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殿下連心也是冷的
他的答案,比陸卿淩想象中的還要冷漠無情。
她至少以為他會解釋一番,可他根本就沒有解釋 ,隻是那麽淡然的說著張氏的死亡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
“我以為殿下對人永遠都是麵冷心熱,可直至今日才知道,殿下不僅麵冷,連心也是冷的。”
她很失望,心口像是被人豁開了一條口子似得疼。
她以為張氏這輩子可以安享晚年,以為自己可以親自照顧她一直到老去。
陸宛然說的很對,她就是個自以為是愛說大話的混賬東西罷了。
“殿下既然已經早就預知到了她的死亡,如今又來這裏作何?”
忽然間陸卿淩才覺得自己和楚行烈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是這個世界的王爺,向來習慣了生殺予奪。
也習慣了去掌控別人的人生,他的腦子裏從小被灌輸的便是這種觀念。
而她呢,不過是異世的一縷幽魂,天生自由。
自以為身上背了人命,便可以做到真正的冷血無情,戰無不勝。
可現在她才明白,即便外表偽裝的再怎麽強大,內心也會脆弱的不堪一擊,這就是現實。
長公主想逃,可她逃不出去的。
福懿閣裏,婢子推開了窗戶,讓陽光可以照射進來。
老太太抬頭看著,今日的太陽格外的好。
她聽著婢子們說今天發生的事情,當聽到陸卿淩的名字時,老太太便激動的站起來往門外走。
“老太太,您還是在屋子裏呆著吧。”
“就算是大小姐回來了,可如今這裏是侯府,不是將軍府。”
現在小侯爺隻聽長公主的,長公主說什麽,陸明瑞就做什麽。
像個傀儡般,聽話極了。
“是啊,這是侯府,不是將軍府……”老太太顫巍巍又坐了下來,口中念念有詞的。
可她那雙暗淡已久的蒼老眸子裏,此刻卻出現了光。
她知道,陸卿淩回來了,長公主就不可能一直這般肆無忌憚下去。
長公主寫了信,找了名瘦弱的丫頭從侯府的狗洞裏鑽了出去,那個牆角沒有門,牆也被封了起來,故而沒人看守。
信很快便傳了出去,她坐在房間裏緊張的等著。
心中在不斷的祈禱。
院子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她的神經忽然就緊繃了起來,丫鬟出去沒那麽快回來,如今能來到這院子裏的,便隻有陸卿淩了。
她吞了口唾沫,手中藏了把刀子在寬大的袖口中。
門被推開,暗淡的屋子忽然瘋狂的湧進了無數的光亮。
可站在門口的不是陸卿淩,而是楚行烈,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長公主的眸子裏時,瞳孔忽然一陣劇烈的收縮。
“是你?!”
取下了麵具的那張臉,實在是太過於驚豔熟悉了。
那記憶中完美的沒有絲毫瑕疵的女人,一生受盡了父皇的寵愛,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哪個女人比她還要幸福了。
父皇將所有的恩寵與榮光都給了她,她完美到令所有的女人妒忌羨慕。
盡管最後她下場淒慘,盡管她最後被人輪流羞辱致死,可她是東陵曾經最美的皇妃。
無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就連父皇在世時,也不忍心讓她與之一起殉葬。
父皇這輩子最大的心願的,便是在他死後,他心中掛念的那個人可以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死後,他最愛的女人,會被自己的兒子羞辱致死。
那一幕,是她親眼見到的。
更是她親自慫恿的。
就連楚行烈以前臉上那道猙獰可怕的傷疤,都是她慫恿皇帝去劃的。
皇帝是她一手帶大的,從小到大,皇帝最聽她的話了。
可現在呢,皇帝丟下皇宮,丟下他的江山跑了!
他也把他的一眾子女都丟在了這危機重重的上京城,任由陸卿淩和楚行烈宰割。
這就是她一手養大的好皇帝啊。
“嗬嗬,異族不愧是異族,繞是你也繼承了她那獨一無二的美貌。”
長公主忽然笑了起來,他那張臉和她的實在是太像太像了。
楚行烈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側過了身子,露出身後那抱著平安的陸卿淩。
她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連笑聲也停了。
楚韻之像是認命了般,然而又有幾分不甘心。
咬牙切齒的說:“楚行烈,你要讓她殺了我?”
“她算個什麽東西,她有什麽資格殺我!”
“要殺,也該輪到你,而不是那個賤人!”
話音剛落,脖子上忽然多了一股力量,讓她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來。
“她會是東陵的皇後。”
楚韻之渾身一顫,他果然要奪位!
甚至還要立那個女人的女兒為皇後,憑什麽!
她的女兒才應該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楚韻之的身子開始不受控製了起來,陸卿淩勾了勾手指,她便如同陸卿淩手中的傀儡,僵硬機械的邁開了腳步跟在她身後。
一直走到了籬落閣,那白綢在陽光下卻也顯得滲人陰冷。
不!
她不要到這裏來!
“跪下。”
楚韻之的身體不受控製的跪了下來,在麵對那漆黑的棺木時,她的眸子裏是深深的恐懼。
“我要你在靈前懺悔,但不會讓你的血髒了這個院子。”
籬落閣這個院子,是宛然和姨娘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她不會讓楚韻之的就這麽灑在了這裏。
等到陸宛然醒來,已經是半夜了。
她陡然睜開雙眼,忽然察覺到自己身邊多了一抹異樣。
是平安。
陸卿淩將平安放在了她的身邊,她醒來的第一時間便看見了平安,忽然響起了什麽,她抱著平安起來。
夜裏的風一直吹。
姨娘的靈堂前掛了很多白綢,她恍惚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從自己麵前一閃而過。
她抱著平安去追,卻什麽也沒看到,隻看到長公主跪在靈堂前的樣子。
夜裏沒有婢子,棺材前的火一直燒著。
楚韻之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渾身都在顫抖,又在嗚嗚的哭泣著。
這哭聲在這陰風裏回蕩著,格外滲人可怕。
“平安,你看,害死咱們母親的那個人就跪在母親的靈前。”
“你要記得她,是她害的你自小沒了母親,是她害的母親死不瞑目。”
母親到死都想看一眼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