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5 大鬧天宮
「莫非方才,便是陛下要看的那出好戲?實在是堪稱精彩——」
岳羽聞言,頓時搖頭,做好笑之狀:「怎麼可能?方才我是演戲之人,可非是看戲。再何況,你覺得以這瑤池聖母的性情,可會將那素色雲界旗借予朕?」
他幻術通神,此刻以崑崙鏡遮掩,小聲言語,也不懼旁人聽見。
那邊雲瑤,則立時一怔,細細思量,果然是如岳羽所言。
方才岳羽,確然只是演戲之人,而非是看戲之人。
以先前那般情形,那瑤池只怕是恨不得,將岳羽碎屍萬段。此刻肯忍氣吞聲,已經算是不錯,極出人意料了。如何肯借那素色雲界旗,給自己的生死大敵?
之前岳羽是信誓旦旦,要藉此旗,與這瑤池結個善緣,應該絕非是信口開河,毫無把握,而是另有緣故才對。
心內立時開始全力演算,窺測天機,卻毫無所得。正感覺是疑惑之至。
岳羽卻忽的神情微動,身後那崑崙鏡,驀地又是一道虹光照下。直透妙法大羅天外,九重雲霄之下,口中同時輕笑道:「演戲的人,總算來了!」
一波水霧幻影,立時是現於二人身前。西王母心中好奇,眉頭輕挑,注目望去。而後便只見一個身穿紫金戰甲的人影,正立於一處山波之上。容顏俊秀,受持著一根金箍棒,氣息迫人,正仰望雲空,目中全是一絲絲刻骨恨意。眼神猶豫不定,忽而掙扎遲疑,忽而是目透凶芒。
「是他?」
一聲驚呼,西王母驀地起身,幾乎是忍不住要長身站起,目中全是驚異之色,直過了片刻,才又恢復了平靜。又復坐下道:「果然是一出好戲!莫非當日陛下將此人放過,便已料到了今日一幕?」
岳羽嘿然一笑,並不言語,神情莫測,不置可否。
只心中暗忖那幾位,倒真捨得下本錢,此刻這妙法大羅天下方的金甲人影,赫然已是真正的准聖之境,非是如慈航那般,藉助玉清道符之力,把境界法力臨時提升,而是真正塑就七層魂印。以力證道,成就幾乎不遜於他。
只唯獨那根基,稍顯虛浮,遠遜慈航。日後若要彌補,怕是要頗費些力氣。
自然二人的戰力,也絕無可能相當。藉助氣運之力,開天神通,與他之間,至少也是十倍差距。
幾十載前,他能以一手逆轉時空之法,將這楊浩,任意擺布。現如今,也同樣無需太過看重。
只望了一眼,岳羽便不再將此人之事放在心上。徑自是將自己身前那枚萬壽蟠桃,一口吃下。此物對他,雖無增益,卻也不無小補。確然是美味之至,可回味良久。
而便在下一刻,岳羽心神,便已再次進入至天人感應之中。
只覺自己那魂印,已然是撞入至那第七層的最底層。
感覺只需稍稍將那靈陣,完善一番,便可突破入第八層之內。
較之突破第六層魂印壁壘時的艱難,截然不同。
混沌准聖,生死之道。死之法則,他如今已完全掌握。之後這生之法則,藉助那人蔘果之助,他已是提前窺得不少玄機。
其實也無需那混沌道典,再給他千載時光,便可踏入太上之境。
更何況是如今,他神念已提早,進入到至聖至明境界。魂念經那西方大帝所留的劍意驀地,幾乎不遜聖人。
可惜這天人感應只是一瞬,當那萬壽蟠桃,同樣在他混印之外,形成一個不遜色於人參果的小小符陣之後,岳羽意念,便又如潮般退去。
末了之後,卻是頗為遺憾的一聲微嘆。
「可惜!此物不如雲瑤姐的九影黃中李,可增人魂念。雖是此番,法力略有增長,對我而言,卻是無用!」
那西王母本是在注目那幻霧之內,猜測著這人身後,到底又是何人。此刻聞言,不由是一聲失笑:「陛下莫要旁敲側擊!這等頂尖的天材地寶,尋常仙修,即便是身登混沌准聖之境,也難謀求,陛下莫要不自足。若是陛下一定想要,下次我那黃中李成熟之時,雲瑤可為陛下,備上五枚如何?」
此刻整個宴會,依舊是氣氛僵冷之至,二人卻是談笑自若,全然未將那諸多仙修,放在心上。
岳羽嘿然一笑,面上雖透著感激之色。心中卻是轉著算盤,無論如何,都要拿到十枚以上才好。
戰雪、敖慧、月如、初三、騰玄五人,正好是一人兩個。可將無人魂念,增到極致。
至於其餘人等,大可待下次成熟之後。
不過這西王母能為他擠出三顆,估計已是極限,岳羽也足感盛情。
剩下的兩枚,卻需另想辦法。
正心中凝思著,那雲瑤驀地目光微閃:「來了!」
岳羽聞言望去,只見那金甲人影,目中再無半分猶豫,整個身形往上直衝而起。
只一瞬間,便已是穿出九層雲霄之上,威勢滔天。
再目視此地群仙,依舊是無人說話。卻也有幾位,魂念隱有感應,面上現出幾分異色。
特別是鎮元子幾人,早已得岳羽提醒,此刻都若有所思,隱帶笑意的向上方望來。那昊天卻兀自不覺,尷尬沉寂了許久之後,正欲開口說話,欲緩和一番此地,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之時。
卻驀地只見一根擎天巨棍,是突兀至極的,砸入這妙法大羅天內。浩瀚巨力,使整個天境,都是一陣劇烈震晃。
磅礴之力,撕裂著此方空間,無數黑色裂紋,四下蔓延。
昊天驀地起身,眼神陰鬱之至的,往那裂紋深產生處望去。下一刻,便只見一個金甲人影,從內裂痕之內踏出。
渾身上下,閃耀金輝。俊秀面上,滿是冷然戾氣,眉心之中,更是一道紫金豎眼張開。殺氣沖騰,向此方逃離之內,冷冷望來。
使昊天神情,更是難看無比,心中冰寒,涼徹骨髓。
「楊浩!」
言語之中,卻是滿蘊不敢置信之意。惱恨之外,又含著幾分無奈。
而此處這萬壽蟠桃樹下的諸多仙修,亦大多都是面浮惶然之色。
完全未曾意想,那位中天紫薇大帝之後,居然是又起風波。
心中早已是後悔莫名,早知如此,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來此拜壽。
只有岳羽,依舊是不慌不忙的斟酒自酌,笑意吟吟。
「——好一個定海神針,可惜與我無緣!」
一聲輕贊,岳羽目光,是萬分惋惜的,看著那楊浩手中的金箍棒。若非是他搶先將那恆山、華山、衡山三大天柱立下,支撐三十三天境。方才那一擊,便已可使這妙法大羅天受創不淺。
那楊浩遙立億萬丈外,目光往這蟠桃林內投來,四下梭巡。望見岳羽之後,先是一怔。殺機微閃,便又迅即隱去。不過片刻,那目光卻又鎖住了那昊天與金靈二人。
然後是一息之間,便穿空百萬餘里,向這蟠桃林內,迅速踏至。殺機凌厲,意銳絕倫,而那昊天,此刻亦是戰意沖騰。手中再一次,將那紫金巨劍招出。
不過下一刻,旁邊的瑤池聖母,卻又發出一聲輕咳。
昊天神情微怔,四下里掃視了一眼。當目光觸及那些已然有些萎靡的桃樹之後,不由是一聲冷哼。冷冷喝道:「諸天將帥何在?還不給我攔住這大逆之輩!」
聲震三天,可當話落之時,昊天卻是轉身便走,動作是迅捷之至。只一眨眼,便離開這蟠桃林內。
而後這整個天庭,便彷彿是沸開的熱水,驀地騰動。
只見是數十身著金色符甲的神將,衝天而起。無數戰車兵將,亦紛紛是騰起長空。一個大陣聚結,無量的神力,紛紛加持於那幾十位神將之身。
卻只見那楊浩,持著一根定海神針,左衝右突。竟赫然是只憑一棍,便將那數十神將,打的是紛紛避退。只是十數息時光,便遠遠躲開,再不敢與其對戰。
西王母見狀,卻是一陣目瞪口呆:「怎會如此?」
那數十位神將之中,雖無准聖人物。卻也有五六位,乃是大羅金仙境界。在大陣加持之下,亦可有混沌金仙戰力。
這三十餘人合力,竟是只支撐不過片刻,便全數避開。毫無死戰之心,都彷彿是應付了事一般。
——這等戰力,實在好似不堪之至,居然也是天庭精銳?
坐於岳羽下方的天齊仁聖大帝與金天願聖大帝,亦是微微皺眉,隱現怒意。
岳羽則是淡淡一笑,神情漠然:「稍安勿燥,且看著便是。此乃昊天陛下家事,我等不便插手!」
這番言語,卻並不以崑崙鏡遮蔽。那天啟玄朴,皆是身軀微震,已然隱有所悟。都默默坐於原地,再無動作。
那邊西王母,也同樣是目透瞭然之色:「可是陛下做的手腳可對?那李長庚,既叛歸陛下,絕不可能毫無籌碼。卻不知這些神帥神將之中,又有多少,已然投效北方?」
岳羽這次卻微微搖頭:「其中確有人暗中聯繫北方,不過卻非因那李長庚。此人素有信義,即便背棄昊天,也不會如此行事。今日之局,也非獨我一家。再有如今天庭氣運暗落,那些人不看好昊天,不肯為其效死命才是真的。」西王母目光閃爍,心中卻是不信居多:「可這楊浩的修為,又如何解釋?准聖之境,實在駭人聽聞!」
「這又何需奇怪?闡教為補償楊浩,這些年內,頗給了些好處。那西方教,似乎也有些圖謀,也是暗中襄助了幾番。再然後——」
說到此處時,岳羽忽的是冷然一笑:「朕也暗中推了一把,集三家之長。再以那玉虛宮洞天,諸寶靈物之助,他若仍無法突破准聖之境,才真正是令人失望!」
西王母微微一笑,心道是果然如此。接著便又見岳羽,微微搖頭:「只是這定海神針之事,卻非在我意料之中,應是另有他人出手!」
神情是認真之至,目中的疑惑之色,竟不似作假。片刻之後,卻又恢復了淡然。
西王母亦是一陣錯愕,定海神針乃准提所有,將此物交予這楊浩的,難道是另有他人。
旋即便將此事拋開,復又看向了楊浩:「你暗中助他,此人卻未必領情。日後說不定,還要反噬。此人氣運同樣鼎盛,若一朝得勢,便如鯤鵬展翼,再不可制。陛下難道就不擔心?」
話說到一半,西王母便又驀地一醒:「是了,那雲華公主,可是還有一線生機?」
岳羽聞言是不答反笑,語氣里是意味深長:「一線生機?誰知道了?」便在二人說話之際,那楊浩便已將那數十神將,全數擊退。
尋著那昊天身影,追覓而去。只片刻時光,便已是殺到那天宮之外。金棍揮舞,粉碎那靈陣禁制,竟是在內中橫衝直撞,毫無阻滯。
西王母不由再望向那上方群星,只見雲空中,那周天星斗大陣,竟赫然是全然失效。
而下一刻,便已憶起。岳羽方才與那三教仙修動手之時,這周天星斗大陣,便從未起過作用。
若仔細觀望,那星空中,此刻赫然是多出數百顆似是而非星點。又被那青龍、玄武、白虎三大星域,強行牽扯一番。使這上古奇陣,氣機混淆,直到如今都還未復原。
心中驀地是一個念頭閃爍,岳羽方才出手,將這周天星斗大陣暫時破去,莫非便是為此刻準備?
宴席之內,碧霞元君則是面色發紫,束手無側。而那瑤池聖母,更是神情猶豫。似欲出手,可當望向那楊浩之時,卻又目光恍惚,一陣遲疑。
片刻之後,又目帶求助之意的,看向了諸人。那視線最先停留之處,竟是岳羽的席案。
見後者毫無理會之意,又掃望向那天齊仁聖與金天願聖二帝。直接掠過之後,才又看向那金靈與廣成、寶生三人。那廣成子斜瞥了神情怔怔的玉鼎一眼,最終卻是一嘆,毫無動手之意。
那邊的寶生如來,卻是寶相莊嚴,也不知為何,把瑤池的求助視線,只當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