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無漏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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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漏屍。
這是他第一個反應。
生前沒有任何傷口，隻會在最精銳的士卒中出現，華國曆史上出現的，也僅僅隻有六方鬼王之一的趙子龍而已。
這種屍體，死後實力直逼化生。說起來，本多忠勝並非完全的無漏屍。在他老年，手上還是有一道傷口。
但，這已經足夠。
足夠強，這種強度，絕非還沒學習過陰司術法，還沒殺過多少陰靈的秦夜可比。
就事論事，這種對手根本不是爆發小宇宙可以戰勝的。而且……
自家閻羅完全沒有小宇宙……
它順著槍尖看了上去，緊接著，看到了一隻手。
手很紅潤。
這是……活人的手。
明世隱的心髒咚咚亂跳起來如果他有的話。
它忽然響起了一個問題。它的目光開始四處打量，這裏是船頂。秦夜仍然慫不拉幾地撐著大傘，而就在他周圍，船板已經被劃出了無數裂縫。本多忠勝槍風狂猛至極，以人力將四百年後的船板刺成這種模樣，對方的武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
但是，是人力。
是的，沒有陰氣。這和陰差戰鬥完全不同。看看千米之外，母衣眾和死神親衛軍的戰鬥，那才是陰靈的戰鬥方式。
陰氣四溢，鬼火通天。人的外形，卻有著鬼魅的攻擊手法。陰器從任何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而……根本不像本多忠勝那樣，憑著一身武勇，將整艘百米巨輪都能捅個對穿。
這是非人的武力。
但，不屬於陰差。
他是人，是活人。靠著生死簿的逆轉陰陽，他太自信了，或者說，任何陰差拿到生死簿後，都迫不及待地想找回自己的肉身。這不奇怪，尤其以本多忠勝的心態，他對自己的肉身自信更甚於陰差形態。畢竟，他所有功勳都來自於肉身。
明世隱一瞬間就想通了所有。
而就在此刻，他感覺自己已經被一隻手拿了起來。
這隻手有些微的顫抖，那是本多忠勝的手，隨後，對方一把掀掉了自己的麵甲。
他有一張很英俊的麵容。
劍眉星目，鼻若懸膽，是屬於那種野性的鋒銳。雙瞳中鬼火早已消失。哪怕是他，此刻呼吸也有些急促。
“這是什麽？”他沙啞問道。
秦夜從傘後探出頭來，恭敬地說：“明鏡高懸，華國十殿閻羅第一秘寶。我不知道你要它做什麽，但是……本官出來這一趟，這是最後的底牌。”
陰氣非常恐怖……
本多忠勝輕輕動了動喉結，長長出了一口氣，貪婪地撫摸著明鏡高懸，他能感覺到其中如山似海的陰氣，不過……應該有重傷在身，對方根本無法發揮。
“明珠暗投……”他舔了舔嘴唇，深深看了秦夜一眼。
他不會讓任何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活下去。
當然，他可以讓對方死的愉快一點。
殺人的方法有很多，而他，精通所有殺人的手段。
然而，越摸，他的臉色越來越慎重。
不對……不對！
不是這個感覺……胸口中的生死簿在告訴他，對方奢求的並不是這個！
這麵古鏡陰氣相當可怕，但是……遠比不上生死簿！
差了一線，也就是這一線，造成神器和次神器的區別……這個華國膽小如鼠的陰差……在騙他！
“你找死。”本多忠勝猛然抬起頭來，手中長槍正要發力，就在這一瞬間，明世隱鏡麵上忽然爆發出通天徹地的光芒！
與此同時，秦夜狠狠咬著牙，一手抓緊招魂幡，身形在半空中成為無數陰氣，直逼本多忠勝而來！
“該死的……是你！”
白發飛揚，雪白的瞳孔死死盯著對方，手中招魂幡掄成一個圓圈，狠狠砸向本多忠勝。
不好！
“該死！！”本多忠勝腦海中警鈴大作，他根本沒有預想到這一手，下意識地雙手鬆開鏡子，一手捂住眼睛，另一手長槍已經舞做漫天槍雨！
刷刷刷！槍影如山，竟然比之前更加恐怖！所有槍尖好像同時出現，密不透風。如果說，凡人的武技有頂峰，這便是頂峰！
卡啦啦啦……船頂的甲板轟然碎裂，被這排山倒海的槍影化為漫天碎片。然而，秦夜這一次……居然沒有慫！麵對著這可能將他紮成碎片的槍影，全力衝了過去！
機會隻有一次！
明世隱聽懂了，這一次不行，沒有下次。
他知道，本多忠勝絕不可能放過他。等阿爾薩斯跨海而來太過縹緲，麵對這種對手，被動防禦隻能等死，抓緊一絲機會，才能九死覓得一生。
他是怕死，但是生死之間，他弄得很清楚。
“滾！！！”一聲怒吼，白發飛揚，陰差長袍瞬間被槍影刺成條條布條，招魂幡用盡全力砸下，刹那之間，虛空中閃耀起無數火花，叮當之聲不絕於耳。蜻蜓切竟然無法突破再次張開的招魂幡，那上麵貼的符紙就像隕鐵一般堅硬。居然被這把巨傘猛地壓了下來。
這就是大國出品和小國出品本質的差距。
“區區鼠輩……區區鼠輩！！”本多忠勝牙齒咬的卡卡響。從來沒有……他還從沒有經曆過如此丟臉的戰鬥。
不是沒有被人壓製過，但……從未被這樣膽小如鼠，奸猾如狐的人壓製過！
這是恥辱，對於武士來說，被這種對手算計，是莫大的恥辱！
嗡……忽然之間，他手中的長槍猛地振動起來。肉眼可見，槍身已經抖得如同幻影。一股遠超之前的殺意轟然爆發。還不等秦夜反應，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虛空中竟然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虎嘯。長槍化為一道閃電，直刺秦夜胸口。
看不清……但本能的極度危險感，讓秦夜立刻準備躲閃。但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一片黑白相間的光華閃爍虛空。深吸一口氣，竟然不閃不避，招魂幡全力撐住，朝著光華衝了過去。
嘩啦啦……無往不利的招魂幡竟然被一槍刺破。出現在他麵前的，根本不是什麽槍尖，而是一頭凶暴之虎。
四麵八方，周圍方圓數十米，竟然全都在這一槍之中，何止船頂化為飛灰。周圍海麵，都掀起了道道波瀾。空氣中盡是刺耳的音爆之聲，真真有一粒刀圭開四象，兩般槍法殺三屍的神奇。
漫天槍影中，一道陰氣所化的身影若行走在驚濤駭浪的巔峰，一道流光瞬間通體而過，隨著秦夜一聲悶哼。槍法倏然而止，而秦夜渾身陰氣陡然化實，帶著一連串鮮血轟然撞在數十米後的欄杆之上。
“嗬……”本多忠勝牙齒微微顫抖著，擦了擦滿是眼淚的眼睛。還保持著舞動長槍的姿勢，嘶啞道：“鼠輩……現在你就算想死，也死不了了。”
就在他周圍，船頂被劃得如同布條，可以清晰看到下方的場景。周圍的欄杆被這剛才狂風暴雨一樣的槍風壓得不成形狀。地麵上，還有兩道讓甲板變形的溝壑，那是秦夜被擊飛到數十米外，硬生生用腳拖出來的。
“是啊。本官當然不用死。”秦夜也是冷笑著，艱難地從欄杆上站起來。他渾身黑袍都被鮮血染成紫色。肩膀上開了拳頭大一個孔。甚至能看見後方的景色，而大腿上，也有一個大洞。
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猙獰笑道：“本多君，你看看……這是什麽？”
剛說完，他就從身後拿出一本古書來。
書頁泛黃，隨著微風吹過，上麵寫著無數人名。一片片黑白之氣在上方縈繞而過。隻看一眼，就能感覺到，這是鍾天地所愛而生，領陰陽秀慧而成。
生死簿！
刷啦啦啦……風吹書頁，落到最後一頁，赫然寫著……本多忠勝四個大字！
本多忠勝愣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呆滯地看著自己的胸口。
就在那裏，大鎧不知何時破了個洞。貼肉藏著的生死簿已經不翼而飛！
怎麽做到的？
這一瞬間，他腦海裏隻有荒唐二字。
自己，本多平八郎，居然……被這個無膽鼠輩擺了一道？
“想不到吧？”秦夜微微一笑，隨後咬破自己手指，猛然在生死簿上劃去了本多忠勝的名字。喘著粗氣，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嗬嗬冷笑：“我也想不到啊……”
沙……就在名字劃去的同時，本多忠勝的身體竟然如同飛灰一樣，從雙手開始飄飛。
“怎麽做到的？”他的聲音很平靜，卻難掩平靜中的震撼，死死盯著秦夜：“讓我死個明白。”
“沒什麽。”秦夜隻感覺眼前發黑，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但是他不能倒下，織田信長和猿夜叉的戰鬥還沒有分出勝負，無論誰勝誰負，他都必須站著迎接他們。
這是華國未來閻羅的尊嚴。
他氣喘如牛，冷笑道：“從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絕非你的對手。示敵以弱，讓你的戰意不要那麽濃烈，這是第一步。”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是真的想把閻羅印給你的……畢竟啊……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而隻要我不死，未來拿回閻羅印的機會多的是。咳咳……”
他捂著胸口，擦去嘴邊的血，冷冷看著下半身都化為飛灰的本多忠勝道：“但是，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那就是……你居然是個活人。你拋棄了陰差的身份！我能理解啊……你這麽自信的人，一定要拿回自己的身軀。但你……咳咳咳！知不知道……”
他扶著欄杆艱難地站了起來，舔去嘴角邊的血跡：“一旦逆轉了陰陽，就等於你的名字再次上了生死簿！”
“你是活人啊……本多君。”
“一切……都從這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