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 淚家老祖
「混賬!一個修為才剛到出竅的元嬰境。竟然也敢阻我!待得老祖破困而出時,定要生啖汝肉——」
這怒吼聲彷彿來自九幽深處,帶著一股能震人神魂的玄奧力量,在山谷之內滾盪不休。威勢竟是隱隱壓倒了空中,那不停閃爆的天雷。
而隨著這聲音,是那塊大石周邊的地面,不斷開裂出深不可底的裂紋。然後又在旗陣的作用下,不斷的重新癒合。
那肥胖老者仍舊笑眯眯坐在原處,主持著整個旗陣。對自己身下傳出來的這陣陣怒吼,就恍若未覺。
不過這時候,下面的聲音卻是再次一變。
「嚴真,我知道上面的人你!嘿!當時初見時,我便覺得你天資不錯,果然千餘年不見,昔日的一個端茶送水的小道童,已經有了點小小道行!可莫非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真可以將我鎮壓?」
最後一句『鎮壓』二字出口,便有一道寬達數丈的巨大裂痕,驟然從地面龜裂蔓延。更有一股黑色的龐然妖力衝天而起,直擊雲霄。引得方圓萬丈內的天地之靈,一陣陣激蕩爆裂。而那旗陣之內,更有數百靈石,在這一顆全數崩裂。
嚴真的眉頭微挑,然後手中一個法決打出。緊接著從他的須彌戒指內,便有一個巨大的輪盤飛舞而出。分化成一萬二千八百根鐵簽,向四處飛灑,而後釘落地面。與那套七彩寶色旗兩兩結合、相輔相成,竟是一瞬間,便將那漫天而起的妖力壓得一窒,便連地面和裂紋也開始重新癒合。
而那雷吼般的聲音,也開始轉為濃濃的驚異。
「九策玄昊簽!你們竟然是連這件看家之寶都拿了出來,怪不得只有你一人坐鎮於此。只是此物既然已用來對付老夫。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有何物,來鎮壓你們廣陵宗的靈陣,又如何能擋住我那孩兒!」
嚴真的神情,終於微動,然後失笑搖頭:「好叫淚老祖得知,最近我廣陵宗另得有三件二品玄兵,這護山靈陣倒已無需這九策玄昊簽鎮壓!而且不止是玄兵,便連我家廣陵宗的前三式,如今也已還原!」
那聲音頓時一窒,而嚴真這時又一聲輕輕的嘆息:「我承認你那徒兒確實梟雄之輩,這次他也不知使了何法,除了你們千湖山之外,更有絕仞山參與。只是這一次,怕是無法如願以償呢!其實老祖你這般掙扎。又是何苦?既然已是註定了失敗,又何必要做這徒勞努力,引你那些子子孫孫來我宗送死?難道真要你們千湖山,與我廣陵宗不死不休?」
「好一張巧嘴,你們廣陵宗的人,這顛倒黑白的本領果然是一脈相承!」
地面下聲音,又發出了一聲悶哼,卻已沒有了方才的張狂。「要說何苦,該是你嚴真才對!今日為鎮壓我而折損五十年性命,即便能助你廣陵宗渡過此劫,怕也是隕落在即!老夫在此立誓,若是他日後能逃出封印,必定誅你嚴家滿門九族,寸草不留——」
嚴真笑而不答,若是兩個月之前,他倒還真有些顧慮擔心。可是而今,他倒是恨不得早日轉生,能從頭再來。自己這一世,終究是沒有大乘境希望的。
只是那三柄二品玄兵,與廣陵絕劍說不說都已無所謂,這輪迴盤已經完成之事卻是萬萬泄露不得。
那地底下的聲音也不再說話。只是衝擊封印的力量,愈發強勁劇烈。
嚴真也幽幽一嘆,把思緒收回。知道自己這些言語,怕是反倒刺激了封印之內的存在。廣陵宗大興之兆已現,若此刻不努力一番,怕是連最後脫困的希望都沒有。
——不過這情形,倒也正合他之意!
※ ※ ※ ※
岳羽面無表情的駕馭著穿雲梭,在距離廣陵山兩千二百里處高速飛行。
距離逃離端木寒身邊,已至少有三柱香時間。此刻那獸潮,早已集中在廣陵山的山腳處,外圍早無危險。
然而此刻,他灌入飛梭的混元真氣,卻仍是有增無減。並且在空中不斷的轉折,以甩脫追敵,迴避著那圍堵阻截。
而最初那幾十個鎖定他的靈虛境靈識,已經是減少至十餘位。一部分是被他甩開,一部分卻是猶豫遲疑后,最終退離。原因可能是畏懼於廣陵宗的威勢,不敢真正動手。也可能是自忖,無法從諸多強者手中,奪得他們所需之物,因而直接選擇了放棄。
不過此刻岳羽心裡奇怪的是,這些人的意圖。
但凡在馭獸術上稍有些成就的,會覬覦他的初三,也不奇怪。。無論是奪去想辦法馴化,還是取其神獸血液以及妖丹,提升本身靈寵的品階,都是極其划算的事情。
可問題是,自從他藉助穿雲梭。逃離到二百里範圍之外,後面跟隨的那些帶著靈寵的修士,已不過寥寥幾位。
既然不是為了初三,那麼就是為了財了——
知道他今日發了一筆橫財的,大多都被嚴昊帶走。集鎮之內,只不過才寥寥幾位他們廣陵宗的修士知曉。
至於萬寶樓,這樣的商家,絕不會將自己客戶的事情,隨意泄露。更何況他身上,還有著廣陵宗真傳弟子這個身份。
那麼又是誰,泄露了他身上,存有百萬靈石的事情?
又或者,不是為了謀財?乾脆就是為了害命?
眸子里閃過一絲寒芒,岳羽突然按下了穿雲梭,降落在地面。然後在收起飛梭之後,身形挺冷冷冷看向了天際、
「諸位已經追的夠久了!何不現身一見?」
話音落下,天空中依舊靜寂無比。不過僅僅頃刻之後,就有十餘道光影,從四面八方急衝過來,然後落於他的身前。
岳羽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然後唇角冷酷的彎起。這些修士當中,竟沒有一個,是靈虛心動境以下的。只是可惜。這些人中,雖都是隱隱有躍躍欲試之心,卻是誰都不敢第一個動手。其中幾位,更是隱隱有遲疑躊躇之色。
不過在此之外,還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神念,正在隱隱監測此處。
岳羽心裡已是隱隱有所猜測,在這廣陵山內,浮山宗少有人來。那位令狐文,如今更已是軟禁在宗門之內。能夠使動這些修士的,除了那兩兄妹所屬的家族之外,恐怕再難有他人。
哂然一笑。他也懶得去用廣陵宗真傳弟子的身份威脅,只是神色自若的負手身後。
「我想知道,到底是何人讓你們來送死?」
當岳羽這句話出口,在場的十餘位靈虛境修士,皆是一陣面面相覷,相顧啞然。眼前的這小傢伙,年紀才不過十五,修為更未至靈虛,這口氣卻彷彿是極其認真。
若非是這裡氣氛不對,他們中的幾位,差點已是大笑出聲。
「嘿!這個小傢伙,倒真是好膽色!我還以為他第一句話出口,便是擺出他的宗門靠山——」
「膽色?確實有幾分。不過我看是他心裡清楚,我等既然追至此處,又何懼報復?得手后遠去中原,廣陵宗雖強,怕也難擾我等逍遙!」
「既是如此!閣下何不首先動手,取了他性命?這裡畢竟是廣陵宗地盤,遲則生變——」
方才那說話之人,聞言一聲冷哼,卻再未多言。哪怕口中再怎麼不將廣陵宗放在眼裡,心裡卻還是存了幾分戒懼的。
憂的是那些元嬰高人的卦算之術,若無人為他們遮攔天機,究竟是有些風險。
雖然聽說是此法極耗心神,即便是大乘修士,等閑也絕不動用。可眼前這少年卻不同!
——能以十五之齡,進階凝液境界,氣息綿長竟可馭使七品法寶,直飛一千九百餘里方才力歇。這等資質,若然身亡,那廣陵宗多半會是震怒已極。那廣陵山之人囂橫了萬餘年時光,又豈容他們這些散修,輕動虎鬚?
沉寂不過片刻,卻又有位粗莽漢子濃眉微揚:「啰啰嗦嗦的作甚?你們畏懼廣陵宗,我卻不懼!只是這事後財物,卻又該如何分法?他身上一百四十萬靈石,我墨元至少要其中三成!」
十三位修士。立時又有大半皆是目光閃爍不定。他們當中大半皆是精窮的修士,岳羽身上的財富,對他們而言,實是幫助巨大。即便是其中十分之一,也意味海量丹藥。以及至少一件,六品的法寶玄兵——
可若只是為幾萬靈石,而得罪一個威壓北荒的大宗門。卻未免又有些不划算。
「我是不要了!」
這次說話的,卻是一位文弱秀士,而其視線,正深情脈脈的望著初三:「靈石之類的我不在乎,我只需要他的這隻靈寵!」
岳羽的眉頭一挑,這些修士言下之意,已是視他為盤中之物。而這一刻,他便連冷笑都是欠奉,更懶得理會。
此時他只是以神念靜靜感知,等待著那幾十裡外,以魂識窺探著這邊動靜的那人,在慢慢靠近。
似乎已經認定了,他岳羽這次是必死無疑。那人一開始就沒怎麼特意隱瞞自己的存在,更是肆無忌憚的欺到附近。
只是這距離,還不夠,差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