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126、杜琅琊

  與杜琅琊相錯的瞬間冰涼，直涼到杜璇璣的心裡，她猛然一愣，機械般再次轉身看著眼前如謫如仙的俊美男子，腦中一片空白。 

  她再次伸出手去碰觸，一次又一次，都是什麼也抓不住，明明最想念的人近在咫尺，就在眼前，卻像是在最遙遠的天邊，怎麼也探及不到。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愈發梨花帶雨。 

  杜琅琊輕輕顫抖著攤開了手掌，想去接住她的淚水，卻只被一滴冰涼穿透了掌心，他苦澀一笑，無奈道：「璇兒，對不起，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哥哥，好不容易見到你了，竟然連一個簡單的擁抱都無法給予你……」 

  「為什麼會這樣？」杜璇璣淚眼模糊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兄長，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 

  這時候，杜琅琊已經慢慢變成了半透明的模樣，銀髮和衣袂無風自飄逸，她能透過他的身體，能見到本該被他擋住的桌案和長明燈。 

  「不晚，只要能見到你，就永遠也不晚，別哭了，我的璇兒還是笑起來最好看！」杜琅琊說著，朝她展現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看見這樣溫柔和煦的笑容，杜璇璣內心的苦澀心酸彷彿被驅散了不少，她咬了咬下唇，吸了吸鼻子，迅速抹去眼淚。 

  竹樓真的是當年的竹樓，是他們的家，她跟著杜琅琊走出竹樓，便見到了一片熟悉無比的景象—— 

  院子里的幾株桃花開得正燦爛，風拂過時，落英繽紛，粉嫩的花瓣飛到了她身上、發上，她掬起了幾片，湊近鼻尖嗅著，真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一旁有鞦韆，應該就是小時候，兄長給她做來玩的那個。 

  另一旁是幾段竹排，接了山上的潺潺清泉，她彎身捧起一捧，淺嘗一口，果然就是記憶中那種清甜毫無污染的味道。 

  竹籬笆外是一片草地，遠一點有一片花海，許許多多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小花隨著清風搖曳起舞，再遠一點是連綿的山丘，從前，那些山林，都是她和兄長的探險樂園。 

  蔚藍的天空之下，這一切都安謐平和得特別美好，然而，太美好的東西往往都是虛幻，杜璇璣現在就是這樣想的，她坐在花海邊上，一瞬不瞬地盯著杜琅琊，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會消失。 

  「兄長，跟我說說吧，你……還有這裡……」她十分疑惑，「這個地方，真的是在銀鐲裡面嗎？」 

  空氣很清新，而且靈氣充沛，桃花有香味，吹過來很舒服，水是清甜的……這些都好真實，如果不是看見杜琅琊不一樣了，她肯定會以為自己是回到了六百多年前。 

  「這裡是銀鐲的靈域空間，我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才弄出來的，還把我們家和附近一片靈山秀水移了進來，你喜歡嗎？」無數花瓣被風捲起，穿透了杜琅琊那半透明的身體。 

  杜璇璣點頭：「喜歡，這是我們家，我當然喜歡！只要有兄長的地方，我都喜歡！」 

  「呵呵……傻丫頭！」他想撫上她的玉臉，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狀況，於是，手停在了半空，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 

  「兄長，告訴我，你——」杜璇璣頓住了聲音，她想問關於他娶妻的事情，但又害怕知道答案，下意識地就轉換了問題，「你的身體到底怎麼了？還有，你的頭髮……」 

  他應該和她一樣，擁有如墨如綢的三千青絲…… 

  小時候，她經常追在他身後，扯著他的長發，撒嬌讓他陪她玩，教她這樣，教她那樣，長大后，她喜歡幫他梳發束髮，時不時調皮地作弄他，不是給他編上滿頭的小辮子，就是給他挽個少女的髮髻，還幫他戴上髮釵步搖，最後端著鏡子站到他前面歡快地笑。 

  杜琅琊望向了天邊：「璇兒，你現在見到的我，只是七魄之中的一縷喜魄而已。」 

  「喜魄？」 

  「嗯，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乃天魂、人魂和地魂，七魄分別是喜怒哀懼愛惡欲，也代表著七情六慾中的七情。」他回眸幽幽道，「三百多年前，我渡劫飛升失敗，臨死之際，把七魄分離出了身體，其中，喜魄附在了銀鐲上，也就進了靈域空間，起初，我還有能力出入空間，可是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我的靈力漸漸消耗殆盡，再過不了幾天，我就會煙消雲散了……」 

  聞言，杜璇璣陡然一怔，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不！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消失的，哪怕只是一縷魄，我也要你繼續存在世上！」 

  杜琅琊卻微笑著搖搖頭說：「璇兒，我早就死了，但凡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以這樣不堪的方式與你相見。」他走近她，丹鳳眸里染滿了溫柔之色，「你知道嗎？我很開心，終於能再看到我的璇兒了，可惜的是，我陪不了你多久了，也不能再守護你了……」 

  「那就換我來守護你！」 

  「怎麼又哭了？」他低喃，「幾百年沒見，想不到我的璇兒居然變成了一隻愛哭貓……」 

  杜璇璣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珠，話音卻帶著哭腔：「兄長，那我該怎麼辦？我可以為你做什麼？我不想失去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是我最愛——」一想到他娶過了妻子，她就痛心地改口道，「最愛的親人，最愛的兄長，跟你分開的日子，我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好慢好慢，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我也是，一直很想你。」杜琅琊的眼裡也泛著淚光，「想得快要瘋了，還好，還好，上天總算待我不薄，在我消失之前，願了我一個夢，璇兒，只要你安然無恙，我就安心了，一直以來，我都很擔心你，怕你過得不好，怕你不會照顧好自己，怕你受人欺負，更怕你……把我忘記了……」 

  「忘不了，越是想忘記，越是忘不了，當我知道杜家人是你的後代，當我知道你真的娶了別人的時候，我恨你，我很想忘記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以為……是你把我忘了……」 

  杜璇璣真的好想直接質問他為什麼要背叛自己？為什麼要娶別的女人？ 

  然而，話如哽咽在喉嚨里的刺，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真的好難受！ 

  杜琅琊又是微微嘆息：「哎……璇兒，你知道的，神隱族在那時只剩下我們一家四口了，除了父母，便是你和我，我們本該快成親了，可你卻……總而言之，你不在之後，為了延續靈血血脈，我不得不留下後代，即便是和靈根資質較差的家族結合，而且，我那樣做，最重要的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