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隊長好。”
“卓隊好。”
“隊長早上好。”
博物館開門前一個半小時，卓毅準時抵達博物館，打卡上班。
博物館執勤是輪班製，早班時有不少隊員困得直打哈欠，一看昨晚肯定又熬夜打遊戲了。
當卓毅那張閻王般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甭管是打哈欠的、閑聊天的、開小差的，全部都站得筆筆直，生怕被卓閻王抓到把柄，被罰去掃廁所。
——卓隊長實在是太可怕了！
博物館警衛隊的隊員全部都是退伍小兵，二十啷當歲的小年輕，聚在一起最容易惹事，但有卓毅在，他們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光是和他對上視線，就怕到兩腿打顫。
隊員們私下傳八卦。
這個說：“聽說卓隊以前是特種部隊出身，能下水擒海豹，上岸揍老虎！”
那個說：“聽說卓隊可以提幹的，但是受了傷，隻能提前退役了！”
還有人說：“卓隊曾經赤手空拳打敗十個毛子，把他們的伏特加都喝光了！他臉上那道疤，就是被毛子養的熊抓的！”
這些八卦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但沒有一個人膽敢捅到當事人麵前，主動求證。
沒辦法……卓毅臉上那道疤實在太可怕，誰敢觸他黴頭，問這種事啊。
卓毅並不在意隊員們偷偷怎麽議論他，他現在的唯一職責就是負責保護博物館安全。博物館每天要接待的遊客太多了，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事情要處理，上次花昭夜闖博物館，隻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還有人大白天就敢耍酒瘋砸展廳玻璃呢。
博物館開放時間是早九點到晚六點，下班後，卓毅並不能直接離開，而是要等到晚八點和下一班警衛交班。
在快下班時，一位警衛忽然地找到了他。
“隊長，有位‘貴客’找你！”那警衛表情古怪，擠眉弄眼，活像是晚飯吃多了便秘。
卓毅在博物館工作這麽多年，能找上門的客人寥寥無幾。他問：“客人在哪兒？”
警衛：“在後麵的花園裏。”報告完畢，按理說警衛就該走了，可他實在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隊長，你咋不問問是誰找你啊？”
卓毅挑眉：“不用問，我知道是誰。”
說著，他轉身向著博物館後的花園走去。
獨留捎口信的警衛一個人在風中淩亂——他是看錯了嗎，他一定是看錯了吧，卓閻王剛剛是笑了嗎？……
……
卓毅確實知道來訪的客人是誰。
他走出博物館後門，順著石子鋪成的小徑走向了那片清幽的園林。
天邊尚有晚霞在，餘霞散綺，給湛藍的天空染上層層顏色。而在那片玫瑰色的雲霧之下，有一道比霞影還要溫柔的身影，正婷婷立在那裏。
“卓隊長，咱們又見麵了。”
——是程杏飛。
她今天穿了一條顏色清淡的T恤配長褲，簡單舒服，明明是隨處可見的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又別有一番韻味。
長發披散在肩頭，她輕抬手挽起長發壓在耳後，抬眸看向卓毅：“卓隊長，我來找你，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卓毅麵沉如水，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誰說不驚訝？我很驚訝，驚訝程小姐這麽沉的住氣，居然隔了一個星期才來找我。”
距離上次他在小巷裏遇到花昭已經足足一周了，他以為程杏飛和她的經紀人會以最快速度來找他“談談”，沒想到居然拖到現在才來。
估計這一周，她們已經把他的資料調查了一個底朝天了吧？
想到這裏，卓毅眼神一暗：“程小姐，我上次就說過，我這人不喜歡兜圈子。你興師動眾來找我，總不可能是來找我閑聊天的吧？有什麽事直說就好。”
“……”程杏飛倒也沒生氣，在娛樂圈裏見慣了一句話要拐八個彎的人，像卓毅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倒是真對她的脾氣，“那我就直說了。花昭的來曆是個秘密，我不希望在任何場合聽到有關她的傳聞。”
卓毅挑了挑眉。
程杏飛其實並不矮，她有一米六八，穿上高跟鞋後身高遠超一米七。但卓毅實在太高了，接近兩米的身高讓他看上去像是一頭猛獸，他低下頭看她時，就像是一隻巨龍在傾聽公主講話。
“讓我保守這個秘密，你能出什麽價呢？”卓毅慢條斯理地說，“一筆足以讓我下半生無憂度日的巨款？”
“不是錢。”程杏飛搖搖頭，“我會給你提供一份工作。”
“工作？”
“——做我的保鏢。”程杏飛語速飛快，把自己早已想好的解決方法說出來，“我會給你提供一份足夠讓你滿意的薪水，事情不多很清閑，你隻要負責跟在我身邊就好。”
這是她經過多方思考下，最穩妥的解決方案！誠然，她可以一口氣給卓毅一百萬，買他閉嘴，但金錢往來肯定就會留下賬麵記錄，若卓毅有心算無心，拿轉賬記錄出去胡說八道，隻會讓程杏飛更加被動。
所以她思來想去，決定把卓毅挖到她身邊！她是藝人，雇個保鏢很正常，沒人會說什麽。藝人保鏢和政要保鏢不同，政要保鏢是真的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荷槍實彈去拚命；而藝人保鏢主要工作就是幫藝人擋擋瘋狂的粉絲，工作輕鬆，基本沒什麽事情。
她相當於花錢把他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買他閉嘴，買自己安心。
她相信，如果卓毅足夠聰明的話，不會拒絕這份工作的！
果然，在她提出這個提議後，卓毅的表情有了一絲鬆動。
卓毅感歎道：“沒想到你對花昭公主的事情這麽費心。”
就不知道那位刁蠻的公主殿下，曉不曉得程杏飛為她操了多少心？
程杏飛笑笑：“既然把她帶回家了，自然要對她負責。”
她抬眸看向卓毅：“卓隊長考慮的怎麽樣？隻要你點頭，博物館那邊我的經紀人會負責搞定的。”
卓毅：“稍等，我還有一個要求。”
程杏飛心裏一跳，擔心他提出什麽非分的要求：“……你說。”
卓毅：“雖然是私人保鏢，但我要求簽正式的勞動合同，不能簽勞務合同。”
程杏飛：“……？”
卓毅：“博物館這邊是給我上正規五險一金的，你們也必須給上。”
程杏飛：“……？？”
卓毅：“怎麽用這種眼神看我？京城社保滿五年才能買房，我社保不能斷，斷了我攢的首付款就用不上了。”
程杏飛：“……？？？”
說好的上山打棕熊、下水擒海豹的冷酷無情卓閻王呢？
……
有P姐從中周旋，卓毅很快就在博物館那邊辦完了離職手續。
速度太快，快到卓毅手底下那群小隊員都沒反應過來。
咋回事？……卓閻王在博物館端著鐵飯碗做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辭職了？
博物館可是事業單位，警衛隊工資不低，待遇很好，五險一金足額上，而且包吃包住。對於轉業軍人來說，能在華國曆史博物館紮穩一個坑，不知讓多少人羨慕！
卓隊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有消息靈通的人偷偷分享八卦：“你們知不知道，前幾天那個女明星來博物館找過卓隊？你問哪個女明星？當然就是程杏飛啊！我聽主任說，程杏飛對卓隊特別滿意，要把他挖去做自己的保鏢呢……咱以後是不是就能在電視上看到隊長了？他是不是就能認識好多明星了？”
這話一傳出來，大家看卓毅的眼神都紅果果的。
仿佛卓閻王不是去給明星當保鏢，是去出道當明星。
卓毅臨走前，請隊裏的大家大吃一頓。桌上隊員們都喝高了，大膽拽著隊長的衣袖讓他“苟富貴勿相忘”，哪還看得出來平常的鵪鶉樣兒。
卓毅滴酒未沾，在其他人耍酒瘋時，他隻靜靜坐在一旁，指尖夾了顆煙，有一搭沒一搭的抽。
等鬧完了，散場了，卓毅拿上錢包去結賬。
有個機靈的小隊員湊上來，小聲說：“隊長、隊長，大家說讓你請客是開玩笑的，沒真打算讓你出錢。”
隊裏幾十個大小夥子，放開了喝酒吃肉，賬單列出了好長一串，這錢能讓卓毅一個人掏？大家提前都說好了，AA製，一人一百多塊錢也付得起。
誰想卓毅直接把錢包壓在了收銀台上，嘴裏叼著煙，說：“行了，你們一群小屁孩攢點老婆本不容易。這錢我出，不用想著給哥省錢，知道我去當保鏢，一個月賺多少錢嗎？”
卓毅比了個數字。
小隊員目瞪口呆。
卓毅雲淡風輕。
小隊員：靠……有這錢，別說去給女明星當保鏢，就算是給女明星全家當保鏢都行啊！
……
小隊員還真說對了，程杏飛雇傭卓毅，還真是打算讓他給自己全家當保鏢。
卓毅上崗第一天，去鳳吟娛樂簽完合同（他認真閱讀了一遍有關五險一金的條款），就要正式開始工作了。
誰想到，程杏飛直接把他帶回了家裏，交給了他一項艱巨的工作——
“卓毅，這是花昭，你的職責就是負責‘保護’她。”程杏飛把保護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說是保護，其實就是變相看管。省的這位小公主一言不合，又飛簷走壁翹家了。
自從上次花昭離家出走後，程杏飛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和她談心。好在花昭最近老實了很多，每天乖乖待在家聽黎安上課，不上課的時候就抱著ipad玩遊戲。
程杏飛覺得孩子一個人長期關在家裏容易憋出問題來，於是幹脆把卓毅送過來。而且，有些現代常識問題不能光靠網絡授課，卓毅可以客串一把老師，給花昭講講現代常識。
誰想，對於這個決定，卓毅和花昭居然都不滿意。
花昭一看到卓毅就炸毛了，蹭的一步就竄到程杏飛身後，把自己整個人縮得小小的，同時拉住程杏飛的胳臂，委屈巴巴地說：“不要不要不要，他、他凶巴巴的，你看他居然還瞪我！”
花昭疑神疑鬼，趴在程杏飛耳邊說：“這刁民知道我的秘密，一定想害本宮！”
她說人壞話也不知道避著人，還是被卓毅聽到了。
麵對她的無理控訴，卓毅倒是沒動怒，隻是要求和程杏飛單獨談談。
於是程杏飛隻能暫時把花昭留在屋內，獨自和卓毅去客廳談事。
卓毅開門見山：“程小姐，我記得合同裏說，我是來當保鏢的，不是來做保姆的。”
程杏飛：“……”她有些尷尬，隻能說，“你現在也是保鏢，隻是我最近工作重心不在商業活動上，需要保鏢的時候不多，所以才把你暫時調到花昭身邊。”
她沒想到花昭和卓毅隻見過一麵，就這麽不對付，隻能耐著性子勸說：“我知道，花昭的性格有些難搞，但是……”
卓毅打斷她：“我沒說不行。”
程杏飛：“那你的意思是……？”
卓毅：“我的意思是要加工資。”
程杏飛：“？？？”她都要氣笑了，“卓隊，我記得我給你開得工資很高，這錢夠我雇十個保姆伺候她了。”
卓毅不為所動，淡淡地說：“伺候公主，當然可以；伺候公主病，那是另外的價錢。”
程杏飛：“……”
哦……
原來卓毅要的不是工資，要的是精神損失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