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鄒舒萱(上)
萬沛兒不是喜歡到處串走的人,她在浣花宮忽然出現,仍舊是讓鄒舒萱產生了疑慮,不過再怎麽疑慮,人已經到了宮門口,總不好不讓人進去。
鄒舒萱便領著萬沛兒一幹人進去了。
雖是如今已經封了妃,但浣花宮裏頭的陳設跟鄒舒萱做舒嬪之時沒什麽兩樣,萬沛兒一眼掃過去,物件兒仍是幾年前時興的樣子。
這些隻是細枝末節,萬沛兒隨意掃了一遍就轉開目光去,跟在舒妃的後頭進了殿內。
“貴妃妹妹怎麽想起來姐姐這裏了?”鄒舒萱笑眯眯問道。
此話剛見著萬沛兒來時她便問過一遍,萬沛兒隻是笑笑說:“怎麽?沒事妹妹便不能來了?”
什麽姐姐妹妹,兩相並不熟悉,萬沛兒說出來自己也覺得怪怪的,但人在外頭站著,鄒舒萱不好因為這說辭一看就是借口便硬是把人攔著不讓進,這會兒於是又問起來。
萬沛兒著意往手邊的桌上看了一眼,隨即才道:“其實沒什麽要緊事,隻是前些日子不是鬧出魯王謀反那檔子事嗎?現如今事情雖是了了,但皇上說暗地裏還有許多魯王的人未浮出水麵……”
說到這裏,萬沛兒頓了頓,鄒舒萱聚精會神聽著,本就心虛,這會兒正是聽到了正題,萬沛兒的話卻是停了。
“怎麽……”鄒舒萱下意識僵住了身子。
“哦,沒什麽…”萬沛兒見方才自己掃一眼手邊空蕩蕩的桌上並未引起鄒舒萱的反應,這時隻好點明道:“我在這兒說了半天的話,舒妃姐姐竟連水都不舍得給我喝一口嗎?”
萬沛兒一說姐姐二字便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怪怪的,好在鄒舒萱隻顧著自己會不會暴露,絲毫沒注意到萬沛兒的別扭。
聽了萬沛兒的話,鄒舒萱本以為是蘇景佑已經查到了自己的頭上,現下沒聽見萬沛兒說這個,心中先鬆了一口氣。
她笑道:“是姐姐的不是。實在是妹妹一貫少與各宮走動,這突然到訪,我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卻是怠慢了。”
說著,鄒舒萱朝著萬沛兒微微頓首致歉,隨即立馬朝著自己的貼身侍女芳兒吩咐:“你快去備茶來,要禦賜的特級龍井。”
芳兒與鄒舒萱對視一眼,應聲‘是’,便下去了。
待芳兒下去後,萬沛兒便接著方才的話繼續說:“魯王行事之所以那麽順利,定是因為宮裏頭也有與他勾連之人,隻是如今皇上還未查出是誰,這件事便落到了我手裏。”
“妹妹你?”鄒舒萱一時間掩不住臉上的詫異。
以萬沛兒的心機手段,蘇景佑怎會不知她是什麽樣的人,這樣的事竟會交給她?
倒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但這話是鄒舒萱心裏頭的念頭,不會說出來,她隻飛快地掩過臉上的驚詫:“妹妹可是查出了什麽?”
萬沛兒饒有深意看著鄒舒萱,卻是不說話。
這間隔的時間實在太久,鄒舒萱生怕是自己做賊心虛,頓了好一會兒也未敢催促詢問,隻是萬沛兒沉默的時間實在太長,鄒舒萱很快知道不是自己胡思亂想。
然而不等鄒舒萱問話,萬沛兒的神色猛然淩厲起來,她忽然開口道:“我今日為何來這浣花宮,舒妃當真不知嗎?”
好不容易不用姐姐妹妹的,萬沛兒隻覺得說話順暢自然了許多,氣勢上也是忽然壓倒舒妃一截。
因萬沛兒平素沒什麽心機,也素來不與人爭鬥,宮中各妃嬪對她並未有該有的尊敬,加之鄒舒萱心中不安,今日見了萬沛兒也是未行正禮。
“妹妹在說什麽……”鄒舒萱咬牙道。
“妹妹?”萬沛兒冷笑一聲:“我是素來少與宮中諸人交往,但迄今為止,我似乎也沒聽說過宮中哪位‘姐妹’的位分在我之上吧?”
這萬沛兒什麽時候這麽咄咄逼人了?!鄒舒萱心想,一時間說不出話。
萬沛兒又道:“高位的人稱姐姐妹妹,那是抬舉,低位妃子若是自以為是與上位攀姐妹,那便是犯上了。”
!?
“今日相見,舒妃好似還未向本宮行禮吧?”轉眼,萬沛兒的‘我’已經變成了本宮。
鄒舒萱無言好半晌,實在是頭一次見這樣的萬沛兒,竟是一時間反應不及。
“參見貴妃娘娘。”
半晌後,鄒舒萱起身行禮。
饒是殿內站著許多浣花宮的人,大家看著鄒舒萱這番動作皆是吃了一驚,可鄒舒萱現在顧不得丟臉不丟臉什麽的。
被萬沛兒這一方常態的氣勢所脅,鄒舒萱本能地先補上了未行的禮數,而在她做了這番動作後,她也總算是鎮定下來。
“實在是妾身往日與眾位姐妹無拘束慣了,今日見著娘娘,竟一時高興忘了尊卑貴賤,實在是該罰,但妾身委實沒有以下犯上之心啊!”
說完這話,鄒舒萱雙眸盛了秋水般脈脈含屈,一副可憐模樣看著萬沛兒。
心下頓生一陣厭惡,萬沛兒別過臉去,卻聽鄒舒萱又道:“娘娘既說是為了魯王一事,怎生到了妾身的浣花宮?妾身和魯王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萬沛兒聞言立馬轉臉看向鄒舒萱:“若你與魯王之事無關,你覺得本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鄒舒萱心中一震,麵上卻是如常:“那……恐是娘娘誤會了妾身什麽吧……”
“舒妃的貼身侍女這一盞茶沏的可是真久啊……”萬沛兒忽然歎了一聲。
鄒舒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大約是遇上什麽事耽擱了吧……”
耽擱?自然不是。
芳兒是她的心腹之人,今日得到萬沛兒忽然過來,她本能就是懷疑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了。可是發現了又怎樣?萬事講究證據,而證據無非就是人證物證。
之前與魯王相見所穿的兜帽披風,還有後來所用引起假時疫的藥物一類,皆是早就燒了,如今便是灰燼別人也找不到,唯一的人證芳兒,方才得了她的暗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裏還有什麽證據能定她的罪?
想到這裏,鄒舒萱臉上的神情愈發篤定,幾乎是鎮定自如的在等著萬沛兒打臉。
“王妃…王妃…請容奴婢先通稟一聲!”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間或夾雜著混亂的說話聲音。
“貴妃娘娘可真是叫我好找啊…”
這混亂的說話聲裏頭,忽然傳來一個清晰的女聲,鄒舒萱覺得莫名有些熟悉,一時卻未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