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凡鴉啼血之夜(二)
曹操煮酒論英雄,論得是天下豪傑,論的是成王敗寇。英雄多孤苦,英雄識英雄,不是他不想痛下殺手,隻是,麵對這些和自己惺惺相惜的人,他實在是不忍心痛下殺手,因為殺死一個,就少了一個懂自己的人。
這是英雄的苦惱,常人難以理解。
一如站在廢墟中的這三個人,他們互相之間認識並不深,甚至壓根就不認識,可是,隻是眼睛對上的一刹那,便已經知道了,對方和自己是一路人。
是可以站在這個世界最頂點的那幾個人之一。
厲風呼嘯,冥王宗少主理所應當地站在兩人中間,就如那未來十數年的命運一樣,緊緊地被這兩個人包圍著,追逐著。
他手中的魔劍被葉飛的闖入驚動,自動放射出壓倒性的力量,瞬間將對方籠罩了進去,動彈不得。
方白羽沒敢妄動,他不敢妄動,從未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帶給他如此大的壓力,包括從未展現過真正實力的老乞丐,他忽然間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而在那之外,更有著難以言明地深深震撼。
自詡天賦異凜的他,在看到了少年的刹那間,忽然明白了,何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說自己之前是站在一口井裏,抬頭便是月光,那麽少年此刻正從井外探身望來,少年的背影遮住了月光,少年的冷笑刺痛了他自負的心。
這其中的苦澀,真的是難以形容啊。
不知為什麽,他又退了一步,這一步剛好踩在莫君如的手臂上,讓他腳下一滑,跌坐了下去。
君如應當是累極了,她並沒有就此醒來,隻是厭煩地推了推白羽的身體,重新睡了過去。
方白羽驚恐地望著少年,他很想逃走,他不願麵對這樣殘酷的現實。
但是,他的兩條腿都像灌了鉛似的,他的雙腳都已經麻木了,他無法挪動一步,甚至連爬起來都很困難,他也沒有那樣做,因為他不想在這兩個人麵前出醜,他能做到的,隻是在自尊心地驅使下,不甘示弱地揚著頭。
“魔教中人。”救了他的,是三流仙人的一聲驚呼。
少年聽到了那個聲音,一縷魔氣化作黑虹,撲向聲音來源。白色光芒自仙人手中亮起,他祭出了仙劍,一柄鋸齒狀長相特別的仙劍。黑虹徑直撲來,歡嘯著咬在了劍身上,竟是一口將劍身咬斷。仙劍與仙人同氣連枝,劍身一毀,那名仙人的麵色立時變作慘白,黑虹撲來,籠罩他全身。
這個時候,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發生的事情,隻能從當時哭喊的聲音,以及之後,仙人幹癟、發幹的身體狀態判斷出他被咬住時承受的折磨。
劍毀人亡。
那名不可一世的仙人,竟然在一合之內被殺死,少年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測。
這個時候,有人認出了那柄魔劍的來曆,失聲尖叫道“饕餮,那是魔劍饕餮。你們這些魔教中人不要命了,居然將吞噬一切的饕餮也解封了,你們是在自掘墳墓。”
不等說完,黑色的劍光已經吞噬了他的身體,這一次,屍骨無存,甚至連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恐怖彌漫在場間,死亡的氣息讓所有人瘋狂,村民們失聲尖叫,四散奔逃,而餘留的幾名仙人,則紛紛祭起了仙劍。
少年毫不在乎,一臉輕鬆的舉起了魔劍。
下一刻,滅絕之氣化作一張大網,籠罩了整個莫府大廳,那些妄圖離開的人,手腳都被接觸到的滅絕氣息吞噬,血肉模糊。
少年冷冰冰地說道“那日的異象是誰觸發的。”
眾人戰栗,目光不知不覺地向著葉飛投注過來。少年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緩緩地轉過了身子,“是你。”
葉飛被他一望,也覺得全身戰栗,如墜冰窖,說話時竟有些磕磕巴巴的,“是我,怎樣。”
“能告訴我,異象發生的地點嗎。”忽然之間,少年倒變得彬彬有禮了起來。
“村後山有一處懸崖,不算高,我們就是在那裏觸發異象的。”
“你們?還有誰。”
“那個睡著了的小姑娘。”
“哦。”少年望向莫君如,被對方臉上濃密的胡須嚇了一大跳,“看她睡得這麽香,還是問你好了。”
“我經曆的,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那好,你說,那日火光衝起之時,你看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看到,火光一起我就暈倒了。”
“王劍九街,也叫焚盡天下,它釋放出的烈焰,足以融化山巒、蒸幹河流,燃穿天際,據說,被火焰籠罩的人,會被強烈的痛處折磨的死去活來,生不如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蠶食殆盡。”少年無聲地走近,“你明白我說這番話的意思嗎。”
葉飛佯裝糊塗道“你是在告訴我,那道衝起的烈焰,是那柄什麽破劍身上發出的吧。”
“錯,我要說的是,沒有人能夠在昏迷的狀態下承受九街的炙烤。”
“我不知道什麽九街不九街的,當時那道火浪撲過來,我就兩眼一黑,昏迷了。”
“九街出鞘,必飲血,它怎麽能不殺你。”
“可能是因為在這之前我殺死了一隻母豹吧,說不定她飲的是母豹的血呢。”
“萬物靈長,九街需飲人血方能解渴。”
“或許是你搞錯了,我們遇到的說不定和你所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東西。”
“這倒是有存在的可能,不過,並不能排除你說謊的可能性。”
“那你要怎樣。”
少年冷笑“你知道為何世人稱我等為魔教嗎。”
葉飛心中一凜,麵色蒼白地說道“因為這個教派的創始人是魔鬼。”
“錯,因為我們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少年伸出一手,掐住葉飛的下巴,後者全無反抗之力,“為了達到目的,所以,我們魔教中人都很擅長拷問……你說,戳瞎你的眼睛,能不能讓你的嘴裏蹦出真話呢。”
“我真的沒有騙你。”
“如果經曆了我的拷問,你還能堅持如此說,我便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