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花昭曾經問過伺候自己的宮女, 她們每個月領到薪俸之後要怎麽花。
說實話，在宮裏辦事福利待遇真是好，放到現在, 即使是央企也沒有這麽好的待遇――包吃包住還發工作服, 領到的薪俸可以存下來, 也可以買些皂角香膏什麽的。
不過大部分的宮女嬤嬤，都會把這錢給宮外的家人，補貼家用。
花昭今年二十歲，終於賺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工資, 她終於是個大人了！她打算把工資存下來一半，剩下一半給身邊人買些禮物。
她穿來現代社會這麽久, 每天睜眼閉眼見到的都是那三個人, 於情於理, 總要有所表示。
――看，公主殿下, 還是很有用人之能的！
這日, 程杏飛沒有外出行程安排, 她上午要去做美容保養，下午要去上普拉提私教課，行程私密又安全。花昭撒嬌要把卓毅借走，讓他出門陪自己辦事。
程杏飛怕她小腦袋瓜裏冒出什麽奇思妙想, 趕忙問她出去做什麽。
花昭當然不肯說, 隻強調是秘密。
程杏飛：……哎, 孩子大了，有秘密了, 老母親好憂心啊。
花昭帶著卓毅去了地下車庫，挑了一輛最低調的公務車, 讓他開車送自己去市中心購物。
卓毅皺眉：“為什麽要專門去市中心？想購物的話，旁邊那條街就有超市。”
花昭：“超市有賣金子的嗎？”
“……”顯然是沒有。
既然公主殿下開了口，卓毅自然要滿足她的願望。
花昭很少出門，因為在她的觀念裏，她這個公主貴為千金之軀，就算隻是出門買包紙巾，也必須有人車前馬後的為她拎包才行。
以前她每次去禦花園賞花，至少要有十二個宮女、兩個嬤嬤、八個灑掃太監、外加四個帶刀侍衛隨侍身旁。她都不需要出聲，隻要抬抬眉毛，自然有人知道她想要什麽，會及時把東西送到她手上。
哎，可惜她堂堂公主，淪落一千年以後，別說湊齊二十六人的儀仗隊了，她現在連保鏢都得和別人共用。
她覺得卓毅應該直接在胸口貼個付款二維碼，停在路邊，隨用隨刷。
……
今天程杏飛沒有出門，花昭頂著一張和知名小花一模一樣的臉，自然就是小花本花，靠她這張臉，去哪裏都會享受VIP服務。
卓毅駕車帶她去了市中心一家新落成不久的購物中心，據說是港島知名建築設計師的封山之作。整個建築造型獨特，遠遠看去，像是一隻透明的花苞，花苞周圍還有水流環繞，仙氣十足。
據說，這家購物中心開業當天，成交額就破了五億。
五億？
花昭掰著手指頭算，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她們花朝一個州府的一年稅收是多少來著？
這個時代的有錢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花昭捂著包包裏的工資，開始擔心這幾萬塊錢，到底能不能買到心儀的禮物了。
……
車子停在VIP區，花昭下車後，立刻被門童認了出來，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聞訊趕來，態度恭敬地請她移步VIP室。她這邊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來這裏逛街的普通顧客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忽然一窩蜂圍了上來，人人都高舉手機，喊著她的名字。
“程杏飛，程杏飛看這裏！”
“我好喜歡你的片子啊！”
“《演員起跑線》我會追下去的！！”
現在花昭扮演程杏飛已經頗有心得了――她今天出門時，特地穿了一雙八厘米的高跟鞋，紅唇配墨鏡，再挽一隻最新季的走秀款包包……誰敢說她不是程杏飛？
花昭對著圍觀人群微微點頭致意，舉手投足間星範兒十足。
卓毅覺得好笑，站在她身後，恪盡職守地履行保鏢職責，嘴裏卻忍不住調侃：“公主殿下看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合了。”
花昭一邊保持微笑，一邊用唇語回複：“小場麵而已。以前每年祭天出巡的時候，平民百姓想見本宮一麵，都要跪下給我磕頭呢。”
“……”
工作人員領著“程杏飛”和她的保鏢通過VIP通道走進了商場裏。像這樣的高端商場，都有專門麵向VIP客人開放的貴賓室，不需要親自去店裏閑逛，隻要和服務生說一聲自己想看什麽東西，立刻有人送來，任她挑選。
貴賓室位於商場三樓，它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悠靜密所，以廊橋和四周相連。茶色的單麵玻璃很好地阻隔了外界的視線，足以保護顧客的**。
花昭坐在沙發裏，忽然注意到一樓人潮洶湧，全都堆在一家店門口，像是在舉辦什麽活動。
花昭問：“這是怎麽了？人好多。”
工作人員溫聲回答：“程小姐，樓下正在舉辦Vossoe旗艦店的剪彩儀式，這家店是Vossoe在亞洲地區最大的門店。今天不僅他們品牌華國區總裁出席了，還有他們的代言人沈鬱休影帝也來了。樓下聚集的都是沈影帝的粉絲。”
“……”花昭仔細一看，那個一身筆挺西裝、身處鏡頭包圍之中的人影，可不就是陰魂不散的沈鬱休嗎！
真是晦氣，出來買個東西，都能碰到這混蛋。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花昭隻能隔空用眼刀戳他。
她所在的貴賓休息室四周都貼了茶色的單麵玻璃，按理來說，隻有在裏麵的人能看到外麵，在外麵的人是絕對看不到裏麵的。
可不知為何，站在人群中央的沈鬱休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忽然抬頭向著三層的方向望來。
――在那一瞬間，花昭的視線居然和他的眸子對上了！
時間仿佛倒退了千年，回到了花昭在城牆上獻舞的那一刻……她在以死殉國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不是滿目瘡痍的國都，不是四散而逃的國民，而是那雙湛藍色的眼睛。
花昭心裏一悸，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心髒砰砰做跳――是懼意，是戰意，更是穿越千年的迷茫。
卓毅注意到了她的失態，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胳臂：“怎麽了？”
“沒事。”花昭捂住胸口，定了定神，匆匆離開窗邊。她一定是魔怔了，隔著這麽老遠，沈鬱休怎麽可能看的到她？
……
沈鬱休的視線從頭頂那茶色玻璃組成的小房間移開，把心中那份突如其來的第六感壓了下去。
真是奇怪，剛剛他隱約有一種感覺，好像有誰在居高臨下的盯視著他，那道視線非常熟悉，可他追過去時，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經紀人史哥見狀，湊到他身邊，小聲問：“在找什麽？是不是太熱了？”
“沒有，就隨便看看。”沈鬱休低聲回答，“這個活動什麽時候結束？”
“快了，再有十來分鍾吧，一會兒再讓媒體拍幾張照片，就可以走了。”
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以指為梳，向後輕輕攏了一下頭發。明明是漫不經心的一個動作，但由他做出來，卻莫名多了一絲說不出的韻味，引起粉絲們的新一輪尖叫。
自從沈鬱休高調複出後，接連有幾個大動作，先是壓軸走秀，又是空降綜藝，不僅讓老粉激動到流淚，新粉更是迅速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沈鬱休的視線掃過蜂擁的人群，密集的快門聲連成一片，但這些聲音並不全部來自於媒體記者。人群之中，排在最前排、舉著比媒體還要專業的單反相機的女孩子們，都是他的“站姐”。不管他是錄製綜藝，還是商務活動，都能看到她們扛著十幾斤設備瘋狂奔跑的身影。
之前沈鬱休和朋友約在某高爾夫場打球談事，那是不折不扣的私人行程，可站姐們神通廣大，居然被她們打聽到了。高爾夫球場不允許非會員進入，於是她們就扛著沉重的設備，爬到了隔壁的山頭，硬是用高倍鏡頭捕捉到他打球的照片。
……有一說一，拍的還挺帥的。
沈鬱休覺得，她們不該來追星，應該去當兵。誰說女子不如男？這負重能力、體力水平和偵查手段，絕對是兵王級別的。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剪彩儀式終於結束了，沈鬱休向粉絲們揮了揮手，然後在保安的護送下，離開了活動現場。
“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史哥提議，“你要是現在走的話，粉絲肯定都堵在停車場。”
“可以，你安排就好。”沈鬱休沒有任何異議。
“那就去樓上的貴賓休息室吧。”史哥指向三樓那個被茶色玻璃包裹著的房間，工作人員立刻派人送他們過去。
幾分鍾後，沈鬱休和史哥站在休息室門外，正要推門進去，忽然從門縫裏隱隱約約流出了一段對話。
――“程小姐，您剛才看了那麽多套首飾，都覺得設計太簡陋。您是我們的VIP客戶，我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為您緊急調來了這套飾品――金掐絲鏤空鑲翡翠首飾一套，包含有手鐲、項鏈、耳環三件套。這套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售價為五百八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您覺得怎麽樣？”
“怎麽說呢，這套確實滿足我的要求了。但是，你說這是仿古設計，可隻學了個皮毛，沒有宮裏的韻味；說是創新吧，又一直在用老元素……隻能說勉強入眼吧。”女孩清朗的聲音自房間內響起，語帶挑剔，“而且這個價格，有些超出我的預算。”
“那您的預算是……？”
“砍掉零頭。”
“那就是砍掉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不是啦。”女孩說，“砍掉五百八十八萬。”
“……”
門外的沈鬱休：“……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