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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9 章 狡兔依然在

  然而鋪子的交接一完,餘緯便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玩”了。餘經一連幾天抓不著人,不由氣得拍桌子,喝命家裏人去找:“瓦子樓子,都給我看仔細了!果然我和祖父不在身邊,這混賬在京城就胡鬧上了天!等找著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家裏下人早被餘緯時常的打賞喂得飽飽的,這時候自然百般拖延,隻推說找不到。


  餘經無奈,隻得讓人先去買通了張氏的身邊侍女,然後才得了真切消息。心中更加不舒服,思來想去,便去找二太爺抱怨。


  “鍾郎……”二太爺拈著須眯著眼,隻沉吟了一會兒,便笑了起來,滿意地頷首:“這是好事。”


  餘經目瞪口呆,賭氣自己坐了,哼道:“他滿心滿眼地都是外人了,還好事呢!咱們自家的鋪子不管,且去幫著那個什麽鍾郎跑腿當雜役,簡直丟臉!”


  “誒!!”二太爺不讚同地搖頭:“這鍾郎是小四的師兄,比你們這些當親哥哥的陪伴她時間都長,這怎麽能算外人呢?”


  餘經又哼了一聲,雖然不甘心,卻也勉強轉回了心思,請教祖父:“隻怕小四跟大房已經勢同水火,二郎這樣騎牆,孫兒擔心大伯會不高興。遷怒到祖父身上,可怎麽辦?”


  “管他呢!”二太爺毫不在意地拂了拂袖,然後點了長孫一句:

  “狡兔有三窟,方得其免死身。你二伯在幽州、小六在韓氏,咱們餘家僅有二窟。如今,你兄弟在錢家,咱們就有三窟了。


  “這難道不是頂頂好的事?”


  “錢家……”餘經的眼睛有些發直。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心裏不舒服——鍾郎,如今,就等於錢家,甚至,還等於大半個小四。


  大夏首富,離珠郡主。


  錢財、權力,竟然都被一個紈絝愚笨得連現成的鋪子都掙不來錢的二郎給傍上了!


  自己其實,是嫉妒。


  餘經垂眸下去,默然無語。


  “你弟弟是個聰明人,目光卻沒放在家裏跟你、甚至跟你大伯爭搶,而是去了外頭的世界闖蕩。這怎麽會不是好事呢?”


  二太爺看著他,溫煦地緩緩解釋。


  這是解釋,亦是警示。


  被祖父親手教導多年的餘經自然明白了過來,臉上做燒,忙轉移開話題:

  “祖父計算這三窟……那北狄?”


  二太爺看了他一眼。


  餘經懵懂,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


  “北狄那邊,隻能用,不能信。”


  二太爺頓了頓,再低聲加了一句:

  “不論是北狄的誰,都一樣。”


  ……


  ……


  鍾幻和沈沉都得到了餘家的消息。


  沈太後沉默了許久,才問沈沉:“要不,你還是回去看一眼吧?”


  終究還是擔心有人會說沈沉“攀附、不孝”。


  沈沉冷笑一聲:“他們進京,有任何人給我往永泰坊、承福坊和宮裏遞一絲消息麽?我在深宮之中,伴駕梨花殿,幾乎不與外界來往,我從哪裏聽說去?也得有人告訴我啊!”


  既然餘家不拿沈沉當餘家人,那沈沉又何苦要湊上去找不自在呢?


  沈太後歎了口氣,把她抱在了懷裏。


  “白氏很好。”沈沉想了想,還是在沈太後跟前替餘家的“好人”分辯了幾句:


  “餘縝和尹氏也待我很好。我在餘家就病了一回,尹氏從發現了就沒離開我床前一步,一整夜。直到我退了熱,她才回房。”


  “嗯,我知道。”沈太後彎了彎嘴角,笑道:“不然你以為你皇兄為什麽會親手在旨意裏寫明白,餘家二郎君可以把自己的爵位傳給他兒子?”


  沈沉嘻嘻地笑,摟著沈太後的脖子撒嬌。


  就這樣,兩邊裝聾作啞了七八天,餘緯才委婉地問二太爺,要不要給“離珠郡主”知會一聲:“郡主如今在太後宮中伴駕。太後嫌天熱,這兩個多月也隻見了見寧王一家和息王夫妻,旁的人一概不見。”


  所以,“離珠郡主”有充分的理由,壓根不知道他們進京。


  二太爺作勢驚訝,銀白的眉毛挑起:“怎麽?是咱們家不曾跟宮裏說?我還以為是小四再也不想見到咱們餘家的人呢!這可誤會大了!”


  急急忙忙地命人鋪紙磨墨,要親手寫拜章。


  餘緯忙攔住,笑道:“先前是我不敢自作主張……怪我怪我!既然祖父說了,我便讓人給永泰坊郡主自己的那個宅子遞個話。郡主是知禮的人,自然會安排的。”


  說完,也不管二太爺瞪眼睛,忙忙地便跑了出去。


  門沒關好,隻聽見裏頭重重地一聲冷哼。


  餘緯吐了吐舌頭。


  沈沉的反應自然迅速得很,轉過天來便令人送了涼簟、紈扇、太液池上新摘的蓮蓬之類的東西過來。


  傳話的微容笑得極為甜美:“宮裏皇後娘娘這兩天有些不自在,太後心焦,便不肯放郡主出宮。


  “聽說太阿翁要在京中常住,那便不急在這幾天了。等天氣再涼爽些,宮裏辦宴席,請您去坐坐。”


  竟然要請二太爺入宮!?


  二太爺驚喜交加,忙叩謝不迭。


  微容隻作勢側了側身子,笑容可掬:“您老別多禮了。本官傳的是郡主的話,而非太後娘娘的。郡主特別交代,不許讓您老跪呢。”


  二太爺僵住。


  微容施施然走了。


  把宮裏賞下來的東西翻來翻去了半天,餘經疑惑地看向大門口:“這些東西,怎麽都是盛夏用的?”


  盛夏,剩下。


  二太爺的臉色鐵青起來,冷冷地掃了餘經一眼,一言不發,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兄真不會說話……


  “郡主隻是空頭銜的郡主,又沒有采邑,便太後皇後賞東西,也都有皇家的印記,輕易往外拿不得。手裏節省出幾個錢來,還得打賞滿宮裏那些勢利的宮娥阿監。


  “這些東西,想必都是她絞盡腦汁送出來的了。您還嫌棄是剩下的!?”


  張氏故意絮絮地嘮叨,又“輕輕地”歎息:

  “倒是仗著郡主的名聲,二郎在外頭得了不少人的青眼。可郡主在宮裏的日子到底有難,又有誰知道,誰能幫得上忙呢?她可沒嫁人,沒嫁妝、壓箱錢可用……”


  餘綰的嫁妝是餘笙“私房”給辦的。


  可餘笙沒往家裏交過俸祿。


  全家之前在花用的,都是餘簡掙來的。


  餘經的臉上微微做燒,急忙轉身:“我去瞧瞧祖父。”跑了。


  張氏忍下嘲諷,淡淡命人:“其他的都收了。這太液池的鮮物兒,可不是什麽人都吃得著的。蓮心剖出來,和蓮蓬一起,曬幹了,日後泡水給祖父清熱。鮮蓮子燉了銀耳,今晚給祖父潤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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