入半神之境的教習老大周例外這次是真的拚了老命了。
在場眾人紛紛安撫勸慰著重傷的玄武之後,便向它詢問其餘人的情況。
從玄武口中得知,馭獸齋齋主李青山和藏書樓管事人邊之唯已經回去了天地神院,他們傷勢更重,體內的巔峰五境之力幾乎已經完全渙散,身上的二百零六塊骨頭也幾乎全被周例外的半神之力給拍散。
甚至他們離開的時候,都已經無法禦空飛行,而是拖著沉沉的腳步,踩著江浪慢慢往神院的方向走去。
暗夜軍團的老大暗夜一號情況則要好一些,畢竟半神之身,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抗擊打能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尤其是他精通著各種各樣的暗殺手段,所以在那場對周例外的圍剿之戰中,他幾乎都沒有正麵出現過,一直隱沒了自身氣息,藏於江水暗影之間對周例外發動偷襲。
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太光彩,但卻和他往日裏的行事作風很是相合。
並且效果顯著。
一位晉身半神之境的殺手有多恐怖,大概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
所以那一場戰鬥,暗夜一號是導致戰局走向勝利的重要功臣。
當然,他也不可避免的受了傷。
他在不斷發動暗影偷襲的過程中曾被周例外左手中的那本厚簿照出了身形,然後便被周例外當空給了一筆,直接破開了他的護體真勁,將他那件黑色的緊身武士服給劃開,然後在他胸口位置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墨痕。
正是這一道墨痕的存在,讓周例外掌控了他的氣息。
以至於接下來無論他藏在哪裏,哪怕是利用人神氣息遮蔽了神識,依然能被周例外給找到。
無奈之下,暗夜一號隻能現身與周例外強行搏命,最終他的體表又多出了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墨痕,身上的那件黑色緊身武士服也變得支離破碎起來,就連係在身後的那件暗色係的披風都斷了一截,看上去很是狼狽。
而在他那強大的人神之力下,更是混進了一股濃鬱的墨香味,不斷的撕扯著他血脈中的氣息,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而暗夜六號看到自家老大似乎也無法擋住周例外的筆力之後,便硬著頭皮擋在了暗夜一號前麵,結果就直接被周例外一筆頭抽到了江水裏,雖然沒有當場死去,卻也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一人獨鬥神獸玄武,三位五境巔峰的高手,一位半神之身的超級高手,不論結果如何,單是這份魄力便足以讓參與戰鬥的這四人一獸心生敬佩。
可敬佩歸敬佩,打起架來他們也是一點不含糊。
尤其是在發現周例外愈戰愈勇之後,他們終於放棄了各自為戰的心思,真正開始合作,拚起命來。
最終還是以暗夜六號作為主要攻擊人,拚著重傷的風險強行以血脈中的所有半神之力拖住了周例外。
然後玄武以自己那堅不可摧的龜殼擋住了周例外的可怕筆力,最後由李青山和邊之唯傾盡全力發動攻擊,將畢生所學所凝聚成的所有殺機一股腦全部落在了周例外的身上。
於是,這一場戰鬥便宣告了終結。
他們重傷,但是贏了。
周例外,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