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雖然薑院長沒有明確表示她會幫助程杏飛爭取視後, 但是她主動提起她和程玉的師徒情，就足以說明她的態度了。
有了薑院長的幫助，程杏飛這個獎項拿的更有底氣了一些。
一件掛念許久的大事順利落幕, 程杏飛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花昭早在家裏準備好了慶祝宴――這種喜事臨門, 還有什麽比一頓熱乎乎熱鬧鬧的烤肉更讓人歡喜！
新鮮的牛排肉、醃製好的雞肉、肥得流油的五花和培根, 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碟子裏，摞的足有小山高。水靈靈的生菜和紫蘇葉一片片洗淨，旁邊還有新鮮爽口的醃製小菜，足以緩解烤肉的油膩。
這頓烤肉是花昭點名要吃的, 她好久沒和大家一起吃飯了，以前在宮裏時, 每次吃飯都有十來個宮女伺候, 現在她終日宅在家中, 隻有黃騎士藍騎士會記得給她送餐。現在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和大家一起吃飯，當然要吃的熱熱鬧鬧的！
不過, 指望小公主準備飯菜那是不現實的。
桌上的肉全部是P姐準備的, 碗筷是她洗的, 就連烤盤都是她從自己家裏拿過來的。小公主從頭至尾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可樂從冰箱裏拿出來，放在每個人的碗筷旁邊。
她坐在椅子上，每隔三分鍾就看一次表, 問：“杏飛什麽時候回來啊？”
P姐：“別急, 剛才她說車已經開過立交橋了, 再拐個彎就到了。”
正如P姐所說，十分鍾後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有人拿鑰匙打開了大門。
伴隨著一聲“我回來了！”，花昭已經第一時間蹦了過去, 鼓掌歡呼起來。
“歡迎視後回家！”
“好啦，八字還沒一撇呢。”程杏飛嘴上謙虛，眼神卻帶著笑，“別讓客人看笑話。”
“客人？”花昭疑惑地探過頭，被緊跟在程杏飛身後的那個人影嚇了一跳，“沈鬱休，你怎麽也在？”
正在門口換鞋的沈鬱休語氣淡定：“我怎麽不能在？這次我引薦薑院長給程杏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蹭你一頓肉吃，不過分吧？”
“大影帝還缺肉吃？”
“你說對了，還真缺。”沈鬱休說，“參加百日宴的都是圈內人，應酬太多，菜沒吃兩口，酒喝了好幾杯。”
散宴後，程杏飛主動邀請沈鬱休來家裏吃頓便飯，一方麵是感謝她的幫助，一方麵是幫小公主的烤肉局聚聚人氣。
這世上的人有這麽多，知道花昭身份的人隻有寥寥四個，現在，這四個人全都坐在這裏了。
程杏飛家的餐桌是普通的六人桌，四邊各能坐兩個、一個、兩個、一個，花昭和程杏飛坐在一起，P姐和卓毅坐在她們對麵，臨時加座的沈鬱休，就坐在花昭側麵。
花昭哪想到沈鬱休會從天而降，她護食極了，她眼睛盯著烤盤上滋滋作響的五花肉，還要分神注意沈鬱休筷子的動向。她警惕地說：“我準備的肉不夠，你可不準搶我的哦。”
沈鬱休挑眉：“但凡公主殿下能省下一口，就能養活隔壁一省的人了。”
花昭足足反應了三秒，氣得哇哇大叫：“好呀，你居然說我吃得多？”
“難道不是嗎？”沈鬱休說，“你給程杏飛當替身的那幾幕，攝影師私下和我嘀咕，問我是不是程老師前一天晚上沒睡好，怎麽臉浮腫了這麽多。”
花昭：“……”啞火。
見小公主一副即委屈又理虧的樣子，程杏飛趕快給她挑了一筷子剛烤好的肉。
“好啦好啦，沈導演就是開玩笑的。”程杏飛哄她，“我們花昭哪裏胖啦，你就是毛茸茸的！”
P姐：“……噗！”
卓毅：“……咳。”
都說愛情讓人盲目，難道閨蜜情也會讓人盲目嗎？
新鮮入爐的烤肉上泛著一層亮晶晶的油光，煸出的油脂順著肉的紋理滴落在烤盤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烤肉在蘸料上輕輕滾了一圈，抖落掉多餘的椒鹽花生碎，它被蔬菜包裹著，一口送進嘴裏，每一次咀嚼都能品嚐到那直擊靈魂的味道。
花昭的注意力瞬間被碗裏的肉轉移走了，登時心情大好，臉上又帶起了笑模樣。她吃飯時儀態很好，即使再貪吃，也不會讓人覺得粗鄙倉促，隻是筷子動的飛快，一眨眼的功夫，碗裏冒尖的肉就被幹掉了一小半。
有她這個“現場吃播”在，大家都被勾起了胃口，光是看她一眼都覺得下飯。
五雙筷子齊齊發動，一時間桌上聽不到任何交談的聲音，隻有烤盤上不停翻烤滋滋冒響的烤肉聲，成為了唯一的伴奏。
“我的培根！”
“那是我的雞翅！”
“你不是在減肥嗎，我拿這隻香菇換你的排骨！”
“你也太狡猾了吧，我盯了這麽久的雞脆骨，怎麽成你的了！”
你搶我的香腸，你奪我的大蝦，管你是影帝還是經紀人，桌上沒有身份區別，誰筷子動的快，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待肚子填了七分飽，大家搶肉的速度才逐漸慢了下來。
程杏飛是最先停下筷子的，她還要回組上鏡，即使再好吃的東西，淺嚐輒止就夠了，要不然真的會像導演說的那樣，臉部浮腫，上鏡胖十斤的。
她沒有喝可樂，而是接了一杯熱水，小口小口的喝著，潤潤喉嚨。
她一邊喝水，一邊提起了之前和薑院長聊天的內容。
因為沈鬱休在，程杏飛並沒有提她和林國棟、程玉的親子關係，話題繞了一圈，落在了薑院長最後的話上。
“薑院長說，光是在鏡頭前磨煉演技並不夠，還是需要係統的學習。她建議我繼續升學，報考電影學院。”
聽到這裏，桌上驀然一靜，隻有花昭毫無察覺，一邊吃東西，一邊沒心沒肺地說：“杏飛你要去讀書了？你可真厲害，我最討厭的就是看書了，看到那些字就頭疼。你要是考了大學，是不是畢業之後也能弄個什麽學士當當？”
她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清楚現在的“大學學士”和一千年前的“翰林學士”的區別，不過沒關係，反正在她看來，杏飛就是千好萬好世界第一的好，管它是什麽學士，反正杏飛都配得上！
沈鬱休讚同的開口：“程小……我還是和花昭一樣，直接叫你杏飛吧。杏飛，其實我也很建議你繼續讀書，你現在的演技確實很不錯，這些都是靠你在鏡頭前一個片子一個片子打磨出來的。但是，經驗堆砌出來的表演就像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廈，再漂亮，也缺少地基；而電影學院教授的理論知識，可以幫你夯實基礎，必不可少。”
坐在程杏飛對麵的P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她放下筷子，端正做好，問：“杏飛，具體你是怎麽想的？你是打算報一個短期的演技進修班，短期突擊一段時間，還是走正常高考的路子，脫產讀四年再出來？”
P姐不止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經紀人。當初P姐簽下程杏飛，花了不少價錢，自然希望藝人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給公司賺更多的錢。
但正如薑院長所說，杏飛如果去上電影學院，未來的發展才會更好，路才會更寬。
程杏飛看向自己的經紀人，鄭重地說：“P姐，我不想報短期培訓班，我在裏麵學到的東西很有限。我現在需要的是理論基礎，所以我更傾向於正常高考升學……當然，這四年不會是完全脫產，有好的劇本我還可以向學校請假，我相信薑院長會放人的。不過我的精力主要想放在學業上，一年可以拍的片子肯定沒有現在多了。”
“……”P姐久久沒有說話，她低下頭思考了很久，飯桌旁變得很靜，靜到就連粗線條的花昭都注意到了不對勁。
一時間，花昭、程杏飛、沈鬱休、卓毅四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P姐身上。
待P姐再抬頭時，被他們四個人的盯視嚇了一跳。
“你們這麽看我做什麽？”P姐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壓榨灰姑娘的壞後媽，杏飛想要更進一步，我當然不會拿合約阻攔她。”
花昭忍不住說：“那你剛才好久不說話，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同意呢！”
P姐：“我剛剛是在想明年工作的事情。明天六月份高考，杏飛有三年沒碰過課本了，校考藝考我不擔心，就是文化課必須請老師好好補一補。我總要斟酌一下手頭上的邀約，能推的都推掉，給杏飛留出複習時間嘛。”
她的話說完，花昭長舒一口氣，高舉雙手，發出慶賀的怪叫。
“屁嬤嬤最好了！”小公主趕忙把自己碗裏的烤肉放到P姐碟子裏去。“來來來，這個最大最嫩的雞腿給你吃！”
P姐驚叫：“等等，這塊雞腿上怎麽被咬了一口？花昭，不要給我吃你的口水！”
……
桌上的氣氛重新歡騰起來，卓毅推開椅子，在大家都沒注意時，悄聲離開了餐桌。
他去了陽台，獨自在那裏站了許久。
程杏飛的屋子在這棟公寓的最高層，視野極好，觸目遠眺間，車水馬龍盡在腳下，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他沉浮。
但卓毅知道，他不可能讓世界為他沉浮，正相反，他才是這浮沉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員。
不遠處，是去年新落成的購物中心。兩個月前，這家購物中心剛和程杏飛簽了代言合約，購物中心預留出頂樓最好的LED大屏，不間斷播放程杏飛的廣告。
由十幾塊屏幕組成的大屏上，程杏飛笑顏如花，眉眼間滿是柔情。一顰一笑間，仿佛整個世界都黯然失色。
當初這塊廣告牌剛立出來時，有很多粉絲慕名前來打卡。那些熱情的小粉絲聚在商場樓下，高舉著手中的手機，錄下偶像的倩影。
那時候，卓毅曾不止一次慶幸，他現在已經成為了程杏飛身邊的保鏢，不用再像其他小粉絲一樣，擠在人群裏隻為遠遠拍到一張偶像的照片。
他離她很近，近到可以為她開車、可以為她添衣、可以保護她不受私生粉的傷害。
但同時，他又離她很遠，她在舞台的正中央閃閃發光，而他隻是追逐著那星光的一粒塵埃。
程杏飛對她的人生有著充分清晰的判斷。她是一名演員，是一名永遠向著目標前進的演員，她要讀書，她要深造，她未來會拿很多很多獎……
……一名優秀的演員，永遠不缺助理，更不缺保鏢。
卓毅已經戒煙很久了，但此時此刻，他忽然又想抽一支煙了。
他不知一個人在陽台上站了多久，直到身後傳來玻璃拉門被推開的聲音。
“卓毅，怎麽站在這裏發呆？”
是程杏飛的聲音。
卓毅瞬間理智回籠，他放下手中的手機，轉身看向程杏飛，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心思：“屋裏太吵了。”
他抬抬下巴，衝餐桌旁的花昭和沈鬱休努了努嘴：“一個花昭就夠吵的了，本來以為沈鬱休能治治她，結果發現這倆人湊在一起，吵鬧程度能頂的上一支加強連。”
“噗……”程杏飛被他逗笑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餐廳裏，花昭正在和沈鬱休爭奪最後一塊烤雞翅，沈鬱休仗著個子高，夾起烤雞翅直直抬高手臂，氣的公主殿下哇哇大叫，以牙簽做暗器，把那雞翅戳的渾身是洞，幹脆誰也別吃了。
真沒想到，原來沈鬱休也是這麽幼稚的人。
這應該就叫歡喜冤家吧。
卓毅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程杏飛：“P姐剛剛在找你，說要和你聊一下之後的工作。”
卓毅點點頭，沒再說什麽，擦過程杏飛的肩膀，快步走回了客廳裏。
男人很高，程杏飛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被他額頭上的傷疤嚇了一大跳，總覺得他凶神惡煞，一抬眼一皺眉都像是恐怖電影裏的殺人魔反派穿越出來了；但現在看習慣了，她發現那道傷疤並沒有那麽可怕，因為再凶狠的傷疤，也掩蓋不住卓毅的內在。
作為助理兼保鏢，這個大個子男人，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體貼和細心。
卓毅離開後，程杏飛又在陽台上獨自站了很久。她今天胃口太好了，吃了好多肉肉，作為一名對自己身材有嚴格要求的女明星，她隻能一邊吹風一邊懺悔今日的放縱。
風越來越冷了，程杏飛站了一會兒，就準備回屋。
忽然，她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隻手機放在窗台上。那是卓毅留下的手機，但她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卓毅這家夥摳門的很，原本的手機是一隻卡到要死的廉價安卓機，他舍不得換，程杏飛實在看不下去，就發了一隻自己代言的新手機給他。
程杏飛拿起手機，手比腦快，直接輸入了密碼。
她的手機密碼是自己的生日，六位密碼剛一輸完，手機就打開了。
直到這時，程杏飛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手裏的這隻手機並不是自己的，而是卓毅的。
為什麽卓毅的手機密碼是自己的是生日？程杏飛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她的視線就被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吸引住了。
她發誓她不是故意要看的――手機屏幕停留在某度搜索引擎上，在“曆史搜索”裏，密密麻麻的排列著數個問題。
搜索記錄如下――
“電影學院保安招聘”
“電影學院食堂廚師招聘”
“電影學院司機招聘”
“電影學院清潔工招聘”
……
“電影學院錄取分數線”
“電影學院是幾本”
“電影學院有什麽係是普通人能報的”
……
“二十八歲還能考大學嗎”
“退伍軍人考大學有加分嗎”
“個人二等功考大學加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