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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6 章 剛柔各自稟

  然而韓震的這個妾卻並沒納成。


  因為餘綰在嬌怯柔弱的宜興縣君麵前咬牙切齒地發了話:“我誓死,也不做妾!韓大將軍想娶我,可以,我要做正房!”


  宜興縣君驚訝地長大了櫻桃小口,半晌才柔聲道:“好,我替你跟將軍說。”


  “啟稟縣君,小三郎來了,說要見見小餘氏。”服侍的丫頭來回話時,也帶著滿麵的詫異。


  主仆兩個對望半晌,宜興縣君忽地一點頭:“請他進來。”


  韓樞沒有像往常一樣令小廝抬著或者攙著,而是自己一個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而且,努力在宜興縣君麵前站直了身體,麵色漠然:


  “小餘氏在哪裏?”


  宜興縣君溫婉地屈膝低頭:“在西廂。”


  就像是看不見宜興縣君那白皙頎長的脖頸一般,韓樞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西廂房門口,單手打起了花鳥軟羅門簾。


  拚命咬著嘴唇不出聲音,可依舊哭得梨花帶雨哀哀欲絕的餘綰,便如同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般,猛地瞪圓了雙眼,揚起了一塌糊塗的尖尖小臉,硬裝出來倔強模樣。


  韓樞看著她,心裏怦地一跳。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宜興縣君。


  這個女人外頭看起來,又柔弱又綿軟,聲音永遠溫柔,腰身永遠搖擺,可是偏偏的,能讓人輕易地看清她那硬到硌手的骨頭。


  而西廂房地上的這個小娘子,臉上裝出來無比的剛硬和寧折不彎,實際上卻是水做的,可以讓人搓圓捏扁……


  “你就是餘六。”韓樞居高臨下地看著餘綰,“那個拒婚的餘四的妹子?”


  餘綰狠狠地咬著嘴唇,猛地別開臉。心中湧起無窮的憤怒和刻骨的怨毒!


  憑什麽?!


  又是你做出來的好事!

  你得了爵位,享榮華受富貴,卻讓我來受委屈、被欺辱!


  韓樞看著她的背影,滿意地笑了起來。


  這樣好。


  餘笙的親女兒,沈沉的仇敵,捏在我手裏。


  “給她洗幹淨,換身衣服,我去尋阿爹說話。”韓樞往外走著,又發了個吩咐,“再給正院送個信,不要做阿爹納妾的帖子,做我要娶妻的帖子。”


  韓樞的聲音遠去。


  可西廂房裏的餘綰,和外間屋裏站著的宜興縣君,都驚愕地睜圓了眼睛,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氏慌慌張張來尋韓橘:“大郎,大事不好了!”


  “你就不能鎮定些?”韓橘十分不耐煩。


  早先家裏隻有母親、馬姨娘和王氏三個女人。矮子裏頭拔將軍,王氏便是那個最聰明通透的人。


  可自從二郎娶了山南道節度使家裏那位最溫文爾雅的藍氏,王氏便有些不夠看了。


  好在二郎不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所以更加聰明通透的藍氏便常常稱病,不摻和家中一應事務。


  然而又過了沒半年,父親就納了那個孤女,後封了宜興縣君。


  永遠溫柔,永遠嫻雅,永遠從容,永遠都在微笑的,宜興縣君。


  這樣兩相比較起來,宜興縣君就是皇城禦花園裏那隻南蠻進貢的純白孔雀,王氏則是自己在齊夏邊境戰場上看到過的食腐肉的鴟鳥……


  韓橘垂下眼簾,掩住心中的厭煩,刻板地問:“出了什麽事,你喘勻了氣,好好說。”


  王氏忙拿著帕子先擦了額上臉上的汗,急道:“我原本都已經勸好了老夫人大半,結果宜興縣君讓人過去傳話,說三郎要娶了那餘六做正妻!”


  “什麽!?”韓橘拍案而起,聲色俱厲:“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氏被他嚇得渾身一抖,定了定神,方道:“說是三郎去了一趟宜興縣君的院子,看了小餘氏,立意要娶她為妻。且已經親自去尋國公爺談了。”


  餘家埋著個大秘密。


  這個秘密如今究竟掌握在誰的手裏,是餘笙還是餘簡還是餘家大二房的那個老不死,他們還沒能試探出來。


  所以,陳太妃把腦筋動到餘家身上的消息,才能讓韓震大動幹戈、親自出馬。


  原本想要替三郎娶了餘綻做正妻,一半是因為餘家的秘密,另一半則是她夜平高徒的身份。


  如今換成一個微不足道的餘綰,自然施舍給一個妾室的位置就足夠了。


  韓橘一直在猜的,就是韓震會把餘綰安排成誰的妾室,是韓震本人的,還是丟進自己的後院。


  一刻前得到的消息,是韓震要自己收用了餘綰。


  韓橘雖然微微有些饞,但還是覺得沒有問題、能夠接受。


  但是!


  若此女竟能被一向眼高於頂、萬事不放在心上的三郎一眼看中,甚至親自去跟韓震提要求,那就說明,此女不凡!

  韓橘深吸了一口氣。


  到底,他還是看輕了三郎!

  “二郎就被你慣壞了。原本最聽話的庶弟、最好用的槍盾,偏偏一日一日的便趕了上來,公然頂撞你不說,如今竟然還想要分庭抗禮了。


  “你又說三郎就由著國公爺慣成個紈絝廢物就好。可是現在看看,他就便落了殘疾腿腳,還依舊是國公爺的心肝寶貝。如今竟然也生了跟你爭搶之心!


  “要我說……”王氏絮絮叨叨地牢騷。


  韓橘冷冷地一眼盯過去:“要你說的話,我韓家如今怕是已經全都姓了王吧?!”


  “妾身有自知之明!我娘家幾個兄弟,我隻有常勸郎君不要浪費時間搭理他們的,可有要求過別的?”王氏被韓橘一句話刺得臉上紅白變幻,接著便傷心落淚起來。


  “行了行了!此事是大事,我須得立即去父親那裏。你去忙你的就是。”


  韓橘不勝其煩,起身就走。


  王氏忙一把拽住他,一邊擦淚一邊哽咽問道:“半個月後是臧兒五歲生辰了,今年可要大辦?”


  “不辦!辦什麽辦?我直到行冠禮才開始宴客,他個奶娃娃,有什麽可辦的?”韓橘甩開她的手,揚長而去。


  王氏呆呆地站在門口,隔著簾子看他一路疾行出了院子,方跌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喃喃自語:


  “山雨欲來之際,自然是不辦的。可你為什麽拿那種借口來搪塞我呢?是不是,真的……”


  並不拿她當貼心貼肺的枕邊人,而是——槍,靶子,擋箭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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