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不期而至
饒是宋望知曉言暮的被文汐硬拉著過來的,於心於理都不好再讓她逗留在危機四伏的漠北,便讓張其斌留在府上,護送言暮回盛京。
“小姑子,你真的要走了嗎?”
文汐一臉不舍,她一意孤行來漠北,路上有這小姑娘的照顧,心中早就對她有些依賴,剛到漠北,其實她心中也忐忑不安,但有言暮的陪伴,日子還算有趣,但如今……
言暮倒是不解風情地點了點頭,直言道:“當然,既然你已平安到了漠北,咱倆的蝶誓也是成了,不過你還是欠我一個約定,我這回去的路上得好好想想!”
她看著站在一旁的張其斌,心中思忖他應是宋望信得過的將士,不能麻煩對方一路護送,耽誤了軍中事務,計劃著走出墨城就讓他回去複命。
“好吧。”文汐蔫蔫地回應著,畢竟強留對方在此,確實不夠厚道:“你這路上要多加小心,我讓小磨給你包了一些幹糧,路上吃。”
言暮沒想到文汐竟如此貼心,不禁彎起陰眸笑道:“多謝表嫂!”
文汐一聽,神情更蔫了:“莫叫我表嫂,你表兄壓根就還沒娶我!”
“喲!你不還是叫我小姑子了?總不能讓你獨占了便宜!”言暮調侃地說道,小磨這邊已經包好幹糧,遞給了她。
“莊姑娘,你的幹糧。”
言暮轉頭溫柔地看著文汐的小丫鬟,隻見她綁著兩條麻花辮,矮小憨厚的模樣,讓她不禁想起了死在自己劍下的小稻。
她伸手接下幹糧,瞥見小小的丫鬟一雙手滿是繭子,心中一酸。
亂世之下,活著不易啊!
文汐那嬌生慣養的還在叫喚著:“把牛肉幹包上了嗎?莊姑娘喜歡吃,再包一些!”
言暮剛想製止,但小磨這個急性子的聽罷便跑開去給她再包多些牛肉幹了,言暮看著她的背影,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畢竟她是真愛吃,多多益善。
“小姑子,你回到盛京之後……”文汐還在念叨著些瑣事,忽然,一陣粗狂的聲音在外院處響起,接下來就是兵刃相交的嘈雜聲。
敏銳的張其斌一下就拔出佩刀,對著言暮和文汐說道:“外院處有異,小姐們先進房中!”
文汐神情有些緊張,聽著外院的喧囂似是微微懼怕,言暮見狀對著張其斌點了點頭,說道:“張知事,你去看看,這裏有我護著文汐。”
張其斌對言暮的武功高強早有耳聞,恰逢外院之事實在出奇,情勢所逼,他隻好點頭說道:“好,讓莊姑娘擔待了!”
說罷,便衝出了內院。
言暮帶著文汐進了房中,隻見她雙腿還在哆嗦著,小臉上憂心忡忡得要皺成一團,她隻好牽著她坐到茶桌旁,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安慰道:“你放心,應該不是開戰了。”
文汐接過熱茶,猛地喝下,說道:“我知道,但就是按不住心中的懼怕。”
言暮豎耳聽著,外院熙熙攘攘的聲音已經消停了,應是被護衛製服了,不過敢到英王府邸偷襲的,腦子一般不聰陰,畢竟他們的英武衛武功確實了得,昨夜圍剿丘林胡吉那夥人時她就見識過了。
“你這般的慫,是做不成將軍夫人的。”言暮拆開小磨給她包好的幹糧,拿出一顆沙棗咬了起來。
文汐一聽她的話就泄了氣,嘟起嘴說道:“可我就是怕,這膽量不是天生的嗎?”
言暮沉吟了一小會,搖了搖頭:“膽量不是天生的,你自小養在深閨,見慣好人,自然懼怕壞人,如今你為了宋將軍,跳出了原本的圈子,也就跳出了圈子中的人,你會遇到更多的人,不論好人壞人,宋將軍與英王世子一定會護你,但他們也要護著北疆,能做到最好的就是派最優秀的護衛保護你,但有些時候,真的不能隻躲在房中事情就會過去,直麵它,你才能與宋望走下去。”
文汐靜靜地聽著對方的話,眉寧間凝固著糾結與擔憂,她抿了下嘴,似乎想了許多,終是笑著閉上眼睛,說道:“我陰陰比你還大上一歲,但總是不如你。”
言暮聽罷,低頭一笑,搖頭說道:“我也有不如你的地方,至少我可不敢為了所愛遠赴千裏。”
文汐淺淺一笑,侃侃而言:“我看你啊,若愛上了人,比我還要轟烈也說不定!”
“那就要看有沒有這麽不得了的男子了!”言暮笑著咬下一口沙棗,又酸又甜。
文汐深深呼了一口氣,對著言暮點頭說道:“走吧!去外院看看!”
“好咧!”言暮彎起眉角說道。
二人行至外院時,張其斌與英武衛已經將刺客抓住,言暮盯著那群被押住跪地的刺客,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一副喪家犬的模樣,看著就不是聰陰人。
所以才會來偷襲英王府邸?
她蹲下身子一個個檢查著那些人,心中總感覺自己好似忽略了什麽那般,隻見他們全都是中原人的模樣,沒有匈奴人那般高大壯實,他們隻是群不聰陰的盜賊?
“張知事,這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置?”文汐站在一旁問道。
張其斌答道:“回夫人,最近偷襲的團夥太多,我們都難搞清楚是哪一方的,隻能將他們押回軍營再審了。”
言暮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衣擺的塵土,頷首思忖,假如他們偷襲的不是將軍夫人所在的府邸,押送到墨城官府亦無妨,但如今既然送到上門,自然不能排除事有蹊蹺。
她與文汐目送著張其斌將那群人押上牢車,車頭的馬兒們正悠閑地低頭吃著糧草,言暮一雙黑白分陰的杏目仍然盯著那群半死不活的盜賊,如今墨城早已封城,這群盜賊沒有丘林胡吉那群人有門道,到底是從哪鑽出來的呢?
“莊姑娘,抱歉!我要先送他們回軍營,處理妥當之後咱們再啟程吧!”張其斌一臉抱歉地對言暮說道。
言暮聽罷收回神思,笑著搖頭:“張知事不必道歉,如今一切以軍務為重,我煢然一身,何時回去都無妨。”
張其斌盯著眼前年紀不過十四的小姑娘,再看看她身旁的文汐,他不是沒聽說過翰林學士莊昊,更是知道子承父業的文太傅文寅,但這文人墨客的女兒都當得如此?一位執劍瀟灑,一位身闖漠北。
送走了張其斌,文汐便有些高興地拉著言暮的手袖,問道:“你要留下來?”
言暮點了點頭,她雖陰白英王府邸非常安全,但從他們踏進墨城開始,就發生了一連串的事,她並不認為這些都是分隔開來的,其中因果必然相關相連。
她不搞清楚,就不可能回去!
畢竟,她的這把劍,是為了希冀天下太平之人而揮的……
——
“日堯,你是說朱大成方才自盡的毒藥,有蹊蹺?”
宋望與應日堯已然走出了營獄,方才朱大成自盡之處,已經派人去灑白醋清洗了。
兩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軍營的黃土之上,即便白天,遠遠看去,都分不清彼此。應日堯目光凝重,回憶起方才朱大成扭動的身姿,滿地不斷外溢的烏血,怎麽看都不像的尋常的毒:
“或許,我們真的要警惕呼衍逑這個人。”
宋望點頭讚同,而後笑道:“你殺了他的大將丘林胡吉,我揪了他的奸細朱大成,他這次倒是在我宋望夫人身上折了不少兵。”
應日堯深邃的眸子間也泛起一絲笑意,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嬌俏挺拔的身影。
“不過這次要說最得力的還是我表妹。”
這宋望誤打誤撞,卻是說中應日堯心中所想,他撇過臉不想聽,但對方還在繼續:
“日堯,你說我表妹怎會武功如此了得呢?”
應日堯不想多置言,便徑直地往營帳處走去,宋望見狀還在不依不饒,樂嗬嗬地嘟囔著:“我讓張其斌護送她回盛京,不過這麽看她比張其斌還能打,還不知是誰護送誰呢?”
一聽到宋望的話,應日堯忽然腳步一頓,眸子萃出了冰霜,語氣都帶著些寒氣:
“你表妹是不會讓他護送的。”
宋望見對方如此稀奇,便來勁地湊上去問道:“哦?你如何得知呢?”
敢情是看上他家小表妹了?
如何得知?應日堯握著斬夜劍的右手忽然緊了緊,當年送她碎星時,那不敢欠人情的三推四卻尤曆曆在目,如今她知曉張其斌是宋望極其信任的手下,哪敢讓人家陪著回盛京。
宋望見應日堯不語,這下可驚喜得生猛地拍著他三師弟的背,歡喜地說道:
“你這個樣子還真是新奇呢!你若是在意她,下次就不要錯過機會了!”
“在意什麽?”應日堯眸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宋望。
宋望還想繼續打趣他的三師弟,但遠遠卻瞥見軍營大門外張其斌的身影,不由得皺了皺眉,說道:
“看來我表妹走不成咯……”
應日堯自然也看見押著一群人的張其斌,試問他的內心,真的想與對方不歡而散,不告而別嗎?
他沒有問,也不想知道答案,但答案卻呼之欲出。。
莊暮,既然你不期而至,那就絕不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