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黎山老母
腦海中，思緒飛快遊走。現在，他既要面對那道越來越近的閻羅陰氣，更要考慮自己的下一個命令。
心魔寄宿……在不知道地府隱匿左右的情況下，這種機會千載難逢！
然而……一旦決定行動，引起的就是地府和心魔的正面戰爭！如果殺不死對方，接下來……將會面對對方無休止的瘋狂報復！
頂多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考慮……這是從安魂市暴動中得出來的結論。十分鐘內，心魔可以寄宿某一個範圍內所有生物！無論是一個人還是群體！
怎麼辦？
要不要動？
一滴汗珠，從秦夜額頭滴落下來。甚至身軀都停止了往前——現在就連一絲絲耽誤思維轉動的信息碎片他都不敢有。
現在的一個決策，關係著地府四大閻羅，數十萬陰兵的動向。
然而就在此刻，他猛然抬起眼睛，殺氣四溢地看向前方。
「滾……」一道嘶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成千上萬的紙人堵住通道，不止堵住了秦夜衝進去的道路，同時也堵住了對方衝出來的路線。
隨著這一聲沒有太多力氣的怒喝，前方紙片倏然翻飛。然而令秦夜驚訝的是，這些紙人竟然沒有攔住對方，讓對方徑直衝了過來！
刷拉拉！宛若分水之杖，對方瞬間衝過數百米，在看到秦夜的時候，明顯也呆住了。
那是一位道人。
藍色長袍，繪製者太乙陰陽，白色內襯，長袖飄飄，三縷長須及胸。本該是飄然出塵的模樣，現在，卻全身血污。
銀白色的紙人海洋中，兩人雙目交接。半秒后，秦夜終於開口道：「凈明上人？」
「秦閻王？！」凈明上人本來灰暗的眼睛中，陡然亮起一道神采，立刻飛了過來。秦夜也不多話，長袖一揮，兩人同時往下落去，貼地狂奔。同時，借用自己的陰氣蓋住了凈明上人的陽氣。
那道飛快靠近的閻羅氣息，想必是追趕他而來。對方就是硬抗了天師印還把凈明上人殺得大敗的那位閻羅！如果不遮蔽陽氣，凈明上人就如同黑夜裡的星星一樣，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奇怪的是，有了凈明上人在身，他們所遇到的發弦齊齊退開。包括哪些紙人都再沒有追上來。
秦夜愕然看著對方，他完全看不出，對方有什麼資格做到這一步！
天師印？
道教正統道統？
心思紊亂中，他狠狠磨了磨牙，暗罵一聲該死！
信息太多了……多到他無法確定現在該怎麼做！然而……現在的局勢根本容不得一點分神！
是戰是和？
是假裝沒看見心魔寄宿，還是全軍壓上，和心魔幹了這一把？
四大閻羅對四大閻羅，還有數十萬陰兵，武穆軍陣在手，他們並不是沒有機會！
「艹……」他嘴唇都快咬出了血，現在已經過了三四分鐘，心魔的寄宿應該早就結束了。畢竟，對方只是個普通人。
有的時候，決斷只在一瞬之間。
自己還是不夠果決……但這種決定……如何果決？
他咬牙抬起手錶看了看，然而一眼之下，驚訝地發覺……心魔的寄宿還沒有結束！
「沒有這麼快！」一根勾魂索，將秦夜和凈明上人連在一起。對方臉如金紙，喘息道：「這裡……可是黎山老母道場……六御之一！地位僅在三清之下！」
彷彿看懂了秦夜的疑惑，他捂著胸口繼續說道：「城裡那個怪物……貧道有生僅見！但……咳咳咳……但哪怕是它，在黎山老母道場，也做不到如臂使指！」
黎山老母？
這個名字好生熟悉……秦夜現在煩躁地都快要炸裂了。一個個信息要素衝擊著腦海，偏偏每一個都彷彿是重點，每一個都能決斷他是否下這道命令。他根本無法捨棄任何一個，專註思考……地府要不要壓上這一局？
忽然間，他一拉勾魂索，兩人的身形往側面一衝，毫不猶豫躲進白霧中，正好是綠化帶。將兩人身形完美隱藏了起來。
幾乎就在同時，頭頂一股強悍至極的陰風飄過，無數鬼火跟隨，一片鬼哭哀嚎之聲宛若地獄之海，轟然衝過他們，直往前方而去。
「呵……哈……」身影剛過，凈明上人已經癱倒在綠化帶中，拚命喘息起來。
「你死不了。」秦夜沉聲開口：「本王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現在，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第一，剛才的是誰？」
凈明上人磨著牙，強撐著坐直身軀，抖抖索索伸手入衣襟，摸出一隻玉瓶。倒出一枚金色藥丸吞下，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閉上眼睛吞吐了十秒，這才睜開眼道：「恨妒……」
「秦閻王不必問我它是誰……我也不知道它是誰。道家各大典藏，從未記錄這個名字！而且……城中閻羅不止他一個。」
秦夜點了點頭：「第二個問題，為什麼發弦和紙人會避讓你。」
「您不知道？」凈明上人愕然看著秦夜，數秒后才顫聲道：「那是九天神衛啊……」
「這裡……是黎山老母的道場啊！」
不等秦夜開口，他一把拽住了秦夜的衣袖，目光赤紅地說道：「黎山老母……就是九天玄女！她的墓一直就在運城市下瑞城縣！任何邪魔外道，在這裡都會受到壓制！而九天神衛……就是九天玄女的護陵者！」
秦夜忍不住看了看錶。
現在……距離心魔寄宿開始，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不知道何時心魔寄宿就會結束，或許還有幾分鐘，或許十幾分鐘，他必須掌好這個舵！
冷靜……冷靜……
慾望祖符飛快運轉，壓制住心中所有負面情緒。靈台一片空明。秦夜深呼吸了一口，繼續問道：「之前國道上，收費站后出現的幻影，就是九天玄女墓？她為什麼會配合你？」
事到臨頭有靜氣。
越是局勢緊急，越不能自亂陣腳。千萬條線索搭載到一起，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出最好的決策。
亂是絕對不行的。
而他也沒想到，這裡的九天玄女墓竟然是真的！
華國土地上，有太多大能墓地，多是衣冠冢，他是真的沒想到，並不出名的運城，這裡後來翻修的九天玄女墓，竟然是個真貨！
這……是足以讓天平平衡的一條線索！
九天玄女，黃帝之師，術數之神，風水之祖，當年逐鹿大戰，以八方八風大破蚩尤。名字雖然不顯赫，在民間信仰也不高，甚至沒有名字，聽起來更像是什麼七仙女，無生老母等下等神。但別人的資歷，道教中位列三清之下並沒有太多問題！
她的真墓所在……絕非尋常厲鬼敢放肆之地！
當然，現在在這裡放肆的，已經完全超出了尋常厲鬼的範疇。
凈明上人舒了口氣，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磨牙笑道：「秦閻王，您以為……為什麼當年我們觀點不合，移出祖庭，正一道選了龍虎山？」
秦夜腦海中霍然一亮：「你們……是九天玄女的守墓人？」
弄清楚了……但是，這並不能解決當前的問題！
就在這時，他的手錶再次閃耀起來。
他抬起一看，代表心魔的紅點，已經在漸漸暗淡。
這說明……對方的寄宿即將結束！
沒有時間了……到底怎麼做？秦夜猛然站了起來，背對著凈明上人揮了揮手，示意他立刻離開。自己則盯著前方無盡蒼茫，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一分鐘……
最多一分鐘，心魔寄宿必定結束！他的決斷，必須在三十秒內拿出來，給諦聽他們留下三十秒的緩衝空間！
「大人！！」但就在這時候，凈明上人猛然衝到了秦夜面前，雙膝跪下，用力磕了個頭，飛快說道：「請為國教報仇！！」
你找死嗎？！
秦夜一把抓起了對方，凈明上人滿頭都是血，卻帶著釋然的笑容。秦夜咬牙切齒地開口：「滾……這裡的事情不是你一個區區判官可以參合的！！」
「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知道你這兩個報仇要死多少陰兵嗎！」
「知道下了這個決定代表什麼嗎！」
「少在這裡耽誤本王！！」
舉棋不定帶來的怒火終究是要宣洩的，說完這句話，他用力將對方一拋，然而，凈明上人卻掙扎著爬了起來，慘笑道：「秦閻王……你別騙我……」
「我還能活多久？這個傷，我知道！！」
他的聲音忽然比秦夜更大，鬚髮倒數，目如鮮血，笑容堪比厲鬼：「不超過一個月！對不對？我啊……我是本代掌教啊……我死了，就該下一代掌教上位啊……」
「但是……下一代掌教卻死在他們手中！！」
「那是我兒子……我親兒子！他還沒結婚……他一死，我們這一脈可以宣告斷絕！！我和它們不共戴天！！」
鮮血，從對方七竅中緩緩流下，秦夜愕然看著對方：「你……在做什麼？」
轟——！！話音未落，一道璀璨的金光，從對方天靈蓋中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