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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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沉默著，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的時候，那些屍體再一次拿起了刀。
那個存在顯然發現了王成浩，但是對方沒有動。
對他來說，這種凡人殺了還費力。既然已經找到正主，那……他連賜死的力氣都不想花在對方身上。
“你說……主人？”秦夜終於開口了。
他緩緩提起了手中的刀。
“是。”聲音無悲無喜。
“你知道嗎……”秦夜把刀橫在麵前：“相對於主人的詞匯，就是奴隸。”
“我這個人呢，雖然怕死，但要在卑微的奴隸和死之間二選一，我還真不偏向前者。”
“那真是遺憾。”聲音淡淡道：“你會成為我第一百七十八具人偶。”
“也是唯一的陰差人偶。”
刷！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刹那，黑霧中的絲線猛地一緊，四麵八方木偶般的屍體響起一片卡卡卡的骨節之音，緩緩抬起了頭，隨後……瘋狗一樣撲了上來！
當當當！
秦夜已經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而四麵八方的進攻從未停歇。
畢竟，屍體根本不知道累。
刷！終於，他一個防禦不住，大腿上出現一道極深的血痕，血如泉湧。
劇痛入骨，然而他卻根本沒有時間顧忌，比起這裏的傷，全身要害隨時都處在狂攻之中。他分不出一絲精力。
一刀劈開麵對他胸口左側而來的三把刀，右手卻再次揚起一蓬血花，出現一道尺長血痕。阿爾薩斯的聲音已然無比急促：“你還在等什麽！你最多再堅持五分鍾！你沒發現嗎？這些屍體每一具都和鬼差相差無幾！”
“五分鍾後，你等著被亂刀分屍吧！”
秦夜死死咬著牙，眼睛都紅了。一聲大喝，刀光綻放，硬生生逼開所有屍體，緊緊靠著牆壁：“你呢？”
“你這次……不是一般的急。”
“小子……”阿爾薩斯聲音都有些發飄：“封魂球意味著什麽，能組建出陰刺軍的那個人比你清楚的多！本宮落到他的手中，不如去死！”
當！秦夜牙關都咬的卡卡響，用盡全力又是一刀，刀光如匹練，周圍十幾具屍體再次被震飛。然而一刀出手，他已經感覺眼前一片金星。
那是流血過多的表現。
慢性死亡。
“哈……”他背靠牆壁，氣喘如牛，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看著四麵八方永無疲倦的屍體又不知道多少次站了起來。有的已經沒有頭，有的已經缺胳膊少腿，然而手中並不鋒利的水果刀，仍然筆直對準秦夜。
不知疲倦，永不停歇。
閻羅要你三更死，無人敢留到五更。
“阿爾薩斯……我從沒信過你，你我都清楚……”他拚命再一次提起刀：“所以，你還有什麽壓箱底手段，就用出來吧。”
“我不知道判官到底有多厲害，但是……我也不相信，一位省長沒有保命的底牌。”
“蠢貨！！”阿爾薩斯怒極：“如果有，你早就死了！！”
又是一刀，秦夜蕩開一圈刀刃，雙腿都在發軟。卻喘著氣說道：“不一樣……你我有生死契約，你殺不了我。”
“那你放我出來有什麽關係！！”
黑霧中，這一次……二十道人影扭曲著再一次站起，秦夜歎道：“因為我不肯定，放你
出來能不能撕毀約定。”
“吱吱吱！！！”二十具屍體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黑霧中絲線一緊，又一次……無數次地朝著秦夜悍然衝來。
該死的……
秦夜閉上了眼睛。
全身軟得厲害，一點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就在屍體即將衝到麵前的時候，腰間勾魂索一片響動，緊接著如同狂蟒出山，一分二，二分三，三分無窮，轟然巨響中，化為鎖鏈的海潮朝著四麵八方衝去。
“吱吱！！”伴隨著一片淒厲的鬼哭，所有屍體都被衝的七零八落。無數鎖鏈將大廳分割為道道樊籠。而他終於兩眼一黑，靠著牆壁滑了下來。
又是一片寂靜。
如果說，之前的寂靜是壓抑，是暴風雨前的洋麵，現在，就是死亡的喪鍾。
三秒後，黑霧中林朝聲的聲音響起：“勾魂索，鬼差刀……你能用的都用幹淨了……而直到現在，都沒有一位拘魂無常出手，地府果然出了大事……你知道嗎，你將是我殺的第一位陰差。”
“這在以前簡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為了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我給你死在我手上的機會。”
秦夜麵前的黑霧無形分開，所有活屍刀尖對準秦夜，卻如同摩西分水一樣緩緩分開。
就在他們中央，一道高大的身影不徐不疾地走來。
林朝聲。
警服，帶著口罩，目光如同看死屍。背著一隻一尺見方，八十公分長的盒子。他將盒子打開，取出一把形狀恐怖的鋸齒刀來。
這種刀不會一下子殺死人，但那些恐怖的鋸齒卻能帶給人比死更可怕的痛楚。
“放心，我會好好料理你的屍體。”
說完這句話，鋸齒刀在地上拖出道道火花，直劈秦夜頭顱！
“你……解開！！”阿爾薩斯幾乎尖叫了出來，她看得出，這一刀，秦夜擋不住。
當！！
一聲脆響，秦夜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死死頂住了刀刃。但立刻發出一聲悶哼。
左手劇烈顫抖著，青筋暴起，右手受傷垂下，不適合再用。但左手的力氣哪有右手大？那把刀已經貼緊了他的脖子。上麵的鋸齒沒入衣襟之中，鮮血立刻滲了出來。他目疵欲裂，拚盡全力頂住這一刀。
不是對方一刀斬不死他。
而是，這一刀沒帶有陰氣。隻是單純的力量。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想要保住他的屍體，當做自己的榮耀。
“媽的……”這種時候，他居然還獰笑地出來：“一想到自己死後，還要被你奸、屍……真的是不能忍啊……”
“心態不錯。”林朝聲聲音沒有半點波動，用力往下一壓：“你會是個不錯的收藏品。”
噗嗤！
數道鋸齒入肉，秦夜的慘叫幾乎脫口而出，眼睛瞬間血紅，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鮮血飛濺。
“你還在等什麽！！”阿爾薩斯真的要瘋了，真正的老鬼，怕的絕不是驅魔人，而是……同類。
隻有同類，才知道怎麽讓同類更痛苦一點。
“撕開封魂球！本宮保你離開！！”
秦夜幾乎聽不到了。
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一刀上，就憑口中一口氣頂著。阿爾薩斯的聲音就像背景。就在這時，林朝聲一聲冷笑，鋸齒刀以一種泰山壓頂的勢頭壓了下來。
撲！
所有鋸齒沒入秦夜身體，一小半沒入脖子，他的眼睛因為這陣劇痛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鬼差刀終於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林朝聲笑了。
再見了……久違的陰差。
然而就在此刻！
他的鋸齒刀距離斬下秦夜的頭顱，隻差最後用力的一刀。
轟！！！
一股驚天動地的陰氣，超過人偶師不知道多少倍！從秦夜右手的袖子中陡然爆發！
如山。
如海。
如天高海闊，似蒼天無垠。
撲！
沒有任何話語，人偶師瞳孔倏然尖銳，下一秒，核彈爆炸一樣被衝得無影無蹤！
“小子……你夠狠！”阿爾薩斯咬牙切齒的聲音在這片空間響起。
和之前不同，之前隻有秦夜能聽到。但現在，仿佛對方已經脫離了封魂球，成為這個空間的主宰。
秦夜貌似失神的眼睛突然重新聚焦，慘笑道：“不狠，又怎麽知道你還藏著這一手？不過……我想我們以後可以完全信任彼此了。”
他的右手袖袍中，手指已經死死捏住封魂球的封條。
也隻差最後的一用力，封魂球就會完全被撕開。
“本宮認栽。”阿爾薩斯的聲音很平穩，但誰都聽得出來，平穩下的狂怒：“你真的敢賭，拚著自己重傷至此，也賭本宮還藏著一手。你就沒有想過，哪怕你手指隻差0.1秒撕開封魂球，本宮卻來不及出來呢？”
“你也好像忘了。”秦夜喘著氣，用力用鬼差刀撐著自己站起來，捂著胸口笑道：“吃過太歲的人……是不會死的。”
“不知道多久之後，我又會活過來。那……我有什麽不敢賭的呢？”
沉默。
“很好。”
數秒後，阿爾薩斯淡淡開口，隨後，整個鳳來酒店，拚命搖晃起來。
卡卡卡……如同地震，秦夜愕然看著四周。隨後猛然衝到窗邊，朝著窗外看去。
整個青溪縣……以鳳來酒店為中心，肉眼可見的黑氣波濤，江河起伏一樣陡然從地麵衝起，瘋狂地朝著鳳來酒店匯聚。
越來越多，越來越磅礴，似……萬江歸海！成為一個龐大的陰氣漩渦！
“臥槽……”即便他心中早已估計過判官的威嚴，此刻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賤奴。”就在此刻，大廳中阿爾薩斯壓抑暴怒的聲音雷霆響徹：“給本宮滾出來。”
“然後跪下，懺悔你的罪責……讓本宮動用了這一招……你真的該慶幸……本宮現在隻能爆發判官威嚴，還拿你點不了天燈！！！”
地麵上已經完全清空，就像黑白的天和地。所有屍體，那些人偶師控製的屍體，這一刻如同活了過來，五體投地，拚命磕頭。而林朝聲在聲音出現的一刹那，已經呆若木雞。
轟！！
空中憑空一震，若萬丈春雷，他的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樹葉，咚一聲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
然後。
沒有任何懸念，俯首膜拜。
跪拜當年地府之威。
“判官……”一種通電的感覺，讓他這隻鬼物的腦海都空白了，顫聲道：“判官……這、這是判官大人……這居然是判官大人！！”
“青溪縣居然藏著一位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