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皮囊
我使勁地往四周看了看，但也沒有看到究竟是什麼人在說話，那個人就好像是消失不見了一樣。
而且那個聲音非常冰冷，聽的人毛骨悚然，甚至我都聽不出來，那究竟是一個男人還是女人。
周圍就這樣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我才開口問蘇靈素：「剛才那個說話的人到底是誰？」
蘇靈素沉著臉，冷聲說：「這些事你不用管，你先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蘇靈素為什麼要瞞著我，但是我正想要追問的時候，楊守峰那邊忽然傳出了聲音。
我急忙扭過頭一看，原來是楊守峰醒了過來，我就急忙跑了過去，扶住他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楊守峰伸手摸了摸頭，又皺著眉頭對我說：「我感覺有點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了看楊守峰，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
但是楊守峰忽然扭過了頭，就看到了躺在那邊的念姝，頓時就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大叫了起來。
「她！她……」楊守峰大叫著站了起來，躲到了我的身後。
我看楊守峰的情緒有些激動，也只好安慰他說：「放心吧，已經沒事了，她不會再詐屍了。」
「真的嗎？」楊守峰看了看我，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樣子。
我也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楊守峰說：「其實她也挺可憐的，你重新把她給葬了吧。」
楊守峰皺眉看著我，似乎是有些不解，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讓他知道念姝並不是想要害他，只不過是因為當年的一炷香，想要報恩罷了。
楊守峰聽完之後，也是沉著臉坐了下來，在那邊半天都沒有說話。
我想他可能是還有些接受不了，還需要在心裡想一想，所以我也沒有打擾他，就自己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蘇靈素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等到明天天亮了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裡。」
我有些奇怪地問她：「卧龍村已經毀了，我們還能去哪裡？」
蘇靈素就對我說：「我自然還有其他的藏身之地，你不需要操心。」
「哦。」我點了點頭之後，又低下了頭。
不知道為什麼，跟蘇靈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覺得有一些不舒服。
明明我是個男人，卻總是需要她出手保護我，她也會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我正在想著，忽然看到楊守峰站了起來，他朝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然後對我說：「小哥，你幫我一把，把念姝給埋了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跟著楊守峰一起，回家去拿了兩把鐵鍬過來。
念姝之前的墳被扒了，所以我們這次又把土坑挖得更深了一點，把她給葬了進去。
楊守峰又對我說：「念姝活著的時候，沒有人對她好，所有人都叫她傻子，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我想給她立塊碑。」
我在心裡暗嘆了一口氣，雖然楊守峰說話的時候，語氣顯得很平和，但他心裡肯定是五味陳雜的。
石碑一時之間也沒法做好，只能先用木頭做了一塊碑，楊守峰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下：念姝之墓。
做完這一切之後，楊守峰又看了看我，然後對我說：「小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
我看楊守峰滿臉凄苦，也知道勸不動他，只好對他說：「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來。」
說完之後，我就轉過身，跟蘇靈素一起往回走。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也不由嘆息著問了一句：「你說楊守峰他，真的是喜歡上念姝了嗎？」
蘇靈素卻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他喜歡的，不過是那層皮。」
蘇靈素這話不由讓我怔了一下，我又扭頭看了看她，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的臉色不太好。
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不滿意，總像是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也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才對她說：「話也不能這樣說吧，楊守峰他說不定是真的……」
蘇靈素卻直接停了下來，轉頭看著我說：「他們兩個不過才剛認識，難道會有什麼感情嗎，你們男人不都是這樣，不過是看中皮囊色相罷了。」
蘇靈素瞪著我，眉宇之間竟然還暗藏著怒氣，一時之間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只好對她說：「我應該沒有惹你生氣吧，你這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蘇靈素扭過了頭，小聲說了一句：「和你沒有關係。」
她說完之後，就飛快地往回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也是有些迷糊不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蘇靈素這麼沒來由地大脾氣，也不知道應該做才好。
等我回了房間之後，就看到蘇靈素已經躺在了那裡，我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才好，只能在旁邊躺了下來。
不過我這個時候卻沒有一點睡意，一方面是因為楊守峰的事，另一方面就是因為蘇靈素。
蘇靈素平時雖然有些冷冰冰的，但絕對不是那種亂髮脾氣的人，今天實在是太過古怪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著，卻忽然聽到那邊的蘇靈素，竟然開始小聲地啜泣了起來。
一聽到她的哭聲，我也是被嚇了一跳，急忙就坐了起來，轉過去問她說：「你怎麼哭了？」
蘇靈素卻並沒有回答我，只是伏在那邊抽泣著。
我把燈給打了開來，然後把她抱起來，就看到她雙眼泛紅，兩行眼淚淌了下來。
之前她發脾氣也就算了，現在看到她這麼一哭，我也是徹底慌了神，急忙問她說：「你先別哭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靈素抬起頭看了我，然後才小聲問我說：「如果有一天，我沒有了這身皮囊，你會離我而去嗎？」
我看著蘇靈素的眼睛，也被她問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乾笑著對她說：「怎麼會呢，你別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但是蘇靈素卻不聽我的，依舊緊緊地盯著我，對我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呢？」
見她這麼執著，我只好對她說：「皮囊終究會老去的，誰都有那麼一天，最重要的難道不應該是我們的靈魂與內在嗎？」
「真的嗎？」蘇靈素抬起頭看了看我，但是很快又低下了頭，神情之中，顯得無比落寞。
我看到她這幅樣子，心裡也是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
但是蘇靈素還是對我說：「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路。」
她在旁邊躺了下來，也沒有再哭了，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旁邊還沒有動靜，看起來楊守峰還沒有回來。
雖然蘇靈素已經沒什麼動靜了，但是我躺在床上，卻依舊沒有什麼睡意。
清水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總覺得不是因為念姝。
支撐念姝留下來的，是她對於楊守峰的感激，而不是對於村民們的憤恨。
而且她不過是死了二十年，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強的能力，所以才讓我覺得奇怪。
還有在最後時刻伸出來的那隻手，取走了人皮，那隻手又是怎麼回事。
仔細想想的話，我總覺得念姝不是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她應該是被別人給利用了。
我心裏面亂七八糟地想著，沒過多久也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之後，蘇靈素就說要跟我離開，不過我還是想要跟楊守峰道個別。
但是我看他不在家裡，也沒有去學校，就連後山的墳地都看不到他。
我一時間也有些著急了，就想著他該不會是想不開，所以出什麼事了。
我著急地在村子裡面找著，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就急忙跑到了清水橋那裡。
我遠遠一看，果然就看到楊守峰正坐在橋邊，也不知道在那裡想什麼。
這裡是楊守峰和念姝相會的地方，既然他會坐在這裡，心裡想的恐怕也就是念姝了。
我走了過去，在楊守峰的旁邊坐了下來，然後問他說：「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到處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事了。」
楊守峰的臉上顯得很憔悴，看起來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他低著頭，小聲對我說：「這裡就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後來我們也一直在這裡面見面。」
我也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問他說：「怎麼了，還是放不下她嗎？」
楊守峰扭頭看了我一眼，對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不通。」
我有些奇怪地問他：「你想不通什麼？」
楊守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有些痛苦地說：「我想不通，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二十年前死掉的傻子，還是那一層表面的皮囊。」
沒想到楊守峰會問出跟蘇靈素一樣的話來，這時候我也覺得非常為難，這種問題本來就很難回答。
我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只能對楊守峰說：「其實這種事情，我想你自己應該要比別人更加清楚吧。」
楊守峰抬著頭，看著天空怔怔出神，雖然他一直沒有說話，但我想他心裡或許是已經想通了。
我剛想要跟楊守峰說我要離開的事情，楊守峰卻忽然對我對我說：「說起來不是要找楊仙婆嗎，今天早上我看到她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