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走在毀滅與拯救的邊緣 第一百四十四章:黑袍
沒有悲憤地大叫，也沒有暴怒地向那個造成慘劇的罪魁禍首宣泄。
隻是一言不發地拖著逐漸冰冷的身軀，在寒冷的夜晚蹲在這無人而寂寥的街道上。
即使如此，荀林也不會傻到看不出眼前這個德高望重的前輩陷入了難以言表的憤怒之中，隻是沒有爆發而已。
轟！
一股熱浪拍打在荀林的後背，同時映照出的是熊熊的火光。
當貪狼小隊的隊長回頭時才發現，那一直被陸前輩懸停在半空的魔物局成員此時被一團火焰包圍，在烈焰的炙烤下逐漸化為灰燼。
而從頭到尾，灰袍男人都沒有理會過後麵的事情，隻是一瞬不停地看著死在他手臂托舉上的“劉叔”。
“他是你什麽人？於東水又是怎麽回事？”荀林在風中同於東水佇立了多時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從那個被追殺的中年男人口中，可以得到的消息實在有限，即不知道為什麽被追殺，也不知道灰袍前輩與他之間有什麽關係。
而“於東水”這個名字似乎是在稱呼荀林眼前的這個前輩，而這個名字自己以前好像也在哪兒聽說過。
為了搞清楚這一切，荀林才在這個時候開口。
於東水以沉默回應，隻是站起身，將死去的中年人抱了起來，走向遠處。
“前輩······”
荀林低聲歎息，他想要去叫住灰袍人，可又不敢打擾到對方。
“如果想要知道真相的話，就隨我來吧。事已至此，我也不會對你們有什麽隱瞞了。”
走出幾步的於東水突然做出回應，同意荀林跟上他的步伐，並表示將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他。
隻是語氣有些麻木，並且還有些說不出的憂傷和怨恨。
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一位守護住城鎮、滅殺赤焰虎的前輩，在這個時候陷入如此複雜的情緒？
僅僅是因為今天晚上的這一場追殺嗎？
可能不會這麽簡單。
荀林回頭看了眼化為灰燼隨風散去的魔物局成員，想起其臨死前那絕望和意外的表情，隊長還是深深地朝那個區域鞠躬，悼謂逝者。
“那群家夥不值得憐憫。”於東水沒有看到身後的景象，到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般將荀林的動作盡收眼底。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直到來到吉森城鎮的大門前。
荀林想要提前過去仿佛士兵開門，可出乎意外的是，陸前輩的靠近居然使所有守門的士兵盡皆倒地。
“隻是讓他們稍微睡一會兒，等我出了城門他們就會醒來的。”
於東水悠悠地解釋，當他來到堅固厚重的大門前時，魔法的奇跡再次出現——
這在幾百年來都沒有被魔物攻破的大門，竟是在陸前輩來到城門前不遠處就自動開啟，像是在恭送一位王者般發出轟鳴。
實在是太神奇了，這就是魔法的力量嗎？
荀林跟在他的身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無法想象如果這樣的一個人因為今晚的事與魔物局開戰，那損失又得有多麽慘重。
待會兒一定要勸勸前輩，不然開戰的話隻會是人類內部的損失。
隻是讓他感到好奇的是，這位陸前輩並沒有帶著永生之皇的遺寶，也就是那一柄手杖。
在沒有那把手杖的情況下，為什麽還能使用魔法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荀林決定在前輩到時候為自己解釋的時候提出來。
隨著他們的離開，城門也自然地落下，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當他們走出夜晚的視線範圍後，荀林也聽到了城牆上士兵們疑惑不解的討論。
任誰都想不到僅僅是一位掌控魔法的前輩就能夠這樣輕易地繞過防衛走出城鎮吧。
他們翻山越嶺，他們一路無言。
直到上了一個山丘的頂部，找到一個隱蔽性極好的岩洞後，於東水才改變路徑進入那個岩洞。
使用天賦魔法的力量製造了一個小坑，而後隨手一揮找來幾塊大小合適的岩石。
經過短時間的加工，那些岩石組成了一副完整的石棺，出現在二人麵前。
而荀林自始至終眼睛都沒有離開過那在空中不斷變形的石塊，到了最後合成石棺才露出恍然的神色。
當他再次看向於東水時，眼色已經變了。
眾所周知，除了像陸前輩這樣可以依靠永生之皇的遺寶使用的人之外，還有一類人可以使用魔法。
那就是獵魔協會的王牌，得到永生之皇眷顧而可以在短時間內使用自身一種特定魔法的神眷者。
後者的魔法和前不久了解到的起源魔族一樣，肯定是隻有一種，不可能再會有第二種。
可從城內擊殺魔物局的成員，到輕而易舉地出城，再到如今的製作石棺。
荀林怎麽樣想不到這樣是怎麽用一種魔法達到的目的。
最開始隊長還以為陸前輩是一位不僅獲得了永生之皇的遺寶，還獲得了類似神眷者那樣的眷顧。
可如今的種種跡象表明，無論是哪種說法都無法解釋眼前的這個人。
眼見灰袍男人將那個逝去的中年人輕輕地放入石棺，而後石棺漂浮在半空中來到坑穴的上方落下。
再到微微施法便讓石棺被泥土覆蓋，這個過程不過是幾個眨眼間的功夫。
末了，灰袍男人終於把頭轉向荀林，臉色間透露著如大病過後的疲憊感。
“我答應過你，朋友。如果你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我可以告訴你。”
話語間的無奈與過分的平靜令荀林不知從哪裏開始問起。
在大腦高速思考了片刻後，荀林才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這位已逝之人與陸先生您有什麽關係？而先生為什麽要感到如此憤怒而後還將魔物局的那個人直接焚化？”
“哈哈。”苦笑的於東水道：“首先我要向你坦白，我並不姓陸，真正的名字如劉叔所說的，叫做於東水。”
大魔法師轉世觀察著荀林的反應，得出這自由業者的隊長似乎對大魔法師轉世的名字沒有一點了解的結論。
“這位躺在地下長眠的人，是我已逝未婚妻的父親。我之所以會如此憤怒，是因為魔物局的那群人在不久前就誤殺了我的未婚妻。而此時此刻，他們又對我以前的準嶽父打起了主意。可惜······”
說到這兒，於東水突然話鋒一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荀林：“難道你不知道於東水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嗎？”
“不，我不知道。隻是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罷——”
在那一瞬間，荀林回想起了前前一個月到羅克郡城內兌換魔物功勳時聽到的話語和流言。
而後之前的種種想法和疑惑有隨之湧現，在腦海裏就如同突然解開了一個個死結般鬆開，得到這些事件內部的真相。
“你！你是大魔法師轉世於東水？！”荀林有些失態，可這一切都在於東水的預料之中。
“對，我就是那個被獵魔協會和魔物局追殺了幾個月的大魔法師轉世。”於東水點頭承認：“要是你現在去告發我的話，我也不會怪罪於你。畢竟前些日子你們已經加入了魔物局的編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已經是敵人。”
“既然已經是敵人，那你為何又不會在告發後歸罪我呢？”
在於東水說話時，荀林的表情就一變再變，等到大魔法師轉世話語剛落就說出了這番話。
這番話讓大魔法師轉世啞然。
對呀，為什麽呢？既然已經是敵人，自己又有什麽理由要放過他們呢？
可事實上於東水是絕對不會對貪狼小隊的任何成員下狠手的，可這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一種羈絆？
“因為我們是朋友。”還不等於東水回答，荀林就開口般他說出了答案。
因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自不會計較這麽多。
“朋友。”於東水低著頭獨自嘀咕。
“對，陸，不，於先生，我們是朋友。既然你不會怪罪於我們加入你仇恨的組織，我又怎麽會去告發你呢？”
荀林感覺到此時此刻他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說話間他已經邁出一步，向於東水伸出了手。
“既然我們是朋友，那我也不會去在意你的身份和過往，就像當時你主動與我們結交一樣。”
隊長的話語很溫柔：“更何況，你還是救了整個城鎮的英雄，是消滅了起源魔族的英雄。僅憑這一點，你便值得我荀林去敬佩，值得成為我想要位置努力超越的目標。所以不管怎樣，我是不會將你再置於危險之中的。”
“朋友。”於東水再次說道，而後決絕地用手握住荀林伸出來的手。
放開之後，正當荀林以為於東水的心情應當恢複平靜時，出乎意外的一幕忽然發生。
眼前的於東水在又一次看到剛剛填埋的墳墓後，渾身上下釋放出不弱於初次見到追殺時的殺意。
那股殺意令荀林不寒而栗，同時也意識到於東水的意識即失控！
這裏沒有可以發泄的目標，也正好是在大魔法師轉世的準嶽父墓前。
這種情況下的憤怒要是憋在心裏，後果將會是非常嚴重的。
而於東水身上的氣息像是剝去一層層枷鎖，殺意節節攀升！
荀林可以想象得到，於東水是在了解了自己的意願後，才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劉叔身上。
而這一次突然爆發出的感情，似乎比之前還要劇烈。
“於東水！冷靜！你給我冷靜一下！”荀林見勢不妙後立即大喊，想要靠近於東水但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製。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於東水的心中如同神魔搏鬥，在失去理智的邊緣掙紮——
是他，是他，是他們，就是他們，把你身邊的一切都奪走了。
那個在平日裏傳授了於東水諸多知識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伴隨著的是那一幅幅令於東水不想去觸碰的畫麵。
寒冷的尖刀刺入劉萱的身體、羅克郡城內的大屠殺、還有今天發生的毒殺······
走馬燈似地在於東水的腦海裏不自覺地播放，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
在感受到劉萱咬舌前撫摸自己臉頰的溫度後，全部的全部都徹底爆發。
沒錯，就是這樣，記住這個感覺！它會引領你走到正確的道路上，讓所有人都為她的死贖罪！
在荀林驚異眼神的注視下，於東水的灰袍顏色似是與黑夜同化，化作一襲深黑的長袍包裹於東水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