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如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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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生如螻蟻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
眇乎其深也,故稱微焉。
綿邈乎其遠也,故稱妙焉。
其高則冠蓋乎九霄,其曠則籠罩乎八隅。
光乎日月,迅乎電馳。
或倏爍而景逝,或飄而星流,或漾於淵澄,或霏而雲浮。
金石不能比其剛,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圓而不規。
來焉莫見,往焉莫追。
乾以之高,坤以之卑,雲以之行,雨以之施。
胞胎元一,範鑄兩儀,吐納大始,鼓冶億類,旋四七,匠成草昧,轡策靈機,吹噓四氣,幽括衝默,舒闡粲尉,抑濁揚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匱,與之不榮,奪之不瘁。
故玄之所在,其樂不窮。
玄之所去,器弊神逝。
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得之者貴,不待黃鉞之威。體之者富,不須難得之貨。
高不可登,深不可測。乘流光,策飛景,淩六虛,貫涵溶。
出乎無上,入乎無下。經乎汗漫之門,遊乎窈眇之野。
《暢玄》
……
莽莽星河,星光璀璨!
虛空之中,一道光芒穿梭其間,呼嘯而去。
雷霆陣陣,業火熊熊,天地咆哮,星河顫抖。
這道光芒被無形業火包裹焚燒,無盡雷霆摧殘,萬般大道所驅。
終歸化為虛無,消失在茫茫宇宙。
……
小橋流水,清波碧潭,一草屋,一籬笆,一石桌,一壺茶。
“等我回來,帶你離開!”
凝眸處,縱有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凝噎。
青光消失在天際!
宜人迎風淺笑而立,凝望著他會回來的方向,撫摸著還平平的小腹,嘴角泛起幸福的淺笑,那是他們共同的守望。
隻是,嘴角的微笑,又怎能掩去眼角的那絲落寞。
這一別,不道重逢。
這一別,不知歸期。
嗡……
天空驟然漆黑一片,烈日仿若沉淪,大地仿若死寂,世間萬物瞬間凝固。
清風停止,海浪凝固,行人僵硬,萬獸不鳴。
天空撕裂,無盡的漆黑淹沒這個世界。
一道光華悄無聲息的砸向大地。
……
當一切如初,盡無一人察覺適才的天地異象,所有的一切繼續著原本的節奏運行。
她疑惑的撫摸著自己的身體,不明白自己為何莫名其妙一陣顫抖。
良久之後,她輕歎一聲,癡癡呆坐石桌旁,幻想著當自己轉身,身後就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咳咳咳……”
輕輕咳嗽幾聲,她麵色微微有些蒼白。
不知為何,原本已經百病不侵的自己,突然感覺有了一點點的不舒適。
……
“嘿……哈……嘿……哈……”
高牆之內,傳來陣陣演武之聲,一十歲男孩在高牆之上偷偷看著這一切,眼中充滿渴望,雙眼釋放著清澈的光芒。
“都別偷懶,好好修煉,強壯的身軀,是成為玄者的必備條件!”
看著這些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人,一招一式,有模有樣的正在修煉,他很羨慕,無比的羨慕。
爬上高高的樹幹,隔著高牆,看著自己無數次想要進入的地方,他的內心,是那般的開心,畢竟,在這個位置,視線也是極好的。
“嘿……哈……”
小聲在樹枝上比劃著,但是他知道,當看著自己削弱的小手掌,他便失落的黯然離開。
……
城外的荒野上,一個個小小的土丘,寄托著他在這地方的所有思念。
“娘,我會回來帶你回鄉的!”
故鄉,不在這裏,這裏,不過是他們到過的無數地方中的一個。
隻是在尋醫問藥的路上,沒能繼續前行,這裏成為了旅途的終點。
“不必難過,娘隻是要睡很長時間罷了。娘不在的日子,隻顧好自己,要想辦法吃飽,穿暖,別餓著,別生病,好好的活著。”
“娘,是我的錯……”
“傻孩子,娘的病,與你無關,知道嗎?我們笑塵沒錯,嗯!乖!”
此刻,他仿佛感覺到那雙溫暖的收,依然在抱緊自己,他感覺那雙溫柔的眼睛,依然在注視著自己。
看著手中一塊刻著複雜圖案的令牌,他久久不語。
“笑塵,拿著,總有一天,你會找到棲身之所,回到他身邊的,不再顛沛流離。”
將這令牌輕輕放如土堆之中,用土掩埋起來,對著這土堆溫和的說道;
“娘,您放心,我會找到歸屬的!”
那令牌,他不需要,因為他不抱任何希望,如果一切如娘所說,十年的時間已經夠了,該現身的,早已經現身了,但是如今,十年了,他看淡了,也無所謂了。
粗糙的墓碑之上,刻著幾個幾乎無法辨認的字,那是他親手所刻,沒有工具,隻有用石頭慢慢敲打,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花了他將近幾個月的時間,手磨破了無數次,石碑已經血跡斑斑。
伸手除去墳前幾株雜草,他要讓這裏保持整潔,因為這是母親身前的習慣,她習慣幹淨。
打開破舊的背包,翻出破舊泛黃的書籍,端坐著墳前,朗朗啟聲,曾經母親為他讀書講故事,而今,在離開之前,他也要為母親讀一段,告訴母親,自己長大了;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陰陽之候列,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謀而遺跡自同,勿約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驗之事不忒,誠可謂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假若天機迅發,妙識玄通,成謀雖屬乎生知,標格亦資於治訓,未嚐有行不由送,出不由產者亦。……”
娘親每日都會堅持教他讀書識字,也會每日堅持給他疏通經絡,教他練功,哪怕拖著一身的病痛,也會想盡辦法為他改變他的身體的狀況,但是遺憾的是,他的身體,與母親一樣虛弱無比。所以無論經過怎樣的努力,他的體內都無法練出玄氣。
母親曾經也是玄者,將本來就越來越少的力量輸送給了他,加快了她身體的奔潰,所以,他有愧!
……
皓月當空,月明星稀,荒野蟲鳴。
靠在母親的碑前,不知不覺,已經入夢。
草屋、籬笆,石桌,田野,還有母親,還有母親燦若星辰的微笑……
“母親……”
在喃喃自語中醒來,帶著微笑醒來,隻是當看到那冰冷的墓碑,看到那座小小的墳墓,他的那絲笑容,卻變得那麽痛苦,深藏著那麽多不能訴說的哀傷。
不能哭泣,至少他答應過母親,堅強的活著。
一縷晨光穿過雲層灑在墳墓之上,他抬頭看向天空,溫暖的晨光之中,仿佛有一張熟悉的麵孔,一雙溫柔的眼睛,對他露出慈愛的笑容。
他想放聲大哭,不過還是咬緊嘴唇,忍住淚水,仰天大叫道;
“我會好的,我會很好的,您放心……我會過得很好的……唔啊……”
奈何最後,還是無法隱藏悲傷,奈何最後,還是無法掩飾痛苦,還是無法忍住淚水。
“唔啊啊啊啊……”
從今往後,一個人,孤苦無依,形單影隻,我該去向何處?行往何方?
您讓我前往一個我曾經向往而今厭惡的地方,對不起,娘親,我要自己活著,自己努力活著,我可以求任何人,但不會去求他。
撫摸著墓碑,強忍內心的種種苦楚,假裝堅強,露出一絲笑容。
“娘親,我會回來,帶你回家的!”
隻是他的內心還有下半句沒說:“如果我活著!”
一路流浪而來,想要去那個地方,最後卻客死異鄉,何等淒涼?何等憤恨?
微風輕吹,一座矮小的墳墓,一個遠去的瘦弱背影,仿佛在清風中定格,成為天地間唯一的畫麵。
……
這個世界崇尚力量,崇尚大道,所以盡管隻是一座小鎮,卻隨處充斥這種氣息。
街上的人不算少,每個人都有說有笑,笑塵背著自己破舊的行囊,打量著四周。每當看到旁邊的小店貼有告示,他都會進去問一下;
“老板,你們在招人刷碗嗎?”
但是每一次,那些人都很奇怪的打量著他,微微搖頭;
“你還太小,我們這裏你不適合,你去下一家問問吧!”
有時候,甚至還沒有開口,便被轟了出來。
“小叫花子,出去出去,別來打擾我做生意,真是晦氣!”
挨家挨戶的問了一個遍,沒有容身之地,這個地方,終究不是他能夠呆的地方。
雙腿乏力,走路時腳步都不太穩健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加上一連幾日都食不果腹,他的呼吸漸漸急促。
走在路上,小小的身影,與這個地方的繁華,格格不入。
正要邁步前行時,前方一個酒館傳出一陣嘈雜之聲。
“大爺慢走啊!”
“大爺小心台階……”
“大爺小心腳下……”
酒館的侍者熱情的攙扶著一個滿頭白發,喝得酩酊大醉,嘴裏卻笑個不停的老頭。
“嗝……好……好酒,哈哈哈……來……有賞……”
說著隨手丟出兩塊錢幣,侍者大喜,急忙接過。
“大爺您走好啊……”
嗝……嗝……
老頭歪歪斜斜的離開,而在酒館門口處,有一個無所事事的人,一隻打量著這個老頭,帶他離開之時便不聲不響的跟了上來。
老頭正向著自己這個放心前來,而此時的笑塵,卻看到,那個悄然靠近老頭的人,正鬼鬼祟祟的將手探入了老頭的衣袋之中。
怎麽辦?裝沒看到,還是做點什麽?
“爺爺……爺爺,你在這啊……找到你了……”
他對著老頭大叫幾聲,步履飄忽的咆哮老頭,那老頭身邊的人嚇了一跳,手一抖,趕緊撤了回來,滿臉的怒氣。
“嗯?”
老頭也茫然無措的看著跑向自己的這個小孩,打了幾個飽嗝,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
笑塵來到老頭身邊,露出一個笑臉,天真的說道;
“爺爺,我們走吧……”
“爺爺?嗝……”
老頭自然不明白什麽意思,但是那個小偷可不是吃素的,一個衣著華麗的老頭,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怎麽可能是爺孫。
那人目光之中寒光一閃,一把細小而鋒利的短刀已經出現在指尖。
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微微俯身在笑塵耳邊厲聲說道;
“小子,敢壞大爺好事,找死……”
這聲音很小,除了笑塵,無人聽到,笑塵身軀微微一顫,那人微笑著直起身子拍了拍笑塵的肩膀。
“哈哈哈,不錯不錯,孝順的孫子……”
說完大步離開了。
笑塵還沒有從驚恐中反應過來,愣在當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身邊的老頭因為喝得太醉了,有些站立不穩,一邊打嗝,一邊有些瘋癲說著囈語。
笑塵對老頭小聲的說道;
“老爺爺,趕緊回家吧,注意您的東……”
話說道一半之時,笑塵感覺手臂有些濕潤,側目一看,差點暈過去。
整條手臂都被血染紅了,此時肩上才傳來一陣陣劇痛,一個三寸長的傷口,正在涓涓流血。
笑塵嚇得不知所措,呆呆的佇立在原地,全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