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這一晚的司家,主臥裏溫馨纏綿,側臥裏卻時不時傳來小承嘉的低吼聲。
“顧夕妍,你的手放在哪兒的?”
……
“顧夕妍,拿開你的腿!”
……
“姓顧的——”話還沒有吼完,一聲噗通聲響起,說話的人滾在了chuang底下,連人帶被子一起滾了下去,落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而大chuang上擺著一個雙/腿斜踹六十度姿勢的美洋洋睡得香沉。
滾落在地上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從被子裏鑽出來喘著粗氣一陣咬牙切齒,看樣子是要把chuang上睡得香的美洋洋給大卸八塊,但是他磨牙歸磨牙,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索性蜷縮著睡在地上不起來了。
反正說不定上去了遲早要被踹下來,我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趴著!
然而還不待他憤恨地閉上眼睛進行今天晚上長達幾個小時的對峙糾纏好好睡一覺,一道響雷炸/開震得窗戶都在顫抖,他心裏一跳,裹著被子的身體急忙翻身而起,一陣麻利地揭開被子從地上爬起來,著急著朝chuang上的人看了過去,他的一番緊張卻與chuang上的人截然相反,因為chuang上的人睡得一動不動。
承嘉不由得咬牙一緊,大眼睛一瞪。
顧夕妍,你跟豬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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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狂風大作,醫院的住院部,腦科樓層的ICU門外不遠處的樓道口,值晚班的魏媽媽站在那邊,用一株高大的綠色盆栽擋住了自己的身體,她的目光透過那樹葉子,看向了ICU門口的座椅上,走廊的座椅上有幾位等待著的家屬,而單獨坐在一邊的那位婦人額頭上綁著醫用繃帶,精神萎靡地垂著頭,她身上的衣服領口還有暗沉的血跡,是今天下午磕頭時被額頭上的血給沾上去的。
“魏姐姐!”
有人輕聲走了過來,被魏媽媽伸手一拉拉到了樓梯間,魏媽媽拉住的是一位護士,低聲問道,“怎麽樣?”
護士低聲說著,“魏姐姐,那位梵先生跌倒,後腦勺撞地,後腦有淤血,兩個小時之前動了手術,現在還昏迷不醒!正在觀察中。”
魏媽媽眉頭微微一蹙,她也是剛才才聽人說梵父進了醫院,沒想到居然是腦外科,而且還是開顱手術。
“魏姐姐,你看到了吧,那位姓周的家屬是在病chuang上簽字的,滿額頭的血呢,簽字的時候手都在發抖,最後還是按的手印!本來我們的主刀醫生是想讓另外的家屬來簽字的,但是她說一聽到醫生問其他的家屬其他的家人,她就開始哭,我們還真拿她沒辦法了!跟她溝通花了好長時間的,我們護士長都說,她從你們婦產科過來之後,貌似她的精神不太正常了,都很擔心呢!”
魏媽媽輕輕一歎,謝了小護士,再次走到樓道口看了一眼走廊上坐著的梵母,今日她為了她的兒子跪在了她麵前求救,一切都是為了兒子,作為一個母親她也能體會到這樣的心情,隻是她這麽做,讓女兒怎麽想?即便是心軟,但是女兒也是母親,她的孩子險些被人謀殺,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將心比心,麵對這樣的情景,誰都有說不盡的苦痛。
隻不過,又有幾個人能真的做到無動於衷?如果她可以,她現在也不會出現在了這裏?
魏媽媽順著樓梯往上走,在走到婦產科的樓道上時,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一夜大風吹散了天際上麵的烏雲,晨起,東方的光亮即將躍出地平線,她想了想拿起了包裏的手機撥通了林雪靜的電話。
我們時刻在心裏告誡自己,做人不能太軟弱,軟弱被人欺,我們也常在心裏說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對於所有傷害過我們的人我們都要以十倍的狠還回去。
但是,人性本善,內心深處的那一抹善良是不會因為仇恨而泯滅的,它在人心的最深處,也是最容易軟的地方,你可以將自己身體武裝到無堅不摧,但是你的心髒,最柔軟的地方,它永遠都會指引著你奔向人性最初的善良。
那就是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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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淺櫻故意殺人案進入調查的第四天,前三天都一直沒有開口的陸淺櫻在這一天提出了要見梵琛。
審訊室裏,兩人見了麵,昔日光鮮亮麗的陸淺櫻臉上紅指印還沒有徹底消退,在梵琛被推進來時,她抬起臉朝門口看,並用手很快遮住了自己的左半邊臉。
她一向愛美,把美貌看得很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盡管在之前她已經得到允許在臉上化上了淡妝,並用遮瑕膏遮住了那醒目的手指印,但是那浮腫著的左臉依然使得她不敢用這張臉去麵對他。
梵琛的臉色也很蒼白,進來四天了,他開始擔心家人的情況,擔心父母,可是也很明白父母能力有限,不可能幫到他什麽忙,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家人安好,但是就在今天早上,他得知了父親不小心跌倒撞傷了頭部動了開顱手術,而母親現在一個人,他真怕她一個人撐不下去。
梵琛還是坐著輪椅,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用手遮掩著半張臉的女子,他看慣了她化妝後的百變模樣卻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素顏,其實她的素顏白白淨淨,比化妝後還要漂亮。
“你把手拿下來吧!”他說著,目光平靜地直視著她,這個跟了他快六年了的女人。
陸淺櫻搖著頭把那半邊臉捂得更緊了。
“你今天要見我,想跟我說什麽嗎?”
陸淺櫻抬起了眼睛,輕咬著唇瓣,“我聽說你拒絕了她的轉贈遺產,為什麽?為什麽要到手了你卻不要了?”
他不是一直想要得到他舅舅的遺產嗎?為什麽突然放棄了?她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不惜要為他殺了那個孩子,可他卻不要了!
梵琛看著她,久久地凝著她的容顏,“真的要得到的時候才可悲的發現——”他說著悲涼一笑,可悲的發現自己一直追求著的東西卻不是自己內心深處最想要得到的,他的人生在那個送行儀式上從中間攔腰砍斷,而那個中間點居然站著的是那道出現在儀式廳門口一身素淨孝衣的女子身上,就是這個點,將他的人生顛覆,信念與追求在那個時候才猶如在混沌中被生生劈開,原來他一直追求著的東西最向往的東西不是那些。
陸淺櫻卻突然情緒失控地大笑了起來,“你發現了那不是你想要的東西,你發現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對嗎?你最想要的是什麽?是林雪靜那個女人,對不對?”
陸淺櫻笑著鬆開了遮臉的手,這一刻她的笑聲淒涼而悲切,“這就是你為什麽一直跟她牽扯四年都不肯離婚的原因,你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搪塞我,也搪塞你自己,你說服自己說自己隻看重遺產,其實你內心深處最舍不得的還是那個女人!”
早就該知道啊,女人的第六感從來都不會錯的,他這麽多年隻喜歡跟她上chuang卻從來沒有說過一聲‘愛’,有時候那個女人半夜打電話來說孩子怎麽了他二話不說穿上衣服就離開,接下來是連續幾天都不見了人影,他做什麽去了?送那個女人的孩子去醫院,守在孩子的病chuang邊,明明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卻那麽擔心,好多次逼急了爭吵,他扔給她一句,“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不應該陪著他們嗎?”
爸爸?嗬,他是什麽爸爸?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進入到那種角色了,而她卻還裝糊塗裝了這麽多年在剛才之前都還在自欺欺人!
梵琛,你騙了我這麽多年,也自我折磨了這麽多年,到了最後才知道自己最舍不得的東西本來觸手可得,但是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我不可憐,而你,才是最可憐的一個!
我陸淺櫻自始至終目標明確,那就是成為你的女人,但是你,大夢一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是什麽。
你說你不可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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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內,林雪靜今天要前往精益處理一些後續事宜,今天早上接到母親的電話,在得知了梵家事故之後心裏一直不能平靜,她在尋思著找機會跟司嵐談談,隻是一上午時間司嵐都比較忙,剛才才回來開車陪她去精益,因為擔心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有他在,事情總會好處理一些。
車內,兩人坐在後排,前麵是司機和阮妮,處理公事阮妮是最佳攜帶人選,然而就在她想開口跟他談一下梵琛的事情時,司嵐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電話時他的眉宇重重一隆,“確定?”
林雪靜見狀,“怎麽了?”
司嵐收起了手機,“邵兆莫說,半個小時之前,陸淺櫻在見過了梵琛之後,咬舌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