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天逆每姬神（一）
刷拉拉！秦夜化作陰風直接沖入青木原樹海，帶起樹冠都在嗡鳴作響。
手掌攤開，掌心指骨拚命指著一個方向。順著指骨飛了十分鐘后，一片岩壁出現眼前。
這是富士山腳下，連綿不絕的小山脈比比皆是。不過，這座山脈有些不同。
在凡人眼中，這只是一片山壁。頂多在附近樹木少了一些而已。但在秦夜眼中，這片山壁上，赫然有一個人為開鑿的孔洞！
很大，大約有十米方圓。而門口，赫然站著兩位穿著陰陽師服飾的骷髏。
一道道陰氣從洞穴中散發出來。而指骨赫然指向洞口！
有趣……秦夜微微笑了笑，緩緩朝著山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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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壁洞口，兩位骷髏陰陽一黑一白，手持摺扇。如同雕塑。但就在這一刻，同時抬起了頭。
「嗯？」他們疑惑地看向面對面走來的秦夜，隨後愕然對視。
「自殺者？」黑衣骷髏幽幽看向秦夜：「誤打誤撞走到了這裡？」
白衣骷髏沉聲道：「我怎麼感覺……他能看到我們一樣？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這裡，從未動過。」
「怎麼可能。」黑衣骷髏嗤笑道：「他身上沒有任何陰氣，凡人根本不可能看到陰差……天照大神在上！！」
話音未落，秦夜倏然消失原地，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側。
卡卡卡……兩隻骷髏頭機械地看向對方，鬼火都因為過度驚恐化為赤紅。上下牙關嘚嘚發抖。還不等他們說話，兩隻手放在了他們肩頭。一個平靜的男聲緩緩響起：「天逆每是在這裡面嗎？」
兩位陰差齊齊點了點頭。
不是因為不想保密，而是現在眼前出現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程度！
本能地點完頭，他們立刻反應了過來。猛然張開嘴：「你是……」
沙……話音未落，兩位陰差已經化作黑蝶消散原地。而就在同時，秦夜的身形化作陰風，利箭一樣沖了過去。
裡面是一條漆黑的通道，兩側懸挂著人皮燈籠。陰風所過，所有陰差尖叫著化為灰燼。
通道並不長，大約數十米。數十米后，眼前霍然開朗。
森林。
枯敗的森林。
明明從航拍或者衛星上，都看不到青木原樹海有任何枯敗的地方。但現在偏偏出現在了眼前。
地面鋪滿發黃泛黑的落葉，陰風吹起，宛若弔喪的紙錢。掀開的落葉中，露出一顆顆被啃得殘缺不全的骷髏。一株株已經發黑的枯樹上，吊著一個個死人。隨著風吹小幅度地擺來擺去，好似活過來一般。
隨著陰風前進，漫天烏鴉尖叫著飛起，數目之多，好似黑雲。這個地方就如同神明都不會眷顧的墳墓，那些樹榦之後，枯葉之下，彷彿……隨時隨地，都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凝望自己。
秦夜絲毫不以為意，他見過的恐怖場景比這嚇人的多的是。他的目光只落在了森林中央，那裡，兩株參天古樹拔地而起。中央，連著一條黑色的注連繩！
如同整個森林的生氣都聚集到了這裡一般，兩株古樹絲毫不受四面八方枯敗的影響，枝葉漫天，蓬蓬勃勃。然而，過大的樹冠，帶來的是無邊的黑暗。從古樹前方，一股森冷至極的
感覺如影隨形，從皮膚一直涼到心臟。
漆黑，樹木之後，黑如森羅地獄！
秦夜冷笑一聲，手臂一揮，下方落葉轟隆隆齊齊翻飛，好似無數黑黃的蝴蝶。與此同時，一根根鎖鏈鋪天蓋地，利箭一般朝著注連繩衝去。
「閻羅？！」注連繩后，一個震撼的聲音陡然響起。下一秒，兩隻巨大的金色眼睛閃耀黑暗之中。注連繩之間，宛若漆黑的風穴，無邊陰風轟然吹出。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從黑暗中探出了頭。
刷！也就是同時，秦夜緩緩站在了注連繩前，身後無邊落葉蕭蕭下。他負著手，抬頭看去：「天逆每？」
古樹百米，注連繩攔在離地二十米的地方。就在注連繩之上的黑暗中，一隻長著碩大鼻頭，牙齒倒沖，鋒利宛若剃刀的怪物，正大張著嘴，死死盯著他。
它帶著一頂公家帽，只露出了頭部，兩隻手和脖子。依稀能看到穿著一身赤紅的衣服。黑色的眼底，金色的眼球，青色的皮膚。臉上的肉如同日本的鬼面一樣隆起。公家帽兩側，稀疏的頭髮絲絲縷縷批下。
很大，足足有十米。兩隻手下意識地防範在前方，不安地扭動著。
果然很醜……
這是秦夜的第一個想法。
第二個想法是：要我是素盞鳴尊，絕壁也丟了你……
這特么明顯不是我的種啊！不對……天逆每是素盞鳴尊怒氣所化，傳說中在河邊吐出的東西，也就是說……素盞鳴尊自攻自受，無體受金……這還真是他的種……
簡直丑的返祖……秦夜壓下心中的吐槽，挑眉道：「你應該認識本王。」
這一句話，終於將天逆每從震撼中驚醒。下一秒，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響徹森林，震得樹冠都在搖曳不已。
「華國地界之主！！」天逆每瞳孔中難掩驚恐，緊接著飛快往回縮去。然而，比它更快的，是數百條手臂粗的鎖鏈。
嗤嗤嗤！肉體被穿破之聲不斷響起，一根根鎖鏈貫通黑暗，剎那間，天逆每仰天慘叫。一股股陰氣噴泉一樣噴射出來。
「想走？」秦夜目光一凜，手用力往後一拉，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頭頂黑影掠過，一個巨大的身影硬生生被拉出黑暗，重重砸在地面，揚起漫天落葉。
那是天逆每。
它穿著赤紅色，繪製著百鬼夜行的和服，稀疏的頭髮在後腦勺上打了個結，插著幾根快掉的簪子。下半身是一條蛇，蛇尾還在黑暗之中，不過，每一塊鱗片下，都流出腐爛的膿液。
秦夜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他幽幽嘆了口氣，拍了拍對方的手：「別怕。我並無惡意。」
長成這樣，也不是她願意的。
從她頭髮和打扮上看，她何嘗不願意做一個小公主？時刻都保持著梳妝，可惜，這根本不是她能做主的事。
父親將她生下來，卻又拋棄她，將她丟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她日日梳妝給誰看？
都是可憐人。
天逆每咬著牙，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剛抬起半身，就是一個土下座：「恭迎華國閻王駕臨！」
「只是……不知道我的領地或者我本人哪裡惹到了大人？只要大人提出來，我一定馬上改正！」
沙……皮鞋踩上落葉的聲音。她的目光微微抬了抬，能清楚看到面前錚亮的鞋面。
「抬起頭來。」
「是……」天逆每死死咬著牙，她藏在這裡，何嘗不是避世？
這幅讓父母都遺棄的容顏，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如今，卻被攤開在外人目光下。
然而，剛抬起頭，她卻愣了愣。
她看到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但是，對方眼中並沒有戲謔，也沒有可憐，只有高高在上的尊貴。
他只是將我看做低級陰差……並沒有把我看成怪物……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一個眼神就足以明白一切。
此時無聲勝有聲，明明誰都沒有說話，天逆每卻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這一剎那，一種久違的感動湧上心頭。雖然很淡，但確實存在。
她收去了眼底的不遜和狂傲，真心實意地鞠了一躬：「大人有何吩咐？」
秦夜深深看著她，許久才問：「你恨嗎？」
不用問恨什麼，恨的是誰。天逆每咬著牙，顫聲道：「恨……」
「我恨須佐之男！恨他遺棄我！！」
「我恨伊邪那美，不收我入地獄！留我在陽間受人恥笑！我還恨那些陰差！他們看我的眼神，是嘲諷，是可憐！一點都沒有面對神明的敬畏！！」
秦夜點了點頭：「日本地府只是三流地府。」
「你已經是半步府君。他們沒能力讓你輪迴，就像華國地府也不能讓閻羅輪迴那樣。」他微微一笑：「但是，我們可以讓府君輪迴。」
刷！天逆每渾身一顫，巨大的、可笑的、抹著口紅的嘴唇張了張，彷彿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
「本王可以讓你重新投胎，再次輪迴，甚至輪迴為絕世美女也不為過。只需要……你幫我們做一件事。」
「不要妄想拖時間。」不等天逆每回答，秦夜伸手一招，一張羊皮紙出現，上面寫滿了文字：「趙鬼王親自書寫的天道契約，修為不超過他不得違背。寫下你的名字。或者……」
轟——！！所有鎖鏈如同巨蟒一樣從落葉下抬起頭，直對天逆每：「死在這裡。」
「你有十分鐘時間考慮。」
咔擦咔擦，森林中，彷彿無聲的秒針劃過，天逆每巨大的眼珠亂轉。但是，七分鐘后，她就磕頭道：「我願意。」
「哦？不多考慮一下？」
天逆每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您能親臨日本不被發現，一定有足夠的方法掩蓋。伊邪那美到現在都沒出現，顯然是無法勘破您的方法。換句話說，我死在這裡，依照我和黃泉比良坂的關係，或許百年之後才會被發現。」
「而且……只要答應您，我還有重新輪迴的機會。不答應馬上身死道消。我雖然丑，但並不蠢。」
秦夜笑了笑：「這麼容易相信我？」
天逆每難得地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喃喃道：「或許……這就是直覺吧。」
你是第一個沒有嫌棄我，而是上國陰差面對下國陰差的態度來交談的人。
感動這種東西，有時候很難找，有時候，卻近在身旁。
「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天逆每在天道契約上寫下名字，沉聲問道。
秦夜收起契約。笑容深邃：「其實，很簡單。」
「滅了黃泉比良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