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醒
仿佛過了須臾，又仿佛過了一萬年那麽久，李諾悠悠醒轉。
依稀記得，在暗室中念出那段古怪的音節後，他被一圈七彩光華包裹，穿梭過一片滿是星光閃閃的空間，然後鑽過一片蕩漾著七彩波紋的平麵，來到了一片白芒芒的虛空，看到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獸。
這一幕，李諾曾經透過鏡子見到過，但是真地站在巨獸麵前時，李諾仍然被震撼住了。
一顆藍球大小的鑽石從巨獸口中飛出，發出一道閃電，擊中李諾的頭頂，然後李諾就暈了過去。
等李諾再度睜開眼時，虛空消逝了，巨獸不見了，四周隻有一棵棵參天大樹。這些樹木遠比他以前見過的要高大得多，樹葉也是奇形怪狀，前所未見。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刺進李諾的雙眼。李諾眯了眯眼睛，腦袋中好象多出許多東西，脹的厲害。梳理了一遍思緒，仿若隔世，一切似夢似幻，又如此真實。
鏡子——
李諾緊張地摸向胸口，鏡子還在，李諾不由鬆了口氣。
在外婆的熏陶下，李諾對鏡子裏的世界很向往，但這並不意味他願意一輩子生活在這裏。他遲早還是要回去的，地球才是他的家。
鏡子將他帶到這個奇妙的世界，一定也能將他帶回去。
李諾站起身向四處看了看，四周陰暗，烈風陣陣。
他正處於一座叢林密布的山峰上，山腳下一條小河蜿蜒伸向遠方，遠處山巒疊宕，煙雲繚繞，綿綿不知幾百裏，一切充滿了自然天成的原始之味。在工業化的時代建設中，即使是偏僻的小山村也已被波及，又何來這一片原始的綠州？
“吱吱”一聲怪叫將李諾嚇了一跳，抬眼看去，隻見一隻身高不足兩尺的銀色猴子蹲在樹梢瞪著自己。那猴兒眼圓耳大，全身銀色的毛發又細又長，充滿光澤，兩隻前爪抓著樹枝，身體懸在空中輕輕晃蕩，甚是可愛。
李諾對這隻銀猴有著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覺，就如失散多年的親人突然在大街上遇見一般。
而銀猴看著李諾的目光中卻好像蘊含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憤怒，怨恨，失落，嫉妒，親切……
這麽複雜的情緒居然出現在一隻猴子眼中，李諾覺得自己想多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感了？
他朝銀猴招了招手，善意地微微笑著。
“騙子！強盜！套什麽近乎？還我的魂晶。”鑫焱憤恨地說道，可惜這些話出口的時候卻變成了“吱吱”的叫聲。
失去了獸魂的力量，鑫焱同樣失去了語言能力。
李諾顯然沒有聽懂銀猴叫聲的本事，歎息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生命，我們真有緣。”
你跟草泥馬才有緣！
李諾繼續道：“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人家給狗兒貓兒起名總是叫‘汪汪’、‘喵喵’的，你總是‘吱吱’的叫，幹脆就叫你‘支支’吧。”
騙子！強盜！還是個白癡！
“對這個名子不滿意呀？你這猴子呆萌可愛，叫‘小萌’如何？”
你才是低等弱智的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那叫小可愛？”
可愛你一臉！
李諾有些不耐煩了，不悅道：“最後一次，看你一身銀毛，就叫‘小銀’了。”
李諾不待銀猴拒絕，又道：“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銀猴猶豫了一下，騰地從樹梢跳到李諾肩上，“吱吱”叫了兩聲。
李諾開心起來，這猴子越看越喜歡，願意陪伴自己，真是再好不過。
日正當天，李諾突覺腹中饑餓難忍，這山中雖然綠意盎然，空氣清新，卻也充不得饑，當即尋路下山。
這座山常年無人煙，自也沒有山路，除了樹木就是齊膝高的雜草，沿途又是崎嶇不平，李諾走得甚是艱難。走了許久，衣服被亂枝荊棘劃得襤褸不堪，皮膚卻是完好無損。李諾隻道自己運氣好，也沒有多想。
這森林也不知有多大，李諾走了半日，感覺越發餓了，可惜所見除了樹木就是野草，連一隻野兔或野果也未得見。
轉過一棵巨樹，前方出現一棵果樹，紅通通的果實足有拳頭大小，看來甚是誘人。李諾精神一振，隻是這種果子李諾從未見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李諾饑腸轆轆，摘了兩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想要張口咬下，卻終是不敢。這叢林中無醫無藥，要是中毒了可沒法醫治。
他轉頭看向銀猴，笑咪咪地道：“小銀乖乖，來，先給你吃。”他滿臉諂笑，像極了叫小兔開門的狼外婆。
果然是騙子！銀猴像是明白他的心意，“吱吱”叫了兩聲，扭過頭去。
李諾繼續誘惑道：“你看我對你多好，這果子又香又甜，我都舍不得吃，讓你先吃。”
銀猴這次連聲音都不叫了，直接從他肩上跳到一旁的樹枝上了。
李諾不禁惱羞成怒，大罵道：“死猴子，讓你吃，你就吃。”
銀猴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沒入樹叢中，消失不見。
李諾又大聲罵了兩句，那銀猴好像走遠了一般，終是沒有出現。
李諾歎了口氣，將果子遠遠扔了。這銀猴常年生活在林中，它既不肯吃這果子，這果子自是吃不得了。
李諾暗暗後悔，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了，不該將銀猴罵走，之後再見到野果由銀猴辨認豈不省事？
他無奈下隻得饑腸轆轆地孤身上路。這密林極為巨大，林中方向難辨，他隻得認準一個方向，埋頭向前走去。又走了幾個小時，果樹見了好多，隻是那果實終是不敢吃了。腹中饑餓雖然越來越甚，但是自從他醒了之後，體力無比充沛，走了這麽長時間，卻也不覺得累。
又走了一會，忽聽得一側傳來“吱吱”叫聲，依稀便是那銀猴的聲音。
李諾當即大喜，循著那叫聲跑了過去。過不多久，便見那銀猴從林中快速跑了過來，兩隻前掌各拎著一隻野兔，難為它隻用兩條後肢也能跑得飛快。
李諾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聽一聲嘶吼，隻見銀猴後麵跟著一個龐然大物，迅疾地衝了過來。
李諾大吃一驚，再也顧不得銀猴，抱著旁邊一棵大樹爬了上去，衝銀猴揮手道：“快爬上來。”
銀猴見李諾爬上大樹，一隻爪子揮舞著野兔，著急地“吱吱”叫喚了幾聲，卻從樹下跑了過去。
李諾急聲道：“笨蛋，快爬上樹。”
話音未落，那龐然大物已衝到樹下，隻是它見前方有樹阻路，竟不閃不避，“轟”的一聲撞上了樹幹。
這棵雙人合抱的大樹竟禁不起這龐然大物的一撞，硬生生從中間斷裂開來。李諾隨著樹幹跌落在地，這才明白那銀猴揮舞的兩下是讓他從樹上下來逃命。
那寵然大物撞斷樹幹，便自停了下來，虎視眈眈地盯著李諾，眼神中竟露出輕蔑。
李諾從地上爬了起來，心知跑不過這龐然大物，索性也不跑了，警惕地看著眼前這隻龐大的巨獸。
那是一頭體形堪比兩頭大象拚在一起的紅色巨獅，獅頭周圍的鬃毛被輕風吹起，就象紅通通的火焰一般在風中跳躍，長長的尾巴末端生著一個倒勾，最奇特的是它背上居然長著一對肉翼。這對肉翼還甚為薄弱，合攏在身體兩側。
李諾看了看巨獅粗壯的四肢、鋒利的尖爪，尖銳的倒刺，心中升起一股怯意。他心知此時千萬不能逃跑，那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李諾心中充滿絕望，這就是外婆所說的鏡子裏的奇妙世界？到處是奇怪的巨獸，人真的能在這個世界生存嗎？心中哀鳴：“外婆，我不玩了，我想回家。”
對了，回家！李諾眼睛一亮，自己好像還有後路，他以最快的速度掏出鏡子，再次念出那段古怪的音節：“&。”
他寧願麵對昨晚那個灰袍人，也不願麵對眼前的巨獅。在灰袍人麵前，他好歹能落個全屍，哪怕是成為一具幹屍，也好過被巨獅生吞活剝。
鏡子毫無反應。
壞了？明明昨晚還好好的，難道是因為緊張，發音不準確？李諾不信邪的再次念咒。
鏡子依舊沒有反應。
再念，再再念，繼續念……
李諾絕望地放棄了，對著巨獅露出了苦笑。
巨獅戲謔地看著李諾，像是在看小醜的表演。
李諾放下鏡子，鼓起勇氣道：“那個，獅大王……”
“嗷……”巨獅一聲嘶吼，粗暴腥臭的氣息衝口而出，硬是將李諾打算求饒的話噴了回去。銅鑼大的巨爪帶著一股勁風，照著李諾的頭顱抓了下來。
在巨獅的巨爪之下，李諾不覺得自己的腦袋比西瓜堅硬多少，徒勞地抬起雙臂意圖阻撓片刻。
當然，這是下意識的舉動，李諾根本沒指望他細嫩的胳膊能起作用。
但是意外的結果無處不在，隨著“嘭”的一聲巨響，以一人一獸為中心，地麵蕩起一股震蕩波，卷著灰層和落葉呈圓形向四周擴散開來，就似被石子擊打的湖麵，蕩起一陣陣水波。
李諾細小的胳膊架著巨獅粗大的前肢頓在那裏，一人一獅同時愣住了，誰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