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 今非昔比
兩枚麒麟真形符爆裂。便是在百萬里之外，亦遙遙有所感應。
已經返回至萬仙島上空的柏靈散人，是默默不言看向了東面的方向，而後一聲嘆息：「看來我們那位黎道友，已然是身死道消——」
雲靈眉頭一挑，神情冷然道：「此子手段也未免太過狠辣，可惜了黎雲，修行數千載，最後竟是死於一個小兒之手！」
「住口！小兒之類言語，你日後休得在他人面前提起！」
柏靈散人雙目怒睜，轉過身道：「黎雲他自有取死之道，莫非只許黎道友布局殺人，就不許那岳羽，反過來殺他么？雲靈，你已生心障！」
雲靈散人微微一驚，猛然驚醒了過來，而後仍舊是一皺眉道：「我看他實是有些不順眼，方才真是被他氣著了。不過即便那廣陵宗再怎麼勢大，我等也無需在那小子面前低聲下氣！藏珍閣在北海的生意，怎麼可能說停就停？師兄怎的半句話都不肯說一聲？那廣陵宗固然有那吞星在，我等北海。卻也有能與之抗衡的人物——」
柏靈聞言微微一哂，不答反問道：「師弟，若是此刻有機會，令那岳羽欠你一個人情，一份因果。不知你肯是不肯？」
雲靈的神情一怔，張了張嘴，想說這怎麼可能，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出來。反而是神情凝然，若有所悟。
「便是如此了！」
柏靈散人慘然一笑道：「那天下十大頂尖宗門便是如此，雖是那最強的東陽宗，也不過十三位散仙在世。不過他們若真肯舍下本錢，召集世間半數散仙，都非是難事。如今的廣陵，已經有了這樣的資格！又豈是之前可比？」
見雲靈眉心緊皺，柏靈散人話音一頓，然後又一聲慨嘆道：「我等北海散修，說是一體。可彼此之間，卻終究無可能同心協力。再有這萬仙島，如今更不知有多少大宗門窺伺，動輒便有覆亡之危。此次之事，說到底還是你我惹下之事，那些道友有怎肯輕易為我二人，惹來廣陵宗這等強敵。那岳羽此時雖是只有元嬰修為，可前程卻不可限量。若真到那時，那幾位未必就不會背後捅上一刀，攀上此子的關係。就如那冰蓮仙子——」
※ ※ ※ ※
跟著吞天金蟻，再次穿行數十萬里。眼見前方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座直插雲天的巍峨巨山。
岳羽微微皺眉，施展了個法訣，將這吞天金蟻收起，而後便停下了身形。下一刻，冰蓮仙子的身影，也在他身旁定住。
「這是東紋山！乃是一品靈脈。」
遙遙遠望了一眼，冰蓮仙子便搖頭道：「看來那莫由，已是逃入其中。只以你我二人之力，怕是難以攻落。」
不用冰蓮解釋，岳羽也已認出了此山，是離塵宗的山門所在。
幽州的一品靈脈，僅僅就只有這麼一座而已。一眼便可知道，此山之內，靈力之盛，還要勝過廣陵山數倍。
微微眯了眯眼，岳羽開始仔細望著山內。這山是外松內緊，所布的護山大陣，名喚雲天星河大陣，也布置得頗有章法。
以他的五色神光，加上陣道造詣，盡可破得。關鍵是不知。內中除了那三位大乘修士，與那重傷的散仙之外，還是否有其他高手。
把農易山與青陽子喚來，倒是可以試一試，不過廣陵宗的對手，此刻遠遠不止是這離塵宗一家。
「算了！今日便到此為止，看看日後能否再尋機會、」
岳羽冷哼一聲，然後語帶感激地轉過頭道：「此處無事，就不勞煩仙子了！方才之事，無以為謝，此物便先還於仙子。」
話音落時，岳羽手中，便拋出一個雪白色的小珠。冰蓮仙子接在手中，先是一陣驚喜。接著是矜持的微微一笑，頷首一禮后，便轉身化作一道虹光遠遁。
岳羽遙遙望了她遁光一眼，然後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這離塵山。
定了注視了良久，岳羽的目內，閃過了一抹陰翳之後，便拂袖轉身離去。
他總覺得把這離塵宗留下，乃是一個禍根。不過此刻，也的確是沒有辦法，將離塵宗覆滅。
廣陵宗此刻更是壘實根基的關鍵時刻，在大乘修士與大批的元嬰修士，還沒能培育出來前，再貿然擴張，更是自取死路。
搖了搖頭，岳羽的神念。開始感知他之前放出的另外幾隻吞天金蟻的下落。
而後當他與遠處，位於百萬里之外的某處所在，取得精神聯繫之時。不由是微微一笑，相比起這離塵宗，那修羅散人，無疑好對付得多。
就是不知，在連續被騰玄的太昊真炎神光，與他的冰焰絕光重創之後，這血魔還能剩下幾分實力？
特別是前者，對那血河大法的剋制，可又要強過冰焰絕光幾個等階。
※ ※ ※ ※
便在岳羽破開虛空離去之時，東紋山上，竺鴻也正凌空而立，定定地望著遠處的那一幕。
他身上的傷勢，此刻已是緩減。不過打入體內的冰焰之力，仍舊難以消除。使得原本俊俏白凈的面上，一邊是青藍色，一邊則是火紅的顏色。
岳羽的大先天玄冰離火真訣，是由三種靈水，三種靈火混雜。糾合一處，使這冰焰絕光的性質，變得混雜無比。被擊中之後，即便是僥倖未死。也要吃上大苦頭不可。
眼下竺鴻，也只是以丹藥之力，臨時鎮壓而已。
在他身後，正是離塵宗另一位大乘修士金旭，此刻亦同樣是面色陰沉：「那冰蓮仙子，既已是與他聯手，想必黎師叔祖，多半已經是隕落了！」
竺鴻默然不言，眼神怔怔，仿似是在深思著什麼。良久之後，才轉而問道：「金師弟。以你之見，那聽雲宗與昊陽宗，要多久才可從中原抽出手來？」
金旭聞言愕然，接著微微猶豫道：「司洛二州紛爭剛起，中原人皇未定，聽雲昊陽，怕都是一時難以分心旁顧。不過若依我之見，到不得已時。那聽雲昊陽，或者會放棄人皇爭奪，那時自可海闊天空。不過最早，這也是該十年之後。擔有一線希望，這二宗也會儘力一搏！」
「十年么？」
竺鴻目光里，竟漸漸地透出自嘲之色：「十年時間，那小子已足可沖入大乘之境。廣陵宗內，說不定會又再冒出一兩個大乘散仙。你我這十年之內，總需做些什麼——」
「我宗與廣陵，此刻已是斷無共存之理！」
金旭神色幽然，接著卻又偏過了頭，語氣一轉道：「不過以我宗實力，目前實不宜與廣陵宗正面衝突！如今的廣陵，已不同與以前——」
「確實不同了！」
思及不久之前，傾盡全宗之力，又請託數方勢力援手，布下的必殺之局。卻被那人，幾乎以一己之力，強行擊潰。竺鴻不由是近似瘋狂地一笑：「不過若說到毫無勝算，卻也未必。過些時日，我準備去青州走一趟！」
金旭神情一怔，目光灼然地看向了竺鴻，似是有些不信之色。
※ ※ ※ ※
離開了東紋山，岳羽也不知為何，竟突然是有股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停住了身形，以乾坤易爻盤推演了半晌，卻是全無所得。最後搖頭一笑，也未怎麼去深思。
無論怎麼算，此刻這世上，也無能夠真正危及自己性命的事物。
當然也不是沒人能取他性命。只是這些人，眼下也都沒可能，來尋他麻煩而已。方才那一瞬，應該只是錯覺而已。
他此刻法力驟增一倍，足可稱是浩蕩無邊。催動那十方之門，不過是百餘個呼吸，便已到了遠處那吞天金蟻之旁。
而剛至此處，岳羽便已是聞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目視腳下，此處卻是幽州，靠近青州的一處原始森林。
方圓也不知有多少萬里，總之一眼望去，是見不到邊際。
而在那密林下方處，可以感知無數的妖獸屍骸。都是血肉消融，只剩下了皮毛骸骨。
「這血河大法，還真是人嗔鬼厭。不過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看來真是傷得不輕——」
一般而言，血河大法吸收的血元之力，當以人身為好。妖獸也不是不可，卻極難完全煉化，且混入獸魂之後，更容易使神智失控。
不過若是重傷之後，以此迅速回復實力，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岳羽冷然一笑，飛至數萬丈高空。循著這氣味直追而去。不過片刻，便遠遠望見一股宏大的血雲，在這森林的下方，如潮水般迅速向前涌動。所過之處，所有妖獸，盡皆是被這血雲，吸幹了所有血肉，頹然倒地。
實力只有之前四成，應該還有部分實力，是靠這些時間，不斷吸收妖獸血元，才恢復過來。而且那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神魂，復又虛弱無比。
看來方才騰玄那突兀一擊，真是令他傷得不輕。
岳羽直接破開了空間，然後下一刻，便出現了血雲上方。不過才剛剛從空間之門內透出，便聽得下方修羅散人，發出一聲怒喝：「岳羽？怎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