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趙合燕
沈落偷偷潛進過酈府,那時候便注意到了酈府周遭有眼線監視著,行動時自然是刻意避開了,隻是那時她急著救蘇執,隻以為是馬氏安排的人,如今看來,大約真是裕太妃安插的。
裕太妃既然一心想打壓蘇執,必不會半途而廢,可酈安然自己一個弱女子,也是沒法子躲開太妃的勢力偷偷溜出去的,唯一的解釋,便是酈安然不是自己溜出去的,而是有人相助。
思及此,沈落的腦子中忽然閃過了之前那個跟蹤自己的人,他背後的人,是不是與皇城中諸事有著某種不為人所知的聯係?
“王妃答應我的,希望能做到。”
沈落兀自出神想著,聽到馬氏的話,這才回過神,點了點頭。因她與馬氏也沒什麽閑聊的必要,何況逼人喝馬尿這樣的事,沈落隻要一想起來,看著馬氏的臉便覺得無比惡心,按捺下胃裏的一陣翻湧,沈落便離開了關押馬氏的牢房。
等沈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馬氏的視線中,馬氏仍舊是盯著沈落離開的方向,心中忍不住去想,這位異族公主來到上殷,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隻是馬氏愣了愣,想起自己的處境,這念頭轉瞬便也沒了,他便緩慢如垂垂老矣的老者般,又彎下腰,弓了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發黴的稻梗上。
……
馬氏雖然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經過了壽宴一事,康憐蕾終究回不到從前了,莫肖說是她,便是康夫人也大不如前。
從前康府中的大小事宜皆是由康夫人打理著,可如今康憐蕾整日的吵鬧哭喊,動不動就尋死覓活,下人們雖半點不敢鬆懈地看著,可下人終究是下人,嫡小姐發起脾氣來,哪個下人又受得住,還不是讓滾就得滾,康憐蕾身邊卻又離不得人,如此,康夫人自己神思憂慮,但也還是強撐著,整日陪伴在康憐蕾的身邊,是以府中的瑣事便隻能先交由二房的趙合燕打理了。
大房的院子中成日裏是烏煙瘴氣,康憐蕾更是動輒便大發雷霆,原本就是一個驕縱性子,經曆了此事,愈發暴躁了幾分,又因著康祿逼迫她前往大理寺報官的事,雖馬氏最終被判了斬刑,但在康憐蕾的心中,到底對康祿存了怨氣。
不僅僅是康憐蕾,康夫人為了此事也是甚為不滿,與康祿之間漸漸不如從前般恩愛,如此,倒也合了二房三房的意。三房暫且不說,自來隻有一個庶女康欣馨,膝下無子,即便是康夫人與康祿離了心,卻也輪不上她們母子,倒是二房趙合燕,本就有一兒一女,如今掌著家,趁著康夫人與康祿生了齟齬,竟漸漸得了康祿的青睞。
康祿近日去大房的院子去的少,幾乎都在趙合燕這裏,剛剛進門的康明薇看著母親臉上的滿麵春風,心底自是也生了幾分得意。
大戶人家,素來沒有隻娶一個的,也不知是真的為了開枝散葉,還是男人本性便是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總之,大家皆是妻妾成群。
但這娶來的女子,地位身份卻是又各有不同。最尊貴的自然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但像趙合燕這樣的,也是官家小姐的出身,隻是沒能搶先一步嫁進來,便成了平妻。雖也是明媒正娶,但到底不算原配了,自然,身份還是比妾室的地位尊貴得多了,而正是因為這樣的尊貴,隻是因為稍稍晚了一步,錢弗便能被稱為康夫人,她卻隻能被叫做趙夫人。
人素來是愛攀比的,趙合燕自視美貌賢淑,卻平白落在錢弗的下頭,自認女兒也是出眾,卻每每康祿疼愛康憐蕾多些,是以趙合燕的心中早已積攢了許多不甘,如今得了這樣的空子,自是忍不住要爭點什麽的。
“怎麽,那頭還鬧著呢?”康明薇剛剛坐下,趙合燕便問道。
府中下人們都是有眼力見兒的,如今見趙合燕得勢,對康明薇的態度自然也巴結了許多,是以康明薇進來時看著院中人諂媚的笑臉,一直是心情舒暢的,直到趙合燕問了一句大房那邊的情形,康明薇的臉上瞬間不耐。
“我真是不明白,我們向來跟大房的人合不來,如今她們倒了黴,我們自關起門來看笑話就是了,娘你還偏要我上趕著去寬慰人家,每回去都被那康憐蕾甩臉子,煩死了,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麽名聲,竟還端著從前的那副高傲樣子,給誰看呢!?”
說到後麵,康明薇臉上的怒氣已然顯露無疑,好在屋子中沒有外人,此刻隻有她們娘兒倆,趙合燕心情又不錯,便沒製止康明薇,隻靜靜等著康明薇抱怨完,她這才停下了手中的繡線銀針,笑津津看向康明薇。
“傻薇兒,你以為我真是讓你去寬慰你四妹妹的嗎?”
趙合燕如今三十已過,但風韻猶存,笑起來更是添了幾分溫婉柔和,是以每每康祿在大房見了錢弗那副不鹹不淡賭氣的模樣,便一刻也不想多呆,隻想著跑到這邊溫柔鄉裏來躲個清淨。
康明薇此刻見趙合燕笑得雲淡風輕,心中也平靜了些,但仍是不耐煩輕哼了一聲“哼,誰要她做我妹妹!不知廉恥的下賤貨,若我是她,早找一根白綾吊死了幹淨,她竟還有臉整日在屋子裏耍脾氣?”
隻聽康明薇說了一句不知廉恥,趙合燕早已蹙起了眉頭,此刻見女兒說完,朝著屋外看了一眼,這才道“口無遮攔的,這話若是叫你父親知道,我們娘倆兒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日子便是要到頭了!”
趙合燕說著,語氣頗有幾分嚴厲,康明薇撇了撇嘴,到底沒再說出什麽更難聽的話來。康祿自來是極看重家族名聲的,壽宴上的事雖說不是康憐蕾的錯,但終究流言紛紛實在難聽,若是自家人也說自家姐妹不知廉恥,隻怕康祿聽了立時便要給康明薇幾個耳光。
隻是康祿認為是自家人,可到底是不是自家人,隻有後院中常年爭鬥不休的婦人們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