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靠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頓早飯吃了一個時辰,倒是把最近的一應事情都好好說了一遍。
待說到牡丹郡主和朱蠻的故事時,沈沉直笑成了個掩口葫蘆:“我說最近寧王府風平浪靜呢!敢情是惜姐姐心裏有了底了。”
“上回我叫了朱蠻一起喝酒,誰知他竟不肯。讓我自己喝酒,他以茶代酒相陪。我覺得稀奇,轉過頭去套朱是的話,才知道,敢情是因為牡丹郡主嫌他胖,他竟是在減肥呢!如今飯菜都不多吃,又自己在家裏天天練拳腳,索性把酒都戒了!”
鍾幻說到這裏就笑,哈哈地歎道:“愛情的力量太偉大了!”
沈沉一臉懵:“愛情……”
“情愛。明白了?”鍾幻耐心地教她,一轉眼卻看見一張粉嫩的俏臉近在咫尺。
水靈靈的眼睛,嫣紅欲滴的嘴唇,還有吹彈可破、尚帶著一點點嬰兒肥的笑靨。
實在是按捺不住,鍾幻伸手捏住了那張小臉。
嗯,手感真不錯。
“你還是個孩子,少打聽細節。聽聽熱鬧也就夠了,啊?”鍾幻雖然用詞嚴厲,口吻卻是格外狐假虎威,還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寵溺。
沈沉吐了吐舌頭,哦了一聲,再度把頭靠在他肩上,嬌聲問:“師兄,等咱們把京城的事情辦完了,你說咱們去哪兒好?
“我想去西齊。那邊川蜀的菜肴實在是好吃。我有陣子沒吃過地道的了,想得慌。京裏雖然也有,但不就著那邊的風雨山景,總覺得味道不對……”
鍾幻聽她絮絮叨叨地小聲說話,遲疑了片刻,方輕輕地抽出了胳膊,繞過她的肩膀,虛虛地抱住她,臉頰貼到她的秀發,彎起了嘴角。
“小郎!”
屋外阿嚢忽地一聲喚。
兩個人下意識地分開。
沈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看著自己的手腳,有些茫然。
而鍾幻卻微微紅了臉,咳了一聲,才恢複了正常,揚聲問道:“怎麽了?”
“蓮王殿下等已經聽說了郡主來家,都過來了。正在門前下車。”阿嚢恭聲道,“來的有蓮王殿下、牡丹郡主、朱蠻先生,還有蕭家寒公子。”
蕭寒也來了?!
他怎麽會不請自來?
沈沉看了鍾幻一眼,神情怪異:“咱們倆剛說要叫他來參詳,他就自己跑了來,他這是有順風耳麽?”
“可是今天來的人多,他隻怕是還不能公然露麵。”鍾幻站了起來,令人收拾早飯的殘局,對阿嚢道:“既是蕭家來人看望小公子,便帶著去西南樓吧。於公子也有日子沒下樓了。你請他下來梳洗了,跟大家夥兒坐一坐。”
“那,小郎,若是如此,千針怕是會鬧著要來見郡主……”阿嚢縮了縮脖子,他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越來越怕千針了。
“那就讓她過來吧。”鍾幻瞟了阿嚢一眼。
阿嚢逃也似的跑了。
看著沈沉詫異的目光,鍾幻嗬嗬笑著低聲告訴她:“最近千針管阿嚢越來越狠,阿嚢的氣焰,怕是要被千針壓製一輩子了……”
沈沉張大了嘴,半天反應過來,捂著眼睛吃吃地笑,低聲道:“師兄,你最近月老做上癮了?”
一時眾人都進了花廳,坐定。
牡丹郡主不等眾人寒暄完,便有些發急地拉了沈沉,低聲說了一句。
沈沉訝然,忙對才趕過來的千針道:“你們且先下去,有事自然會叫你們。”
錢家的下人倒早就習慣了主子們不愛讓他們湊在跟前,低著頭便走了。唯有千針,依依不舍地拉著沈沉的袖子,塞了一袋子栗子給她,才走了。
“你們還記得那個白永彬麽?”牡丹郡主緊張地看著眾人,目光從蓮王轉向沈沉。
鍾幻的眼睛眯了起來:“那人被皇上送去了北邙山煉藥,前陣子失蹤了。怎麽?郡主知道他的去處?”
“他是韓震送到陛下身邊去,蠱惑陛下服食那些,那些荒唐丹藥的。後來的確被送去了北邙山,但是,被我父王悄悄擄回了家。如今就關在府裏。”
牡丹郡主滿麵絕望,“我本來以為父王與韓震隻是有來往,說不定還是被利用。可事到如今,我隻怕,我父王的邪念,是他自己起的。跟韓震的往來,說不定,也是他先主動的!”
“也許寧王殿下隻是想給郡主出一口惡氣呢?”鍾幻淡淡地看著牡丹郡主。
卻隻見這位大夏宗室第一郡主灰心地滾了淚水下來:“我原也這麽想。可是給我報信的人卻明明白白地告訴我:白永彬的所作所為,我父王一早便一清二楚。
“那姓白的是奉了韓震的命令,要做父王和韓震的居中聯絡之人。意外被查出了劣跡,那件事,未成。所以才有了後頭父王親自出馬與韓震相見。”
朱蠻臉色陰沉,在眾人之前開口問道:“那白永彬現在府上,是階下囚,還是座上賓?”
眾人看向牡丹郡主。
“階下囚。”牡丹郡主低著頭拭淚,吸了吸鼻子。
沈沉靠過去抱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安慰道:“既是階下囚,那就說明寧王殿下不是全然信任韓震。這對咱們來說,是好事。”
“哼!狗咬狗而已,什麽好事?根本就是變數。”朱蠻冷哼一聲,雙手抄在袖子裏,一臉生氣的樣子。
“你說誰是狗?!”沈沉瞪他。
朱蠻翻了個白眼,頂回來:“虎毒不食子。他對惜惜這樣惡毒涼薄,他就是豬狗不如!我就罵了,怎樣?!”
“誰罵也輪不著你罵。你給我閉嘴。”鍾幻伸手摸了個冬棗砸過去。
朱蠻氣哼哼地躲開,不說話了。
蓮王沉吟許久,看著牡丹郡主,溫和問道:“我正有一事想請問牡丹,那位死在韓府後門的寧王之子,是真是假?”
眾人皆是一靜,目光齊刷刷地看向牡丹郡主。
“蓮王兄何有此問?”
“那件事……我們都知道。離珠當夜去救,卻被韓橘搶先殺了那人。被人殺死在韓府後門意欲栽贓雲雲,乃是韓震為了事後遮掩,故布的迷陣。
“而事後,寧王殿下似乎半點也沒受此事的影響。反倒是離珠,因為心中惻然,又愧疚,大病了一場。
“因此我就在想,是否此人乃是個贗品。寧王殿下發現了這一點,也就確定了自己的兒子還活著,所以,才如現今這般從容?”
蓮王娓娓道來。
眾人都看向牡丹郡主。
唯有朱蠻,雙手在袖筒裏,輕輕地捏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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