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雷電轟鳴,吹動著窗外花園裏的花樹東倒西歪的,坐在二樓書房的男人眉心處有著些許的不愉快,被走過來的人伸手將手裏的紅酒杯子取了過去,伸手在額頭上一彈。
“你那是什麽表情,對你嫂子的決定有意見?”坐過來取了他手裏杯子的人是顧默白,彈他一下額頭順手將沙發上的一隻抱枕扔了過去,正好砸在了司嵐的臉上。
有意見?有意見也得保留!
司嵐聽著樓下傳來的說笑聲,加上被顧默白伸手彈了額頭,一萬個不爽,更加不爽的是自己三十五歲了還得被顧默白壓迫到叫比自己年輕的舒言喚一聲‘嫂子’,這種不爽感使得他胃一陣抽疼,把抱枕順手往顧默白那邊一扔,“說我呢,你不一樣有意見?”說著豎起耳朵聽樓下的動靜,聽到那溫潤的男低音響起時,便翻了翻白眼,好吧,你閑得蛋疼所以也必須拉著我跟你一樣蛋疼!
司大少好好的計劃被舒言的一個電話打破了,本來好好的一晚上,吃了燭光晚餐又看了一場電影就等著回家了,舒言的電話打過來說邀請他們過來坐坐,這一坐不打緊,兩個女人越聊越有勁了,哦,不是兩個女人,是兩個女人一個男人。
剛回國辦了一場轟動了D市貴族界畫展的沈南池此時正在顧家做客,不難理解為什麽在林雪靜接到舒言電話之後的五分鍾之內,顧默白一個電話打過來了,誠摯邀請他也一起過來。
不過沈南池才剛回來,今天早上不就是顧默白兩口子去接機的嗎?也就是現在的沈南池是住在顧家的,某個男人看似大度其實心裏是著急得快瘋了吧?不然也不會拉上他了!
顧默白將手中杯子裏的紅酒一口就喝了一大半,朝司嵐看了一眼,默默地轉開眼睛,司嵐輕咳了一聲,“聽說舒言現在學畫也小有成就了,恩,也聽說,美洋洋崇拜下麵那個,崇拜得緊,這個——”
顧默白目光掃了過來,眯了眯眼睛,“恩,承嘉也很喜歡畫畫,我上來的時候看見他跟那位貌似很投緣!”說完,顧大少不忘去看司嵐那張瞬間變幻莫測的臉部表情,瞅了瞅門口,咦,難道你沒聽到林雪靜剛才高興的說話聲?貌似不僅我女兒崇拜吧?
司嵐看著顧默白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伸出長腿踹了他一下,低聲說道:“你小時候畫畫那麽差,難怪美洋洋說你完全沒美感!”
顧默白也不甘示弱,“你的畫工也好不到哪兒去!”
“畫得最好的那人是誰?”兩人不約而同地忍不住蹙眉,對視一眼,隨即兩人再次不約而同地皺緊了眉頭,在對方眼睛裏看到了答案,是朗潤那臭小子!
看似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其實看他的畫工就知道了,狂野派作風,內心不知道風騷到能刮起幾級龍卷風了,虧得他們三個還在一起笑話說咱哥幾個比智商肯定有排序比情商那也一定是有排行榜的但是比畫畫嘛咱們幾個半斤八兩其他可以分高下,惟獨這個好啊,難得一致的平起平坐啊,結果偏偏那廝畫技了得,最鬱悶的是他們三個最初都不知道有一次上課的時候老師拿出一本精美畫集說是一位少年出名的人物所畫,並且指出裏麵有三幅獲得了幾位業界大師的一致好評,最後他們才知道那混蛋就是朗潤,這混蛋可真是低調得令人發指,連他們這幾個最好的都不知道。
哦,不,用張晨初的話來說,這才叫真正的陰險,你想想啊,大家都以為畫得亂七八糟完全沒有可比性,你突然冒出來站的位置還是前麵好一大截,張家的張晨初和司家的司嵐自小就被要求這樣必須好那樣必須好,當然不是特別好,不要在四個人之中墊底就好,結果他兩人前有學霸級別的顧默白擋著,學習成績是壓根沒辦法突擊上去,好不容易畫畫這門,幾個人都差,就沒那方麵的天賦,天賦這玩意是沒有就是沒有,這不就得了嗎,大家差我也差很正常了,結果潤老二這一鳴驚人的姿態瞬間把張晨初給落在了老遠,張晨初是回到家就被清算,大怒說潤老二這是背後捅陰刀子,這人也太損了!
這件事在接下來的好幾年裏張晨初是每每想起就忍不住朝潤老二瞪眼睛,回應他的是潤老二更加凶悍的藐視。
恩?有本事來單挑!
不比打架,咱們就比畫畫!!
這話說得張晨初在之後的成長歲月裏造成了很大的陰影,比毛線,勞資吃飽了撐著跟你比畫畫!!
樓梯上響起了美洋洋零碎的腳步聲,小美女手裏端著果盤走過來親親熱熱地跟顧默白碰了碰臉,“爸爸,媽媽讓我拿上來的,喏,你不是昨天才吵著要吃哈密瓜嗎?媽媽可記得呢!”說著還用牙簽挑了一小塊喂給顧默白吃。
坐在一邊的司嵐看著美洋洋的動作,不由得心裏點讚,這孩子心裏通透啊,看出了她老爸心情鬱結跑上麵來避難來了,端著一盤子哈密瓜還說了舒言那麽多的好話,真不知道是舒言教的還是她自己說的?
顧默白吃了一口,臉色也稍微好轉了些,等美洋洋要下樓時叫住了她,“那個,洋洋啊,你跟媽媽說,很晚了,要早點休息!”
等孩子下樓,顧默白氣也順了順,好像吃了一口甜甜的哈密瓜確實甜了,他昨天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還記在心上了,他以為她最近忙著想著要如何招待沈南池把他給忘了呢!
顧默白吃了一口又遞給司嵐,男人一旦小氣起來是要命的,較真的男人較起真來也很可怕,當司嵐聽說今兒晚上要留在顧家睡一晚,臉色青了青,好吧,難得的意境就被這兩口子給攪黃了,他瞪了一眼笑意眯眯的顧默白,你給我等著!
顧默白吃了哈密瓜覺得氣兒也順了,踹了踹司嵐,好歹兄弟幾十年了,一起睡一晚又怎麽了,哦,就你是男人,我就不是男人了??看司嵐那表情,好像還是他想睡他似的!
兩個男人開始坐著喝酒,喝著喝著人又多了一個,是剛才在樓下的沈南池,說起來兩人對沈南池都有所忌憚,倒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因為他那死去的哥哥,舒言當年被那深度催眠折騰得精神分裂,這沈家兩兄弟相貌又是如此相似,跟沈南潯交過手的司嵐和顧默白一看到這張臉就忍不住地心裏一悸,尤其是司嵐,當年的幕後黑手是司嵐的父親,害得沈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如今麵對著沈南池,司嵐心裏也複雜萬千,說不出的那種感受!
“不介意我坐下來吧?”沈南池一身休閑裝,夜晚有些涼,他在襯衫外麵加了一件薄外套,此時站在沙發邊看著兩個各自斜躺一個沙發的男人,笑了笑。
顧默白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司嵐便起身去那邊酒架子旁取了一隻酒杯,走過來倒了半杯紅酒放在了沈南池的麵前。
“謝謝!”沈南池微笑著端了起來,舉起杯子示意碰一杯,司嵐和顧默白舉起了杯子,三人的酒杯輕輕一碰,誰也想不到五年後的再次相遇,三個險些成為敵人的人會坐在一起,不談以前的糾結,隻談現在和未來。
“我在回國之前去過倫敦郊區的墓地!”沈南池輕聲說著,看向了司嵐,“隻是不知道你已經把他帶回了家!”說著他輕輕一笑,“這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願!”
司嵐神色微怔著看著沈南池,似乎是想到了那天清晨他親自到墓地親手開棺捧回那隻骨灰盒的情景,不由得眼角幹澀著急忙轉開了目光,良久才輕輕開口,“你就是他的授業老師?對不對?”
他在調查時查到了孩子們曾經有一位授業老師,教授畫畫的,隻不過資料顯示隻教了一個多月,他當時沒有細查,畢竟孩子的授業老師很多,他沒有一一查證,此時聽到沈南池這麽一說,他才想起。
沈南池輕輕放下了酒杯,“是,我是,我教了他們一個月的素描!”
以他的身份,四年前就出名的人物如果不是因為認識林雪靜,或是跟舒言有這一層關係,恐怕他不會親自教!
司嵐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臉色微微一白,像是在極力抗拒著想要得到某個真相,卻又害怕去觸碰,害怕去知道,孩子的突然離世就跟他心裏的那根刺兒,明明已經放下了要去追究真相,也決定了將雙倍的愛給予最後的這個孩子,他拒絕自己再去追究,可是一經提起他還是忍不住地想去知道,卻又這麽的糾結,這麽的痛苦,想知道,想弄明白,卻又害怕揭露出血淋淋的傷疤來,他不忍向林雪靜提起,更不忍向小承嘉問起。
“他的葬禮,我去過!”沈南池說著垂下眼眸,這一生他最怕的就是去墓地,因為在D市的墓地上,一眼看過去一排全是他沈家的人,這種心理陰影這一輩子都去不了了,所以他這些年都拒絕參加朋友們的葬禮,但是那個孩子,是個例外!
“他很有繪畫天賦,就像所有的老師都特別喜歡學得好的孩子一樣,他的天賦使得他在一個班二十多名學生中脫穎而出,但是很遺憾,他死於一場車禍,當時是在出水痘高燒期!”
出水痘,高燒不退,林雪靜連夜要將孩子送進醫院,結果卻在路上發生了車禍,副駕駛受到重創把坐在副駕駛上的孩子當場擠壓致死!
所以她在得知承嘉得水痘時眼睛裏湧出了絕望神情,所以她不準孩子再坐副駕駛的座位,都是因為另一個孩子的離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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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發現今天晚上你有心事?”舒言拉過薄被子給美洋洋蓋上,這丫頭非要說三個女人一張chuang,她也是女人所以非要擠到一起睡,加在中間嘰裏呱啦地說了好久,說今天沈叔叔的畫展是多麽的引人矚目啊,說今天跟木頭承嘉的交流啊,這丫頭故意告狀來著,說沒在承嘉那邊受到女王的待遇要求將這待遇無限期延長等等,好不容易等她睡著了,兩人才有機會聊一聊。
林雪靜鑽出了被褥,看著睡在中間的美洋洋,打趣一笑,“我說以前咱們跟暖洋洋睡一起的時候,是你睡中間,她睡最邊上,一晚上就咱們兩人話最多,等回神了,你那邊睡著的暖洋洋早換地方去了!”
舒言忍不住地笑了,“恩,頭和腳換了個方向!她完全是成一百八十度水平旋轉來著!也不知道她怎麽睡的!”
那女人那個時候潔癖還沒有現在這麽嚴重,她的潔癖不是天生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遞增,高中那會兒三人還一起睡來著,完全不像現在,連個衣角碰了都恨不得把衣服脫/下來洗個幾遍。
林雪靜說著微微一歎,鋝著被子捏了捏,“我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覺得心裏慌慌的!”
她跟舒言說了遞交辭呈的事情,還說了明天一大早就能跟梵琛正式離婚了,隻不過現在卻開始莫名其妙地焦慮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心一時間找不到好的工作還是因為擔心明天會有什麽出其不意的變數,今天晚上還真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舒言坐起來把睡熟了的美洋洋抱起來挪到傍邊位置,移了過來靠近林雪靜,“我說,你難道是不想跟姓梵的離了?我跟你講你要是再這麽拖著恐怕有人會發飆的!”
“誰啊?”林雪靜把手從被子裏撩出來,舒言狠瞪她一眼,明知故問。
在她看來,以司嵐的性子能等這麽久已經是個極限了,而且還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一向做事幹淨利落的男人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對精益下手簡直是個奇跡!
恐怕某個傲嬌了多年的男人是終於明白了來硬的隻會把人推得越來越遠,現在是腦子突然靈光了改變策略了,開始走迂回路線了!
“怎麽了?”舒言碰了一下失神的林雪靜,覺得這女人今天晚上確實有點奇怪,碰她一下她才回了神,還驚了一下,把舒言都怔了怔,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便聽見林雪靜微歎出聲,“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老想到以前小時候,我大姨跳樓自盡的那天晚上的情景!”說著她轉臉看著窗外被大風吹得淩亂不堪的樹影,低聲喃喃,“那一天晚上也是這樣的狂風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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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得急又猛,二樓的客廳內,兩排沙發並排放著,室內燈還亮著,茶幾上還擺放著三隻酒杯,沙發上躺著的兩人還沒有睡,一個是接了電話直接從沙發上徑直坐起來的司嵐,另一個是玩手機遊戲被打斷,神情錯愕地跟著爬起來的顧默白。
“情況嚴重嗎?”顧默白把手裏的手機放了下來,看向了司嵐。
司嵐還拿著那隻手機,通話完畢之後他坐在沙發上,神色微沉,臉色一時間變得複雜起來,起身走到窗口,手拉開了半掩的窗簾,視線看向了窗外,轉身快步走過來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穿起來,“我去一趟,對了!”他說著看向了起身的顧默白,“別告訴她!”
顧默白神色一凝,伸手將他拉住,“你現在以什麽身份去?你這麽貿然地出現說不定會惹出其他麻煩事兒來,我讓張晨初馬上派人過去看一下情況!”
東區的醫院離這裏至少有八十裏路,這麽大的雨,他不會讓司嵐一個人孤身前去冒險的,他司嵐是司嘉集團的老總,別說是他替他把林雪靜給瞞著,萬一被一些媒體抓拍到,他想瞞都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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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東區的道路上,有救護車和搶險救援車輛呼嘯而過的影子,尖銳的鳴笛聲被暴雨和雷聲撕破,市區救援隊在半個小時之前接到了一個緊急求助電話,兩輛轎車被爆/發的泥石流衝走,那條路才設了警示牌不能通行,卻還是有車輛冒險通過,在之前滑坡過的山體就做過防護措施,隻是讓人沒有預料到的是這次的泥石流超過了前兩次的陣勢,直接滑下半邊山體將那條道全部掩埋了,衝在最前麵的兩輛車直接被衝走,後麵有幾輛車也受到了一定的衝擊,不過接到消息稱,後麵的車除了有幾個是小傷之外都沒有生命危險,唯一被衝走被泥石掩埋掉的就是前麵的兩輛車。
梵母在半夜接到電話拿著電話的手抖了又抖,睡意也被震得全無,手實在是抖得拿不住電話,“你,你再說一次,阿琛,他——”